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姜彦顿时黑着脸跳出来,“我不同意!”
如果真让醉儿姐妹俩跟他们断亲,那他还怎么用长辈的身份把姜石名正言顺地卖给赌场?
没了姜石,他欠赌坊的那些钱怎么办?爹娘大哥出?
姜云也不乐意,但她没像姜彦般跳出来引人注意。
本来大家伙的关注点都在姜醉儿姐妹俩要与老姜家断亲上,现下姜彦跳出来反对,就叫众人想起方才姜醉儿说过的话,再看姜彦的目光就变得有些微妙。
瞧姜彦这急切反对姜醉儿姐妹俩与他们断亲的模样,姜醉儿所言有九成是真的。
对了,昨儿个姜彦刚去找过姐妹俩,还害得姜醉儿磕到了脑袋,那不是两人为了姜石起了争执是什么?
“这姜彦可真不是个东西。”谁家小叔是姜彦这般惦记着兄弟的闺女,要把死去兄弟留下的闺女给卖给赌坊?
那赌坊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听闻进去开场的人不死也得脱成皮,他们上虞村隔壁的上和村冯家大儿子进去就输掉了全部的身家,最后还倒欠不少。
冯家为保儿子,只能把已经及笄能嫁人的闺女抵给了赌坊,那闺女被赌坊转手高价卖到了窑子里头,前年人就没了。
姜石才六岁,还是个孩子呢!
“你骂谁呢?”姜彦瞬间锁定说话的人,阴狠地瞪向那人。
姜醉儿冷嗤,“阿爷已经点头,小叔你的反对无效,还请族老为我姐妹二人写下断亲书。”
她还以为姜彦没脸跳出来,没想到是她高估他了。
“这……”姜家族老面面相觑,脸上皆是为难之色,要他们说啊,姜石自小身子就不大好,能被卖给赌坊救姜彦一命也算是物尽其用。
没了姜石,姜醉儿过两年及笄许出去还能拿上一笔不小的彩礼,这账不管怎么算都好,但话又说回来,他们已经一把年纪,真担不起逼死两个小辈的恶名。
万一以后下去遇着姜二……
“断亲书绝不可能写,你死了这条心!”姜彦咬牙。
姜醉儿也不废话,作势要拉着姜石碰死在老姜家门前,“成啊,那我和阿石现在就死,反正我们早晚都得死,那不如就现在清清白白地去死。”
“哎哟,使不得啊使不得!”王画率先反应过来冲过去拦下姐妹俩。
姜醉儿装模作样要推开王画,“走开!别拦着!”
“这断亲书你们写还是不写?!”
姜家族老们老脸再一变,顿时不敢再耽搁,忙让人拿来纸笔,“写写写,你冷静点!”
“既然你阿爷没意见,我们定然也不会反对的。”
姜彦还要再说,下一刻却被两个族老家中的儿子给抓住,捂住了嘴——
可不敢再刺激姜醉儿。
不出一刻钟,断亲书按着姜醉儿要求的写好一式三份,姐妹二人和老姜家所有人各自在断亲书上摁下手印。
当然,姜彦是被强行押着他的手摁下的手印。
苗珍看着手里新鲜出炉的断亲书,冷脸问:“你满意了?”
“自然。”姜醉儿转手就将其中一份断亲书递给里正宋清。
宋清皱眉,“这是何意?”
“我要立女户,还请里正帮忙往县衙上走一趟。”姜醉儿真正的目的是拿到断亲书后自立女户。
所谓断亲书若只在村中,那将对她毫无意义。
毕竟像姜彦那样的人,他干得出事后把断亲书全撕了,当没断亲这回事儿,再一次把主意打到姜石头上的事儿来。
宋清眉头皱得更紧了,“这可不是小事儿,你须得考虑清楚。”
如今朝廷虽允许女子自立女户,但多数是那些嫁人后过得不如意的女子们和离后立女户,像姜醉儿这般还未及笄许人家就要自立女户的人家根本没有。
立女户的弊端很多,粮税和男户差不多不说,还要额外交一份花税,宋清不认为姜醉儿姐妹俩有那个本事承担。
“我想得很清楚。”姜醉儿看见姜彦一副天塌了的样子弯唇笑了出来,“只有单独立户出来,某些人才能真正不能再动我们姐妹二人。”
宋清愣了愣,顺着姜醉儿的目光看向姜彦,脑中灵光一闪,终于悟了姜醉儿的坚持。
“成,既然如此,那我便帮你走这一趟。”
姜醉儿立女户在县衙那儿挂了名,老姜家日后就算再有别的想法都不能实施到姜醉儿姐妹二人头上。
不论赌坊还是人牙子,他们买卖人必须没有问题且能买卖,否则被告到县衙,挨板子罚银子蹲大牢,没有人会做这等亏本的事儿。
苗珍眼前一黑,“姜醉儿你!”这是要断了阿彦唯一能走的路啊!
“阿石我们回家!”姜醉儿看都没看苗珍一眼,牵住姜石的小手就抬脚离开。
原本围着看的众人自觉给姐妹俩让出一条路来,很快姐妹俩便走远了,姜家族老们不想留下来被老姜家指责不该顺姜醉儿之意写断亲书,脚底抹油一溜了之。
姜彦得了自由当即跳脚破口大骂,他还不上欠赌坊的钱就要被砍掉右手的恐慌将他整个人淹没,“娘!您救救儿子!”
“这……”苗珍下意识看了一眼大儿子,他们两老现在吃住都跟着大儿子,拿钱填小儿子捅出来的窟窿这事儿得要大儿子点头,不然大儿子一家与他们生出嫌隙来,日后不管他们两老的死活就不好了。
姜彦见状心中一沉,扭头就伸手抓住了姜保的手,“大哥,我可是你唯一的弟弟,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阿彦,你自己数数这三年来我和爹娘都已经替你填了多少回债。”姜保抿唇大力抽出手,转身头也不回地进屋,“让你长长记性也好,兴许如此你便不会再去赌了。”
苗珍虽觉得心疼,但也觉得大儿子说的没错,便点头说:“阿彦你回去吧。”
话罢,趁小儿子失神,赶忙关上门,还落了栓。
姜彦回神脸色一变再变,他扭头去看,发现三姐不知什么时候也走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孤立无援!
“不!不行!不能这样!你们不能不管我!”姜彦眼一红,彻底癫狂,抬脚踹门。
老姜家落了栓的门须臾功夫就被姜彦大力踹开,他本以为他能进去,到他爹床前哭求,不想门开,他迎面对上的是拿着砍柴刀,脸色冷得宛若冬日冰雪的兄长。
“出去!再进一步,不等赌坊的人砍你右手,我先砍了你!”姜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