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安再次见到他是圣诞节晚宴。
霍格沃茨圣诞节留校的学生一直不多,每年圣诞,教授们和学生们坐在一张长桌上享用火鸡大餐。
薇薇安来的时候斯内普已经在斯拉格霍恩教授旁边坐下了。斯莱特林今年只有她和斯内普留校,薇薇安自然地走向他旁边的座位,浅浅点了下头算作打招呼。
斯内普见到她还有些愣神,有些艰难地把盥洗室里头发蓬乱、面色阴狠的女孩和现在这个黑色中长发乖巧地垂落头,一双亮黑色眸子印着点点温暖笑意的乖乖学生联系在一起。
“哦孩子,你今年也留校了。坐,快坐下,西弗勒斯也是好孩子,你们可以多交流。”斯拉格霍恩教授一如既往地长袖善舞,顺带关照了一下今年留校的唯一一个一年级斯莱特林。薇薇安其实很怀疑表现得平平无奇的她是否被这位个人利益至上的教授记住了名字。
薇薇安微笑着,斯内普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洗浴用品的清香,似乎是茶花的味道,他心不在焉地分神了一瞬,又盯着面前还空荡的餐具,想他的理论研究去了。
薇薇安礼貌地和教授们问好,好像真的要把乖学生人设扮演到底一样,拘谨又不失腼腆,脸上一直挂着柔柔的笑,还随口和斯内普小声搭话,单方面问一些学业生活中无关紧要的问题。像一个普通的,守规矩的一年级生一样。
斯内普突然感到厌烦。所有人都在伪装,把不一样的灵魂塞到各式各样的假面下。像薇薇安,伪装乖巧,也像他自己,把一颗敏感的心用冷硬的外壳粉饰。他一瞬间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撕烂薇薇安的伪装,明明内核是那样的疯狂炽热,却在这里,在老师同学面前,在他面前演的天衣无缝,像个正常人一样。
“闭上你的嘴。别再试图和我搭话。”他冷硬道,也用冰冷的字句粉饰了刚刚心理的不满与躁动。
薇薇安看了他一眼,没有愤怒,没有回嘴,乖巧地闭嘴了。斯内普也松了一口气,如果薇薇安追究的话,他也没办法当着那么多老师的面解释他为什么会因为一个学妹乖巧有礼的搭话突如其来地感到一丝愤懑。
好在两人之间的沉默并没有延续太久,最后一个拉文克劳的学生捧着书嘴里念念有词地在薇薇安旁边的最后一个坐下后,邓布利多贯彻一贯简短有力的发言,晚宴开始了。
节日氛围下,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比平时更为放松,教授们对圣诞留校的学生表达了浅淡有礼的关爱。斯内普注意到,在他让薇薇安闭嘴之后,她就真的像不会说话一样,对谁的话语都是微笑着点头摇头。微不可查的,他心底生出一股愉悦的情绪。更别说这场饭吃的,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比平时自在许多,但他也没有细想。一顿比平时丰盛许多的节日晚宴很快结束了。
只有两个人留校的斯莱特林,薇薇安和斯内普自然地在晚宴后同路走向宿舍。
“抱歉。”
斯内普没具体说为什么道歉,但也不愿给出多余的解释。不过薇薇安能够猜到他在别扭地为刚刚无礼言辞道歉。
“没关系,不过我可以说话了吗?”
薇薇安眼睛亮晶晶的,笑容也不像晚宴上那样的乖巧、僵硬,而是变得自然了许多。
“当然。”
斯内普感到有一些奇怪,为什么她会表现得如此听话?即使是他提出的不合理的要求,也一板一眼地做。
“提前祝你圣诞快乐,斯内普先生。”
“同样祝福你,薇薇安小姐。”
装腔作势了一番之后,又一阵沉默。
“噗嗤,”薇薇安没忍住笑了一下,她歉意道,“抱歉,我只是觉得有点装腔作势。”
“好吧,虽然很奇怪,但是斯莱特林不就是这样吗?”
她笑着转移话题,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笑容带点讽刺但好像又蕴含着认可,让人摸不透她的想法。
“你平时都是这样的吗?”斯内普没有接她的话。
“抱歉,什么?”
薇薇安歪了歪脑袋,似是并没有理解他的话。
斯内普没回答,抱着双臂冷冷地看向她。
“好吧,好吧。就知道瞒不过你。”薇薇安小声嘟囔。
“平时大部分时间都这样,有老师在的时候乖巧不出错,但也不过分抢眼,一个平平无奇的乖学生,肯定不如冷傲的天才和热情好事的坏小子吸引老师的注意。”
斯内普眼里闪过一丝晦暗,她倒是懂得隐藏自己,就是不知道他所看到的又有几分是真?
再长的路也有尽头,他们很快走到了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门口。斯内普在薇薇安没有说话的空隙念了口令,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休息室。也许是圣诞节日的缘故,休息室的灯光不再是之前的冷白色,而是被调成了暖黄色,壁炉旁已经放上了挂满装饰物的圣诞树。即使是银绿色调的斯莱特林休息室,也营造了相对温馨的氛围。
十二月份的英国已是寒冬。薇薇安进来后就把壁炉点了,她预感接下来还会有一场时间不短的谈话。
“坐。”时间还早,斯内普自然地邀请她坐下。表里不一的性格,对自己和他人明显不同的态度,极其特殊的能力,似乎只有他知道的秘密……薇薇安像是一团诱人的迷雾,让他难以抑制地新生好奇,忍不住暗自揣测并试探。他率先坐在了离壁炉较远的位置。
温暖的火焰劈里啪啦地在炉内跃动,地板上的光影随着火的悦动明明灭灭,室内的温度正缓缓上升。薇薇安依言在靠近壁炉的沙发上坐下,摘下了围巾,露出了莹白的脖颈。她将围巾盖在了大腿上,轻轻抚摸着针织的纹路以缓解内心的紧张与血液里叫嚣着的兴奋。尽管心脏跳动地比平时快上很多,她却仍维持着平静的伪装,无意识地轻抿着唇,没忍住先开了口。
“你想听些什么?”她引诱着。
好奇,斯内普对她感到了好奇,薇薇安觉得心底似乎有什么种子发芽了。
遗憾的是她并没等到料想中的追问,他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斯内普的眼神像打量有趣的物件,好奇,但也仅仅是好奇。现在的他年轻且初露锋芒,一腔野心等待实现,薇薇安引起的情绪的水花仅仅是他的一小部分。这个更为年轻的女孩也许会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助力,但同样可能带来麻烦,他需要更为细致地观察与评估。
薇薇安更加兴奋,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她想要的,一向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即使最终得手,也都是她自己赢来的,抢来的,求来的。她从不排斥主动出击,尽管她大部分时间都在被动躲藏。
“夺魂咒,我用了夺魂咒控制那两个舍友,让她们——”
“让她们欺负我。”她咀嚼着“欺负”这个词,后知后觉感到不太好意思,羞恼地偏开脸不再看他。
“然后呢?”斯内普淡淡淡扫了她一眼,不甚在意地继续问。说完调整了坐姿,放松地向沙发靠去,像是在听故事一样。
薇薇安却更紧张了,她又坐直了一点,微微发育的胸脯也无意识向前挺了挺。
“让她们扇我巴掌,撕我衣服,辱骂我……”讲到这里,她似乎是渴了,咽了咽口水,又继续说。
“然后让她们忘掉。她们会恢复一开始那样,瞧不起我但是又不在意我,在大家面前相安无事。”
“那么——”斯内普露出了饶有兴味的讥笑,拉长了尾音。“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当然,不想说也可以拒绝回答。”他挑了挑眉,像是笃定薇薇安会回答他,又或是不在意她的回答,仍放松的坐着。他还没意识到,尽管没见过几面,但是每每和薇薇安待在一起,斯内普就会短暂陷入比平时更轻松又游刃有余的状态。她身上有更吸引他的,相似又不同的某种东西,在引诱他去好奇,去探寻。
而薇薇安,总是更紧张的那个。虽然她自己也很享受这样紧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