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已经熄火很久，曲英坐在空无一人的后座发呆，看落在车窗上完美无瑕的雪花。
咚咚。
车窗被敲响。
下一秒，一双手打开后座的车门，还穿着大一的何问西带着一身风雪进入车内。
“他们人呢？亚历山大他们。”
何问西一边说，一边脱掉累赘的手套围巾。
他不畏寒，冬天从来不需要这些零零散散的小配件，高中的时候会为曲英带着。不过现在，他冬天上班都要像企鹅一样给自己裹住，这是玩家给他准备的“工作套装”。
“我刚刚问了他们，能不能看到我面前的绿色小面板？”
“看到了？”
何问西一直在车里动来动去，视线也不固定在同一个地方。
1，2，3。
曲英把手伸去，在何问西眼前乱甩一通。
“怎么了？”
“把自己搞这么脏，也不跟我发个消息。”
何问西顺势抓过，嘴里回话的同时，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湿纸巾，一节一节地擦，像在盘玉。
“全死机了，醒来以后我跟他们说看到他们你会打我，都打发走了。”
正在擦拭的手顿住，“不是说好把这个人设慢慢过掉吗？怎么还自己加刻板印象。”
“我想也许她会不爱看啊。”
不敢说她是谁，也无需解释。
曲英半开玩笑，想抽开手却挣不脱，想到不久前还被狗狗舔过，于是也就延续这个诡异姿势。
“这么久了还没死机，你能看到对吧，我们有玩家面板了。”
脸颊贴在头枕上，酒精湿巾微微刺痛表皮，大脑也清明一些。
若是看到论坛还能欺骗自己，这一切只是某几个大人物的恶作剧，看到随时随地展现在自己面前的光幕，再怎样蠢笨的人也不会再疑心这是否是一个游戏世界了。
其实第一天死掉的时候曲英就已认清现实，不过死亡的痛苦貌似只维持了24小时，24小时后，曲英重新开朗。
人类是做不到的，只有罗伯特可以。
所以其实不是大脑在思考，而是脑子里有一堆数据在转，曲英被自己的想法逗笑，手不小心甩在何问西脸上。
无意识的力道总是最大，何问西的脸微侧。
“抱歉！不是故意的。”
曲英瞬间抽回手。
“真的就是突然笑抽搐了，怎么样，疼不疼？”
曲英虚捧着手，对那张和雪花一样完美的脸嘘寒问暖。
人类也不能长这样，只有罗伯特可以。
“嗯，是不小心的，拿回来吧，没擦干净。”
这次曲英不顺从，在嘴里念念有词，“褪红！”
“退后？”何问西往后退，车内空间狭小，很快就撞山门，发出一声闷响。
别问，我是魔法童脸狼。
“怎么退这么实诚？回来回来。”
“我看你很急的样子。”何问西一脸无辜。
真是一个搞不清楚状况的人，上车到现在这么久了，居然什么关键信息也没推进，净在这擦手调情！
咦，其实他以前也觉得何问西喜欢他，不过看他这样坦荡，不会其实何问西是调情型机器人吧。
被自己的想法恶寒到，曲英把话题拉回正轨。
“我们现在有玩家面板了呀，也算小半个玩家吧，我想试试看能不能让程序自己转。”
“比如说你的脸突然变回来这样。”
“成功了吗？”何问西淡淡地，一边脸微醺似的红。
就是因为此人总是淡淡地！所以才导致自己以为他喜欢自己！才导致两个人稀里糊涂结了婚！才导致自己没有执意让他陪着去当乞丐！才导致玩家上线立马就来控制他！才导致自己像个拼夕夕小链接一样到处找人给one dollar尴尬到脚趾抓地浑身抽搐！
此生最恨淡淡的人！
曲英淡淡地想，淡淡地把双手又伸过去。
“暂时没有，你继续擦吧，两只手都要。下次换个牌子，这个不好闻。”
何问西挑选的香型总是青草味，这次的湿巾不知是从哪买的，只有挥不散的酒精味。
“好的。”
何问西淡淡地从善如流，手上动作继续。
“对了，玩家面板我看不到。”
“啊？”
绿色屏幕明晃晃地漂浮在半空，从曲英的角度看过去，整个车内都是绿幽幽的光。
其实这个世界就是模拟人生吧？光都那么像。
“看不见，你说的那个，绿色小面板？”
“那你怎么不死机？”
“可能因为我们是正在被使用的主控？”
使用两个字让曲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怎么不早说？”
“我想等他加载一下的，不过这么久了，我想我就是看不到的。”
温馨的气氛建立在美好的前途之上，得知玩家面板只有自己一个人看得见，曲英抽回手。
点亮手机，曲英指着一行行手抄编码。“这个能看见吗？”
“能。”何问西接过手机。
“不过格式怎么是乱的。”
“有吗？我看不懂欸，但是我是照着抄的，你等我检查一下。”
“是一样的。”
一一比对将近十分钟，曲英说。
沉吟片刻，何问西拿出电脑，断开网络，熟练地点开绿□□面。
论坛里是有搜索功能的，不过直接检索关键词的话，就会跳出“请先登录哦～”的界面，网站需要实名认证，他们连人都不是。
把备忘录里的编码直接输入，没有登录弹窗，只是显示搜索失败。
多试了几个分段，都是失败，空白的界面冲淡绿光。
至少不需要身份认证。
可行。
“去书房搜吧，我和你一起。”
“ok。”
——
虽然玩家面板提供的编码没有真正的程序那样长，但是几百个字符来回尝试也是个不小的工作量，林管家上来巡视了三次，问了两次要不要吃晚饭，他们也没搞出任何进展。
字符一旦短于15字，就会被判定为普通搜索，再跳到身份认证。
字符长于15字，不知头尾何处，只能看到搜索失败的纯白界面。
没有反馈，不知道搜索到这一步是不是只少一个标点符号，多了一个字母，或者干脆这个想法从一开始就行不通。
“先去吃饭吧，很多试错的部分可以让公司的人来弄，我想简单了。”
“你公司的人看到论坛不会死机吗？”
“不会，他们看不到内容”
曲英歪头。
“就像我看不见你说的玩家面板一样，我的员工看不见论坛里面的具体内容，只能看到纯白色。”
“像我们现在看到的这样？”
曲英立刻意识到两者间的相似之处。
“根据他们的描述，差不多吧。”
有可能他们每一次搜索都有内容，或许里面有几页就是摆脱控制，让这个世界新生或毁灭的方法。
由于没有权限，他们搜到也看不到。
看到，也不意味能够拥有。
“我想吃火锅。”曲英说。
或许连他们现在焦头烂额地寻找出路，也只不过是玩家想看到的，曲英想。
键盘敲击的声音继续。
“找到了。”他听到何问西欣喜的声音。
“真是很巧，我试着用一般的格式给他们重组一遍，就出现了新界面。”
“果然你是幸运星呢。”屏幕转过来，是一个空荡的文件夹，简洁明了得和他认识的所有系统都不一样，里面有四五个package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