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妄折她Ⅱ > 什么都会

什么都会

    这林子比想象中的大许多,绕了好一会都没绕出去,风雪愈大,明肆策马找了处石洞暂避。

    ——其实也不算石洞,不过是上方岩壁突出,下头得了个能挡雪的去处。虽然简陋,但胜在地势背风。

    白婳之前受了那么场惊吓,又折腾着骑了这么久的马,人早都疲乏了,不过是强撑精神罢了。

    她在石头上坐着歇息,安静看着明肆在附近挑挑拣拣,扒拉了一些不太潮湿的枯枝回来。

    他精力是真好,丝毫不见疲态。

    明肆徒手钻起了火,知道白婳一直在看他,回视了一眼。

    “稀奇?”明肆不觉得有什么,又丢了几根枯枝进去。

    白婳拢着披风坐在石头上,场地有限,坐姿谈不上多优雅,但一眼看去称得上乖巧。

    “二公子,你好像什么都会。”她盯着火堆说,脑子里只剩下了烤火的暖意。

    “比如?”明肆看她一眼,又看她一眼。

    “骑射、写字……算得上文武兼修,还会生火。”白婳的脑子难得有些慢。

    她原本想说,文武兼修都罢了,一个本该养尊处优的侯府嫡子,在没有打火石的情况下,怎竟会生火。

    明肆唇角上扬了些,“这有什么,你二公子会的还多。”

    白婳想起来,他小时候调皮,上树摘果子,下河摸鱼虾,一天到晚就没个安生的时候。

    现在长大,这些上蹿下跳的把戏,演变成了他矫健灵活的身手,和才思敏捷的头脑。

    风雪稍霁之后,城防营的卫兵终于穿过密林,找到了二人。

    马车将白婳和明肆接回明府,侯夫人在门口望眼欲穿,见二人安然无恙下来,喜极而泣扑上去:“真人菩萨保佑,你们没事就好,可吓死为娘了。”

    侯夫人一手拉一个,一起拍着,太激动,没注意把白婳的手就这么送进了明肆掌心里。

    白婳有些尴尬,将手抽回来,又拍了拍侯夫人的肩膀:“幸得二公子神勇,方才得救。”

    又问:“祖母和二夫人?”

    “都好,都好。”侯夫人抹把眼泪,“那些匪徒都被城防营收押了,侯爷要严审余孽。”

    明肆冷嘲热讽:“他是该严审。光知道立功,不知道尾巴收拾干净,拖累全家人涉险。”

    侯夫人嗔怪拍一下他的手背,扫一眼门口的下人们。

    白婳颈子里的痒意一直没有消退,在外头还能忍着,这会回来,也没心思站在门口再闲话,只想快些去找叶大夫帮她瞧瞧。

    侯夫人和明肆跟她一起去了药房。

    没多久,叶大夫检查完,将二人叫去了里屋。

    白婳的伤处已经敷了药,衣裳穿戴整齐。

    侯夫人关切问:“如何?伤势可严重?”

    叶大夫道:“白婳小姐脖颈上的红苔,和三公子脸上的是同一种病症。”

    “怎会如此?”侯夫人大惊失色。

    明宴这一趟伤得相当严重。

    他脸上脖子上起满了红苔,口腔喉咙里肿的不像样,现在只能以特定的角度躺靠着,稍有不慎便有窒息的风险。

    这些都不算,他被匪徒吊在马后拖了一段,摔断了一条腿。

    现在半条命还搭在鬼门关里抢救,伤了脸,看起来有些人不人鬼不鬼的。

    而其中还有一桩相当棘手的事情。

    明宴脸上的红苔,和一种烈性疫病的病症,非常相似。

    这病最早自缅甸传来,前朝鸦片之祸时候就曾大面积泛滥过一次,传染性极强,须得严肃隔离。

    这会儿他被单独安置在了一处厢房,屋里只留了两个丫鬟伺候。

    “夫人别急,小人方才与白婳小姐已问清情况,她与三公子身上的,应当不是烈莓症。”叶大夫忙道。

    侯夫人和明肆同时松一口气。

    白婳的危机解除,侯夫人的神色才又再变了变。

    她正想着要做主将那兔崽子挪去乡下庄子上静养,别好事不沾边,净得些害人的病,这一屋子老的小的,谁经得起烈莓折腾。

    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着这个机会,侯夫人舍不得放过。

    叶大夫接着解释:“原本三公子身上的症状,咱们几个大夫一同会诊,也只是觉得疑似,未能确诊。但据白婳小姐所言,她是沾了三公子手绢上的粉末才导致的红苔,位置也能对应上,小人方才也检查过了,小姐其他地方的皮肤完好无损。”

    “问题应该是三公子的那块手帕上,一人发病无法判断,再加上白婳小姐的症状位置的话,咱们应当是已能排除烈莓症了。”

    白婳眼神一动:“叶大夫。”

    叶大夫看了看白婳,又看了眼侯夫人,有些拿不准主人家的心思。

    现在三公子晕厥在床,无力给自己申辩。

    即便能申辩,现下他发病是真,若无人力排众议作保,烈莓一旦传开非同小可,安全起见,都是该单独圈他一人送出去治病。

    白婳看了眼侯夫人:“母亲,藏这种东西在身上,还要特意带去温泉山庄,他不怀好意。我伤在脖子,冬日里衣裳厚实,围脖一挡,外人根本瞧不出来。”

    “没错。”侯夫人这么多年可算逮着了机会,眼里都在放光,“叶大夫,老三就是患了烈莓症,要挪去城外庄子上静养,谁都不准探望。”

    叶大夫道是。府宅里的弯弯绕绕,无须问太多。

    终于能将撷芳院那对贱人母子拆开逐个击破,侯夫人想想就痛快。

    这时候她忽然想起来屋里还有一人。

    看一眼身边抱臂的明肆叮嘱道:“你在外面别多嘴,跟你不相干。万一有人问起你就说不知道,你自好好读书就是。你听见没有?”

    那谨慎严肃的模样,仿佛还把二公子当小娃娃。

    白婳有些忍俊不禁,压着唇角,避开视线。

    明肆掀着眼皮睨了眼侯夫人。

    那一眼一言难尽,也懒得再申辩,直接走了。

    白婳前脚回到葳蕤院,没多久,大公子就来了。

    阿吉将明疏的轮椅推进来,一边道:“听闻姑娘回来,公子去了药房,竟是错过了,扑个空。”

    “成序哥哥。”白婳看见他很高兴。

    明疏鲜少离开清霜院,出门也几乎都是来葳蕤院寻白婳了。

    他穿一身淡青色斗篷,同色的围领厚实,看起来暖和,也衬得肤色有些苍白。

    明疏眼里有担心,“我都听说了,怎的如此凶险,可有受伤?”

    “我没事的,成序哥哥。”白婳叫海棠搬了个绣墩来,坐在明疏身边,细细将事情说了遍。

    明疏听罢,沉默了半晌。

    白婳握了他的手,捏了捏,“现下事情也算有了个了结,他不会再有机会兴风作浪了。”

    明疏回握她的手,仍是不语,找海棠要了药膏:“我来吧。”

    声音缓慢,白婳不知为何听出来几分落寞与无奈。

    她一愣,去看明疏的神情。

    还是那般温和,仿佛并无不同。

    海棠将药递上。那药膏是叶大夫那开的,用来治疗白婳脖颈上的红苔。

    白婳看了他一眼,背了过去,自然将头发拨到身前。

    药膏清清凉凉,很好缓解了红苔的灼热。

    白婳心中连日来所有的委屈憋闷,在这一刻全都化掉。

    “我会从中盯着此事。”半晌后身后传来明疏的声音,在对她承诺,“确保三弟离开京城,不会再有转圜余地。”

    翌日下午,白婳去药房找叶大夫复诊,却是意外听说,二公子伤寒发烧了。

    “……怎的突然?”白婳一愣,明肆体格好,她总以为他好像从来都不会生病。

    叶大夫道:“他们没叫请脉,小人自个儿猜的。也就昨下午,二公子身边的丁昭来拿了些药,我看拿的都是些清寒退热的,倒也对症。”

    白婳忽然想起昨日那样天寒地冻,他为救她奔劳出了一身热汗,后来又在雪林里吹了那么久的冷风。

    若里衣湿了再贴身冰凉着,铁打的人也要病倒。

    说来说去,是因为她。

    白婳哑然,不知道倒也罢了,知道了就不该装死,那是救命之恩。

    她回到葳蕤院,叫小厨房做了些清淡的青菜瘦肉粥,又蒸了两个冬梨熬汤,一起带去了文华院。

    丁昭见白婳登门已是稀奇,再看见她手上拎着食盒,表情霎时间就开始微妙,五官乱飞,看着有些贼眉鼠眼。

    “你……”白婳看着他,想问是不是不舒服。

    丁昭笑着打哈哈:“白婳小姐这边请,公子知道你来肯定高兴。”

    丁昭一路小跑进去,随了他主子一样手长脚长,矫健灵动,像只猴子。

    白婳本想问问他明肆的情况,也没顾得上。

    原以为明肆在屋里休息,不成想他还在书房。

    桌上堆了几本半开的古籍,几张写满的宣纸,字迹和他的人一般凌厉。

    “听闻二公子伤寒?怎的没好好歇着,如此用功。”白婳视线从那块砚台上扫过,竟是用得已经快要见底了。

    “不严重。”明肆说着一愣,也没料到就这么一下午,自己鼻音重成这样。

    白婳失笑,觉得他某些时候又还像孩子。

    “笑什么。”明肆似看到稀奇。

    白婳摇头,将食盒放在桌上,问他:“药吃了吗?”

    “吃了。”明肆视线看过去,顺手将盒子打开,里面梨汤的甜香散发出来。

    “怎的没请叶大夫号个脉?你自己抓的药?”白婳又问。

    “都是差不多的方子,用不着他。”

    白婳发觉,明肆大约是爱吃甜的,对梨汤的兴趣明显比肉粥大,勺子都不用,就着瓷盅尝了口,甜,又再喝一口。

    白婳一边看着他喝汤,“……二公子还会诊脉?”

    “皮毛不难。”明肆答得轻巧,“你自己煮的?”

    “啊……”白婳有些走神,点了个头。

    有些人的时间,仿佛就比旁人的更经用些。

    同样都是三年,有人满腹经纶文武兼修,有人就只是浑浑度日花天酒地,不过徒增年岁。

    但勤勉是一方面,涉猎如此广泛,还需要一点就透的聪颖。

    “很好喝。”明肆不吝夸奖,“顺带送的还是特意给我煮的?”

    白婳:“……二公子是为救我,理当致谢。”

    “特意煮的。”明肆点头,忽略其他,听见了想听的。

    白婳没反驳,仍是有些过意不去,“耽误了二公子温书。”

    头昏脑胀,必定影响状态。

    “读书本来也非一日之功。”明肆说。

    白婳笑笑:“是,二公子根基扎实,功夫都在平时。”

    明肆睨她一眼,心情相当好,“难得还能听见你有恭维我的时候。”

    “实话罢了。”白婳道。

    从文华院离开后,白婳又去了趟老夫人的松涛院看望。

    却是正好碰见明忠海也在此。

    别的暂且不论,明忠海对母亲的孝顺是真。

    此番审讯那些枉法余孽,他来向老夫人回禀结果。

    “……母亲放心,同党已全部缴清,必不会再出现此等危险。”

    白婳进来给二人问安,又一同坐下陪老夫人说了会话。

    老夫人一年到头难得出门几次,此番若非他们设计,她也不会有这么一遭惊吓。白婳心里是有歉疚的,好在老夫人心宽,并未吓出什么好歹来,否则她罪孽深重。

    “我准备在元佛寺为祖母请一盏佛灯,之前问过一心大师,宁安灯最适合祖母。”白婳闲话道。

    老夫人多少信佛,拍拍白婳的手,“你有心了。”

    丫鬟上了新茶,三人又再闲聊了些琐事。

    白婳没向明忠海打听明晏的事情,他们之前闹过龃龉,她怎么问都不合适。

    反倒明忠海自己先开了口。

    “……此番老三也不知在哪沾了什么脏东西,许是那贼人身上带病。我与你母亲商议着,将他挪去城外庄子上休养一段时间,这两日便动身。”

    他特意说出来,好像还在照顾白婳之前的情绪,有安抚她的意思。

    白婳只淡笑:“姨娘怕舍不得吧。”

    明忠海道:“她有什么舍不得,治病要紧,又不是以后不回来。”

    说完会过味来,看白婳一眼。

    这时候丫鬟来报,说柳姨娘派了人来,请侯爷晚上去撷芳院用饭。

    明忠海当面就给回绝了:“改日吧,今日难得白婳也在,一道陪母亲吃个饭。”

    这两日柳姨娘少不了哭啼,妇人之见总是短浅的,这种能传人的疫病,可不是闹着玩的,明忠海自军中来,更是知晓这些东西的厉害。

    他这几日不会见柳姨娘。

    翌日,薛芳漪递了帖子登门。

    这次城郊劫匪的事情惊动了城防营,消息便不可能完全封锁住,外头多少传了些风言风语。

    “……我听了消息便来了,你可有受伤?”薛芳漪握着她的手,满眼关切,“外头传的吓人,说什么还有匪徒劫车。怎么他们姓明的兄弟一个两个的都如此倒霉,沾上边都没什么好事。”

    她颇有几分气急败坏,女子声誉何其重要,薛芳漪光听见什么劫车劫人几个字,都够胆战心惊的。

    “我没事。”白婳安抚她,将前因后果一一与她说了。

    包括桃花散,和明晏那块意味不明的丝帕。

    白婳与薛芳漪自幼一起长大,几乎无话不谈。许多无法与侯夫人言明的心事,她与薛芳漪说。

    “之前没告诉你是怕你担心,如今事情落定,明晏要被送出京城,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大变故。”白婳道。

    薛芳漪气得手发抖。

    她咬牙切齿:“他竟歹毒至此?怎么你们侯爷就如此惯得不成规矩?他若姓薛,请家法乱棍打死都算轻了!他们这些姓明的,一个两个都不是东西,怎的与大哥相差如此之大!”

    白婳失笑:“此番得二公子相救及时,否则你都看不到我了。”

    薛芳漪不做声,又再心疼瞧了她脖子上的伤。

    红苔已经消退下去些许,颜色不似之前鲜艳,但仍然醒目。

    薛芳漪黑眸沉沉:“他的惩罚,太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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