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姜醉儿从里正手中接过了属于她们姐妹二人的女户户籍书。
她回去的路上,迎面遇到脸色憔悴的苗珍,对方冷嗤一声,看她哪哪都不顺眼,看见她手里的户籍书时更是恨不能抢过来撕了。
“小丫头片子你别得意,以后有的是你受的!”苗珍逼着自己移开目光,县衙给的户籍书若无故损坏,那是要吃斥责的。
姜醉儿权当没听见,绕过苗珍就走。
“站住!我跟你说话你没听见?!”苗珍一拳打在棉花上崩提多难受,伸手就朝姜醉儿抓了过去。
姜醉儿敏捷地避开苗珍的手,与她拉开距离,皱眉看她,“阿奶,您与其管我以后怎么样,不如去管小叔的以后?”
“听说这三日,小叔天天上老屋守着,希望你们出钱帮他填赌债?”
话罢不等苗珍开口答,姜醉儿抬脚就走。
断亲书写了,也给里正拿去县衙开女户,但在女户户籍书真正下来之前,姜彦还心存幻想,又偷摸着趁夜来试图把姜石带走。
姜醉儿说到做到,发现姜彦人时下手半点没有手软,直吓得姜彦屁滚尿流地滚蛋,他实在没辙了,才只能去姜家老屋守着。
“混账!混账啊!”苗珍回神拍着大腿忍不住哭。
阿彦的盘算彻底落空,老大又不肯再伸出援手,赌坊给的最后期限没多久就要到了,阿彦可怎么办啊?!
身后的哭骂声渐渐听不见,姜醉儿看见自家屋子,姜石就在门口张望着,一看见她回来立即迎了上来。
“阿姐!”姜石牵住阿姐的手,皱着小脸问:“阿姐怎的去了这般久?”
姜醉儿摸了摸姜石细软的发,“路上遇到阿奶,说了几句。”
“!!阿奶说什么了?”姜石顿时急了,抓着阿姐转了两圈,“阿姐你没事儿吧?”
姜醉儿哭笑不得,“当然没事儿,你别转了,再转该头晕了。”
“没事儿就好。”姜石松了口气,牵着阿姐家去。
乌家门前,乌婶子瞧见姜醉儿手里拿的女户户籍书,思忖着他们家什么时候上门找姜醉儿说服她点头嫁进乌家合适。
她给姜醉儿的半袋米就是此事儿的敲门砖。
是夜。
姜醉儿和姜石为了省烛火的钱早早睡下,约莫两个时辰后,外头突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她睡得浅,一下子就被惊醒过来,眸光冷然。
这个姜彦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姜醉儿轻手轻脚起身,没有惊动身边睡得正香的妹妹,一手抄起边上放的棍子就站去门后边等着。
“嘶!这破墙修得这么高做什么?!”爬墙进来的人似乎因为院墙修得高,跳下来时扭到了脚踝,低声咒骂着。
姜醉儿眉头一皱,这声儿听着不像是姜彦的声儿,那是谁?
很快,对方缓和过来,脚步声逐渐靠近。
姜醉儿攥紧手中的棍子,目光紧紧盯着门,在对方用细木棍挑开门栓推门而入的瞬间,手中棍子朝对方打下去!
“哎哟!”男人不防着姜醉儿会拿着棍子站在门后等他进门,生生挨了一棍,吃痛得变了脸色。
姜醉儿秉着趁他病要他命的道理,把手里的长棍舞得虎虎生风,“让你翻墙进来!让你翻墙进来,啪啪啪!”
几棍下去,男人被打懵了,可同时也反应过来,咬牙生扛最后一棍,借机抓住姜醉儿手里的长棍使劲,姜醉儿力气不足,尽管她已经很用力抓着长棍,但最终还是被男人的大力拽走了长棍。
长棍到男人手中就被扔得远远的,两人这动静惊醒姜石,她揉着眼坐起,发现屋中状况后小脸一变,惊恐地瞪眼。
“阿姐!”
“你是何人?!”
男人桀桀笑道:“我?我是你未来姐夫啊!”
话罢,他垂涎地朝姜醉儿扑了过去,“好醉儿,你若从了我,日后我定不叫你受任何委屈!”
“救命啊!快来人啊,有贼偷东西!”姜石喊完第一声救命觉得不对,很快就改口称男人是贼,如此她能更容易把人叫来,也不会让人误会阿姐跟这男人有什么关系。
男人恰好抓住姜醉儿的手,闻言冷嗤,“贼?也行,你再多叫几声,把人都叫来看看,看我和你阿姐是如何滚到一起把生米煮成熟饭的!”
他说着用力一拽,把姜醉儿拽进怀中,低头便要亲过去。
姜醉儿一边抬脚照着他的脚背大力踩下去,一边低头朝他抓着她的手咬,双管齐下,逼得他不得不松开手,原地痛得起跳。
“你……”
姜醉儿拔腿头也不回地往外跑。
“!站住!”男人下意识追出去,连手脚的疼痛都顾不得了。
姜石手忙脚乱地也跟了上去,嘴里还不停地喊,顾不得将人喊来后会不会引起误会,当下最重要的是不能让这不知哪儿来的狗男人碰她的阿姐!
身后的脚步声逼近,姜醉儿只能看见什么就抓起来朝后头扔去,尽量拖住男人的速度。
男人每一次眼见着就要抓住姜醉儿,最后都被姜醉儿避了过去,心中焦躁渐起,“醉儿,我看得上你是抬举你,你别不识抬举!”
“我呸!”姜醉儿黑脸啐了一口,钻进厨房中找到家中豁口的菜刀拿起,转身毫不犹豫地朝着男人朝她伸来的手劈砍下去!
虽说古代女子及笄便能嫁人,但她今年才十二岁,根本都没及笄,这男人能深夜摸进来意图对她不轨,他能是什么好东西?
菜刀豁口归豁口,用力砍下去时也能入肉五分。
殷红的鲜血自男人的右手腕喷出,男人后知后觉自己被砍中了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啊!姜醉儿你敢对我动刀?!”
“贼呢?贼人在何处?!”这时,听到姜石喊声的几户同在山脚下的人家举着火把撞开姜二家的门。
火光一瞬间照亮姜二家的小院,男人第一时间捂脸,不想叫人认出自己。
姜醉儿冷着脸抽刀,举刀再向男人劈砍,吓得男人连连后退,手上自是再顾不得继续捂脸。
“冯大宝?!”乌婶子率先认出男人,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
什么贼?这姜二家穷得叮当响,贼来了都觉得晦气!他冯大宝怕不是也看上姜醉儿立女户后,身后再无长辈兄弟撑腰,打着先生米煮成熟饭,叫姜醉儿不得拒绝嫁给他的主意!
余下其他人一听是冯大宝,眼底顿时都划过一丝厌恶。
这人好赌,不仅赌输了大半身家,还害得自己的姐姐惨死,十里八乡的人家根本没人肯把女儿嫁进冯家这个狼窝,没成想他竟是打起了姜醉儿的主意!
“醉儿跟你都差辈了,冯大宝你要不要脸?!”
冯大宝捂着右手的砍伤,目光阴冷疯狂,“我想要个媳妇儿怎么了?乌婶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想要姜醉儿嫁给你那傻儿子!”
“咱们都打着同一个主意,也没谁比谁好!”
“你!你胡说八道烂嘴巴!”乌婶子措不及防被冯大宝爆了自己的心思,本就难看的脸色顿时直接黑了。
众人看向乌婶子的眼神也变得不对起来,难怪一向死抠的乌婶子会给姜醉儿送了半袋米!
姜醉儿手里的菜刀还淌着血,她弯唇冷笑,“乌婶子,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当然不是真的!”乌婶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根本不敢承认,别人知道是一回事儿,只要她不认,那她就没有。
冯大宝才不管乌婶子承不承认,他直勾勾看向姜醉儿,“你砍伤我,就得给我钱!”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的右手不能白受伤。
“给你钱?再给你一刀要不要?”姜醉儿气笑了,举着刀作势就要再向冯大宝去。
冯大宝惊了惊,不由得后退几步,“你,你敢杀人不成?!”
“呵!你猜我敢不敢?”姜醉儿目光落在冯大宝的右手腕处,“可惜我这刀不够利,否则现在你这右手就该留在我姜家了!”
冯大宝后背一凉,他在此刻清楚地认知到方才如果不是乌婶子这些人闯了进来,姜醉儿真能挥刀把他给杀死。
“你,我,你给我等着!”
冯大宝撂完狠话,扭头拔腿就跑,他怂且死要面子。
乌婶子:“……”
“咳,既没事儿了,那醉儿你闭门起来接着睡吧。”话罢乌婶子就要走。
姜醉儿将人叫住,“婶子的半袋米用不用我明儿个就去县里买了还给婶子?”
“不用不用,我与你说了不急还,那就是不急还。”乌婶子讪笑,现在还不到放弃的时候。
姜醉儿忽而笑开来,“婶子果然是好人,那冯大宝定是自己不要脸,才随口攀扯婶子跟他怀有一样肮脏的心思。”
“是,呵呵是,冯大宝那人就爱胡乱攀扯人。”乌婶子蓦地有点笑不出来了。
姜醉儿当什么都没发现,客客气气地把乌婶子等人送走,手中的菜刀自始至终就没放下。
彼时,化坪县外,大批自北方赶来的流民聚集。
九岁的裴境尘混在流民中格外的突出,他这个年纪能在逃荒路上全须全尾的活下来,实属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