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难得有年轻人愿意陪霍启闲聊,况且季善见多识广,不论霍启说什么他都能应对一二。

    季善正在说回鹘的风景,“……那时河面尚有冰凌,我勒马在山坡之上,旷野荒茫,从天边红日那里跑来大群野马,浩荡之景时至今日仍不能忘。”

    霍启心向往之,感叹道:“我活了这么大年纪,还没有季小兄弟见的多呢!”

    季善连忙摆手:“伯父自然比我见识广,只不过这世间之景太多,我恰巧去过回鹘罢了。”

    “不必自谦,来来,快尝尝。”

    他将撒了乳酥的茶向前轻轻推了推,示意季善品尝。

    追风终于拿回了心爱的藤球,在院子里正独自追逐玩耍,时不时传来清脆悦耳的铃铛声。

    霍云霄兴致不高,懒洋洋坐在窗前的软榻上,眼睛不自觉盯紧季善手里的荷花吸杯。

    原来这吸杯有一对,她那有一个,还有一个爹爹没舍得给她。

    想要!

    季善的话题已经拐到了边疆的民族,他们擅长与动物共生,甚至会训练猛兽为己所用。

    “原来真有能训鹰训虎的部族!那我朝将士岂不是无力招架?”

    思绪被老爹的高声惊呼打断,她因走神而空洞的目光逐渐回拢,看见季善似有似无地瞄了她一眼,口中说道,“初遇确实会因慌乱诧异自乱阵脚,见得多了便也习惯了,再凶猛的野兽不过是野兽罢了。”

    霍启松了口气,老虎又名山君,全因它勇猛威武,是山中霸主。他年轻时外出收账,就曾在山中遇到过,那只老虎体型不大,正趴在林中休息,一见他便支起脑袋,两目圆睁、不怒自威,他霎时间就被吓得没了魂。

    他自惊恐的记忆中回过神,恍然发现天色将晚。

    “与季公子畅谈实在有趣,一时竟忘了时辰,若是无事,不防在此留宿,明日再走。”

    季善连连推辞,犬舍离得也不算远,霍家除了老爷只一个小姐,他怎好厚着脸皮留宿。

    追风早就玩累了,正趴在门外小憩,季善一走出房门,它便像突然有了力气一样翻身站起,蹭着他的腿。

    它实在太惹人喜爱,霍云霄都想偷狗了。

    换做平时她一定有心情陪追风玩耍,可惜此时正烦闷,因为那六块金饼必定有去无回,她肉疼。不过前世她们家可是送了一匣子金饼才平息此事,想到这,霍云霄勉强好受些。

    霍启亲自送客,霍云霄跟在两人身后。

    还没走到门口,从远及近传来一串跑动声,是青竹一溜烟地前来报信。

    “老爷,崔二公子又来了。”

    霍启看向女儿,果然见她的脸一瞬间耷拉下去。

    “说什么事没?”霍云霄问道。

    青竹递上帖子:“二公子没和小的说,只说把帖子给小姐。”

    霍云霄心中厌烦,实在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帖子被霍启接过随手拆开,原来是邀霍云霄三日后到细鳞湖泛舟赏荷。

    “才刚入夏,赏什么荷。”霍云霄嘟囔两句,不满的情绪怎么也压不住。

    季善还在,霍启不好将家中私事摊到客人面前讨论,先行一步将他送出门。

    初夏时节温度适宜,院中林木逐渐茂盛,俞伯还把花藤引到秋千上,此时已经快将两侧的绳索缠满,要不了多久就能开花。

    霍云霄神情恹恹返回院中,平日的美景此时在她眼里也没了光彩,自从与崔恒定亲,就没有一件好事。

    “青鸟,去给我拿些夜宵来。”

    心中苦闷,嘴里便没什么滋味,青鸟瞧着小姐一脸疲惫,跟着心疼,小跑着去厨房拿夜宵。

    只这一会儿功夫,天色已经从灰蒙蒙变得更加暗沉,下人将院中的灯烛点燃,小院笼罩在夜色里,聊胜于无。

    青梅走在霍云霄身前,提着灯照亮。

    啪嗒。

    一颗石子落在脚边,青梅只当是不小心踢到的石子,走路更加小心。

    啪嗒。

    又一颗石子,这下霍云霄看出不对,警惕地打量周围。

    秋千旁的墙头上,隐隐约约有个人影,她心一颤,不自觉惊叫出声。

    人影晃了晃,好像是想跳进院里,最终还是趴在墙头没动,终于开了口。

    “云霄,是我。”

    竟然是个男人!青梅揪着心,挡在小姐面前,呵斥道:“大胆贼人,不想被送去官府就快走。”

    霍云霄倒还算镇定,只是更觉厌恶到恶心,因为墙头的人是崔恒。

    “云霄,先前都是我的不是,我虽爱慕你,可你既然不愿嫁我,我自是不能强求。但退婚不能儿戏,还望三日后赴约你我详谈。”

    “好。”

    他这做派真是恶心,只要一跃便能进她的院子,霍云霄心中害怕,不管怎么样,得先稳住他。

    院中的灯盏整整齐齐排在道路两侧,中央有一盏灯正拿在婢女手中,烛光昏黄,将佳人的脸映照地柔美动人。

    崔恒看得有些入迷,不知为何,霍云霄几次三番拒绝他,更令他生出征服欲,想要看她屈服于自己膝下。

    “二公子请回吧。”青梅做了个揖,赶人的意思明显。

    好在崔恒还要点颜面,没再多说什么就走了。

    两人齐齐松了口气,还没等走出五步,墙头竟又出先个人影。

    还有完没完!

    霍云霄气急败坏,指着黑影骂道:“好你个崔恒,你若是再敢爬我家的墙,就别怪我彻底撕破脸!”

    那人影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开口说道:“霍姑娘别急,在下季善。”

    原来是季善。

    霍云霄黑着脸,语气倒是软下来些:“你怎么也学会爬墙了?”

    季善口中含笑,轻声说道:“我看小姐心有不快,特来开解。”

    片刻后,季善拎着麻袋带路,霍云霄则脑子懵懵地跟在他身后,追风好像知道要去干坏事,兴奋地不停摇尾巴。

    崔恒心情不错,上次在长乐坊没有得逞,他初时懊悔,后来回想起那时的情景,逐渐琢磨出些情趣来。

    特别是两人推搡着跌在茶桌上时,霍云霄嗔怒着攥紧湿透的衣襟,瞪着圆圆的眼睛一脸怨愤地看着他。

    每每想起还是让他心生澎湃。

    崔恒哼着小曲,骑在马上晃悠。

    等三日后湖上泛舟,他便和她独自上船,享受二人时光。

    突然,远处楼宇的光亮齐齐消失,眼前瞬间一片漆黑,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大力拖拽下马,他下意识想抬手护住头,才发现已经被套在麻袋里。

    紧接着就有东西招呼在他的后背上,他一边挣扎一边呼喊。

    “你们是谁?快住手!我是崔家二公子崔恒,快住手!”

    霍云霄:打得就是你崔恒!

    手中的木棍挥舞得欢,每落一下,麻袋里的人就哀嚎一声。

    佝偻在地的崔恒在麻袋里蠕动,求饶道:“饶命饶命!快住手,阁下打错人了。”

    季善瞧着霍云霄逐渐露出兴奋的神色,气撒得差不多了才让她停手,拽起她的胳膊隐入夜色中。

    崔恒静待几息,猜测这人终于发现打错了人。

    他挣脱麻袋站起身,后背火辣辣得疼,想伸手摸摸,一抬手胳膊也疼!

    真是倒霉……

    泄愤似的猛猛踹向一旁的墙壁,用力太猛,震得他腿麻,四下找人无果,想来这人干完坏事已经跑了,只得骑马回家。

    看崔恒吃瘪,霍云霄真是太开心了!她想笑又怕出声引来注意,只能用双手紧紧捂着嘴。

    笑意从眼睛里倾泻而出,衬得她双眼亮晶晶的。

    佳人在前,季善却无心欣赏,刚刚两人怕追风误事,将它绑在临街的柱子上,此时它正抗议,季善得捏着它的嘴筒子。

    隐秘的角落里,两人一狗做贼心虚,偷偷摸摸离开案发现场。

    月光不太明亮,模糊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就好像她穿过他的身体,不知为何,他的心麻酥酥的。

    和追风护送霍云霄回家,临别,他不放心般叮嘱:“看崔恒的所作所为,恐怕三日后是场鸿门宴,小姐还是不要赴约得好。”

    恐怕自己管得太多有些逾矩,又补充道:“若是想去,记得多带些人,安全要紧。”

    “好。”

    霍云霄笑意盈盈地点点头,季善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

    再没什么可说的了,季善牵起追风转身告辞。

    “季善…”她叫住他,“犬舍还有像追风一样聪明的狗吗?我想在院子里养一只。”

    如果院子里有恶犬,就不怕崔恒胡来了。

    “有的,我给小姐留着。”

    真刺激啊……

    晚上,霍云霄翻来覆去睡不着,今天简直是她重生后最开心的一天。

    只可惜季善只给她准备个小木棍,要不是怕暴露,她早就挥起小马鞭了。

    崔恒的邀约她是万万不敢去的,难保他又有什么损招,想变着法子的算计她。

    打瞌睡就来枕头,第二天大清早,尹红铃闻风而动,早早送来帖子邀她外出游玩。

    青梅心下欢喜,出主意道:“小姐既然不想独自赴约,何不让尹小姐陪你,你们两个有伴,崔二公子亦会收敛。”

    这主意甚好。

    “去给尹家回个帖子,就说后日我与崔二公子相约细鳞湖,正好请红铃同往,在湖畔码头汇合。”

    青鸟得了令,去吩咐跑腿的下人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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