漠北,赌场里,一场波谲云诡的战争正拉开帷幕。
房间里最大的赌桌上,在黑压压的男人堆里,小乔一身嫣红长裙,甚是迷人。
“石老板,这把手气不错嘛。”
被围坐在中间的肥硕男人一脸狂喜,看着手里的一副好牌,油乎乎的大掌在女人的腰间游移。
小乔伏下身凑到男人耳边,不露痕迹的挪开身体,胸口深V下微露的春光映得男人眼花缭乱,“石老板这么有魄力,这把肯定是满堂彩,今晚,我可要跟着您吃肉呐。”
几句撩拨,男人的血气几乎顶到了天灵盖,大手一推,成山的砝码如洪泄涌到了桌上。
“All in!”
全场开始欢呼,坐在对方的男人神色自若,单手撑着下颌,看一眼小乔,随即又瞥向一旁的美女荷官。
三人默契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全场屏息以待,最后一张牌翻开。
“皇家同花顺。”男人双手一摊,略略扬眉,漫不经心道:“不好意思了,石老板。”
话音未了,几个黑衣人一拥而上,将软瘫如一坨烂泥般的石老板从位子上拽起来拖走。
“啊啊啊.....”
男人的话已经听不清,只留下阵阵哀嚎盘旋在房间之上,旋即又被新一轮激奋的的欢呼遮盖过去。
这就是漠北,生与死之间,甚至是一秒钟的事情。
///
赌场顶楼的房间里,小乔将沾着血的支票和一堆欠条扔在桌上。
“八千万。”她继续道:“许燃,你答应过我的,只要我完成这个金额,你就让我见她。”
许燃微眯着眼睛打量她,此时的小乔,跟方才在赌桌上的撩人模样完全不同。
“这个数字,其他人可能要用一年都不止,你居然只用了一周。”许燃忍不住赞赏道:“你的确很有天赋,甚至...比我想象中的更出色。”
“让我见她。”小乔的语气轻缓,态度却强硬。
“见她可以,但你不可能带走她。”
小乔咬牙:“好...我只求见她一面。”
许燃扬眉向身边的保镖示意,随即又重申道:“小乔,你不要忘记,她是为什么会到那种地方去的。”
她心中一沉,双腿几乎要走不动步。
她怎么能不知道呢。
在漠北这种地方,没有一个女人能清白的活过十八岁。
而她能如此幸运的走到今天,也是因为她的牺牲,才从虎口里保全了自己。
///
来到园区的产棚里,小乔已经忍不住浑颤栗了。
逼仄的封闭空间里,连空气都少得可怜。黑暗里,歪七扭八的躺着数十个女人,小乔强睁着泪眼,挨个仔细辨认着。
终于,在角落的墙缝里,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妈....”她颤巍巍的喊出声,有那么几个瞬间,她甚至希望是自己认错了人,她抚开女人脸上杂乱的头发,露出那张她既熟悉又陌生的脸,那是一张消瘦到几乎凹陷的脸。
乔母艰难的恢复些意识,看清眼前的人后,激动不已,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小乔俯身将耳朵贴近她的唇边,许久,只听得微弱的几个字:“走...你走....”
听到这里,小乔终于忍不住心口的悲痛,扑在女人怀里呜咽出声。
“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你才会到这种地方来,妈,我听他们的,以后他们让我做什么都行,我带你走,我一定带你走!”她情绪激动到不能自己,哭喊着:“妈,只要我们两个人能好好活着,什么清白,都不重要!对我而言,重要的只有你!”
“我的世界里,只有你了,妈。”
她近乎哀求道,剧烈的声响引得房间外驻守的几个男人立刻涌了进来。
他们一把将小乔拖开,对着躺在地上孱弱的女人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不要!”
小乔大声哭号,拼死挣扎着往女人身边挣去,却被两个男人牢牢锁住肩膀,挣脱不开。
不到几分钟,地上的女人就已经完全没了声响。
“没气了。”几个人互相使了个眼色,终于收手。
小乔失声惨叫,瘫倒在地上,她用膝盖艰难滑跪到女人身边,单薄的身子与地上死去的女人佝偻成一团。
许燃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后,一团巨大黑影压在她的头顶。
他暧昧的玩弄着她的耳垂,“在漠北,从来没有人敢命令我,这是给你的一点教训。”
随即,他一把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拎了起来,强迫她与自己对视,“小乔,如果还有下一次,我有千万种方法,让你比此刻还要.....生不如死。”
小乔愤恨地瞪着他,嘴唇被牙齿咬出了血,仿佛唇瓣边绽开了一朵鲜红,像一头受惊了的小鹿,让人更加兴奋。
许燃一手钳住她的腰,一手捏起她的下巴,狠狠地吻了下去。
她挣扎着反抗,却是无济于事,两人唇里已分不清是血水还是口水,交缠在一起,逐渐混淆了夜色。
也是在这个夜晚,小乔终于醒悟了,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与她有关联的人了。
///
三天后,一架直升机降落在巨大的草坪上。
小乔跟着下了飞机,眼前四下赤裸,毫无建筑遮挡,尽管荒芜,但她依然能闻到空气里的不寻常。
不似空气里都充满腥味的漠北,这里的风,让人觉得身体很轻盈,随着风吹过,好似灵魂也被一同吹起。
小乔默默跟着一众人,领头的是个光头的男人。
小乔知道他们,他们每一个都是在漠北长大,从出生就在园区里摸爬滚打,他们从八岁起就能自如的穿越金三角运送违禁品,十三岁就能纯熟的处理暗房里的死人,他们在漠北被叫做“死人军团”,是园区里骇人的铁骑,每一个不顺服的人,都会尝到他们手里长鞭的滋味。
光头男人的手下八卦道:“老大,听说老板这次要来见的是个大人物,能谈笔大生意?”
光头男点点头,回答道:“也许到了明年,我们总部也能搬到曼城这种好地方。”
曼城。
小乔听着这两个字莫名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听妈妈说起过。想到这里,小乔的胸中又是一阵酸痛。
可她已经哭不出来了。
或者说,她不允许自己再哭了。哭有什么用呢?哭能换回妈妈的生命吗?哭能让自己离开漠北这个吃人的地方吗?哭能让许燃这个魔鬼被抽筋拔骨吗?
显然,什么都做不到。
她的泪水,只能让魔鬼感到更加兴奋,所以自从那夜之后,小乔就不允许自己再流一滴泪了。
该哭的,是他们。
他们该流的,是血。
///
小乔一行人到了一座私人别墅里,许燃已经一脸坦荡的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这里看着虽然位置偏僻,别墅内的陈设却十分有品味,家居也一应俱全,实在不像是个临时的落脚点。
入夜,许燃敲开了小乔的房门,往床上扔了一个纸盒,“明天穿上这个。”
不用想都知道,要么是一低头就露胸的深V,要么就是一走路就露屁股的超短裙。
小乔随手翻开纸盒,竟意外的是条白色长裙。领口到脖子,裙摆到脚踝,正经的让人有些害怕。
“所以,你是打算把我送给你这次要见的什么‘大人物’吗?”小乔淡淡道:“这个大人物....挺高雅。”
许燃在床边坐下,饶有趣味的看着她:“怎么?害怕了?”
小乔冷笑,漫不经心道:“我还有什么好怕的,无非就是躺在哪张床上,躺在谁的身边而已,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分别。”
“当然有分别。”许燃打断她,捏住她的耳垂把弄着,“虽然当初是你妈妈自愿去产棚来保你清白,但光凭她,还不足以操纵我的决定。”
小乔转过头看他,轻佻一下眉眼:“老板这样看着我,我会误会的。”
“不是误会。”
许燃唇角噙着笑:“好酒,总是要慢慢发酵酿造,越是烈的酒,入喉越是绵柔,回甘悠长。”
他深嗅一口,鼻息间溢满女人身上的芬芳,“我会耐心品尝这一口,在这之前,决不允许其他人染指半分。”
小乔看着他眼中煞有介事的柔情,她只觉得恶心,她要努力克制才能将恨意压抑住。
“明天,老板要我做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做,穿上这身衣服,画个妆,打扮好自己,自然有人会来接你。”
许燃起身往外走去,倏尔停下脚步,又回头来看她,捧起她的脸,逼迫她注视着自己。
“别想着逃跑。”他冷声道:“你知道的,不管你逃到哪里,只要不死,我总会找到你的。”
许燃的声音一字一句盘旋头顶,如千斤重般死死地压在她的心口。
这么多年,她也不是没有想过逃,只是每一次逃跑,又被抓回来之后的折磨太过凛冽而深入骨髓,致使这样的念头一旦萌生,就让人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
///
第二天,小乔换上白色的长裙,如海藻般慵懒的黑色长发散在肩膀,映衬着她胜雪的肌肤、狡黠而俏媚的眼角,让人觉得甚是可怜。
小乔跟着光头男上了车,独自坐在后排,车窗都是被特殊材质密封过,这也是漠北惯用的手段,外面的人看不到车里发生了什么,里面的人也看不到外面沿路的景象,活脱脱是一座任意移动的监牢。
车到了地下停车场停下,光头男和两个手下几人簇拥着小乔进了电梯,将她死死围住,生怕有一丝容她逃跑的机会。
小乔环顾四周,应该是一家豪华酒店,装修是极致的富丽堂皇,有着极长、极深的走廊,仿佛一眼望不到尽头。
他们在一间房门前停下,房门打开,里面并没有人。
“人呢?”小乔顺从的走进房间。
“老板还在谈事情,让你先在房间里等着。”
“除了他,还有别人吗?”
“老板的事情,没人知道。”
不等小乔再追问,门已被重重的关上。
“砰——”
门锁按下,小乔的世界仿佛也摁下了暂停键。
那一夜好像格外漫长,小乔在房间里待了很久,久到后来不由得沉沉的倒在床上睡了过去,直到被浓重的烟味裹挟着醒来。
当她醒来的那一刻,眼前已被一片红色笼罩,四周烟雾弥漫。
她试图坐起,却发现身体异常沉重,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束缚着,她踉跄着跑到门口,却发现门锁怎么也打不开。
身后是被火光映得通红的房间,眼前是被死死封住的唯一出口。
小乔大口喘着气,喉咙顷刻间被烟雾充斥,干涩到如同被砂纸划过。
“不,我不能死....我不能就这么死掉...”
“我还没有把那个魔鬼抽筋扒皮、拆吃入腹,我不能就这么死掉!”
小乔强忍着恐惧,拼命让自己镇静下来,四处摸索着可以用来破门的工具。
她搬起梳妆台前的凳子,用尽浑身的力量往门锁上砸去。
一下、两下....
那扇门,依旧纹丝未动。
等到她近乎奔溃式的奋力一击,一股巨大的热浪喷涌而来,瞬间破门,也将她击倒在地。
小乔再次挣扎着直起身,用手掩住口鼻,一步步往门外挪移过去。
等她爬到门外时,却发现门口正躺着一个女人,一袭白色长裙,长发绕肩,与周遭的一切显得格格不入。
一时间,小乔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牵绊住,她俯下身,抚开女人的黑发。
在一片火光闪烁之中,小乔看清了女人的脸。
那是,一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