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把馒头给我!”三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围着一个不大的小孩儿争抢他手里紧攥着的大白馒头。
这馒头是县上好心的小姐给他买的,正好让这三人瞧见,等人小姐一走,他们就围了上来,想要抢走他手里的大白馒头!
裴境尘冲三人“呸”了一口口水,把馒头往怀里一揣,就跟凶狠的狼崽子似的朝三人中看起来最弱的一个扑了过去。
他常年缺吃少穿,身形瘦弱,又在逃荒的路上练就了速度和灵活度,眨眼功夫,他就扑到那人身上死死扒着,张嘴咬上对方的左耳。
“啊!”男人吃痛惨叫,试图想要将裴境尘从自己身上扒下来,不想他越使劲儿,这小子嘴下的力道越重,好似不把他的耳朵咬下来就不罢休一般。
男人慌了,忙喊同伴帮忙,“啊啊啊你俩快来把这小子弄开啊!我的耳朵快要被他咬下来了!”
“!!来了来了!”两人也是没想到裴境尘这小子面对他们三人丝毫不惧不说还敢反击,回过神来后忙冲上去往他身上拳头招呼。
几乎拳拳到肉,换个人早就吃痛地松开对方的耳朵了,可裴境尘不是,他眼神发狠,直接再加大力道把对方的左耳咬下吐掉!
尔后趁对方不敢置信,忍痛扑到地上找耳朵时,扭身盯上另外的两人,好像是在想他应该从什么地方下手合适。
“你!你别过来!”两人惊得变了脸色,看看自己的同伴又看看裴境尘,一路上大家伙都说这小子凶,不要命的凶,原先他们还不以为然,区区九岁的孩子再凶能凶到哪儿去,可今儿个他们见识到了。
裴境尘吐掉嘴里令人难以忍受的脏血,龇牙警告:“不滚,就跟他一样下场!”
“哼!我就不信我们三个人还奈何不了你!”两人心里犯怵,但想到那大白馒头,他们对吃食的渴望还是战胜了心里的怵意,摩拳擦掌朝裴境尘再伸手抓了去。
裴境尘嘴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叫的声儿,迎上去能用上的全用上,对方狠,他比对方还狠,完全不管自己的死活,奔着与他们同归于尽去的打法。
三人只是想要口吃的,不是想把自己的小命丢掉,有所顾忌的他们发现根本打不赢裴境尘,再继续下去说不好他们的小命真得搭在这小子手上!
“走走走!晦气!”三人一脱得了身,忙不迭扭头就跑,须臾功夫便跑没影了。
裴境尘拍干净手上沾的脏东西,平复好呼吸后探手入怀掏出大白馒头嗷呜咬了一口,可还没开嚼眉头就皱了皱,抬眸循着给他强烈盯梢感的方向看去。
“你也想吃?”
姜石下意识点头,又想起这人打架时的凶狠摇摇头,“没有,我只是看看。”
真的是看,她的目光就没从对方手上的馒头挪开过。
虽说这些日子没怎么把她饿着,但像大白馒头这种东西她也没吃过,家里大米都是乌婶子接济的,根本就没有面粉这东西。
小孩儿看起来比他还瘦小一些,小脸上隐约还能看出病气,裴境尘顿时有些犹豫心软。
须臾,到底还是忍着不舍将手上的大白馒头掰成两半,把他没咬过的那一半递给小孩儿,“我只能分你一半。”
姜石看着对方递到自己面前来的馒头,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接。
“自己都快饿死了,为什么还要把唯一的一个馒头分一半给她?我看你方才跟他们抢这个馒头抢得可凶。”姜醉儿走到姜石身边,直勾勾看着裴境尘,不放过他脸色的任何一丝变化。
姜石见着阿姐,心下松了口气正要开口喊人,却话还没出口,先敏锐地察觉气氛不太对,到了嘴边的称呼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小子,回答我。”姜醉儿挑眉,他既不把馒头收回也不回答她的问话是什么意思?
裴境尘蒙了好几道黑灰的小脸紧绷,目光在俩人身上来回打转,“你是她什么人?”
“你先回答我为什么分一半馒头给她。”姜醉儿眸光闪了闪。
裴境尘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馒头,随后直接硬塞给姜石,不说一个字扭头就走。
他想给,就给了,没有为什么。
大白馒头的清香很快钻进鼻息中,姜石不由得收紧了手,抬头看阿姐,这半个馒头她到底能不能吃?
“等等!”姜醉儿没料到人二话不说就要走,疾步追上去伸手拉住裴境尘的手肘。
裴境尘止住脚步,反射性回头对准姜醉儿抓他手的手虎口处咬下去!
“嘶~”姜醉儿松手不及,被咬了个正着,吃痛地皱眉。
姜石:“!!!”
“松开!松开!你松口!”姜石反应过来,当即冲上去挥舞着她的小胳膊小腿往裴境尘身上招呼。
即便如此,她手里仍把他塞给她的馒头握得紧紧地。
裴境尘眼睛自下而上盯着姜醉儿,直至确定她抓住他是真的没有恶意,这才松开口,后退两步与她们拉开距离,浑身上下写满不善和警惕。
“你小子下口还挺狠。”姜醉儿看着自己右手虎口上一圈渗血的牙印,不禁失笑,该说不愧是能凭这身板从北方逃亡至此的人么,反应就是快。
姜石见状眼眶一红,转手把手里的半个馒头塞回给裴境尘,“你伤我阿姐,我不要你的馒头!”
“……不要正好,我且都还不够填饱肚子的呢。”裴境尘不欲多留,发狠地咬着馒头要走。
姜醉儿不敢再贸然伸手留人,只能直接开口问道:“你要是无处可去,要不要考虑随我们一块儿回去?”
“我们家在长原村,虽不富裕,温饱也堪忧,但好歹有个屋子遮风挡雨。”
“阿姐?”姜石震惊脸,她是不是耳朵出现问题听错了?
裴境尘同样感到不可置信,他咽下嘴里的馒头,抬手指了指自己,“我?”
“对,我们家正缺一个凶狠的男丁,当然了,你若不愿意,就当我方才什么都没说。”姜醉儿不会强人所难,只是看了他方才与人争斗的凶狠以及藏在凶狠下的温软,想帮他一把,也帮帮现阶段的自己一把。
裴境尘从不信天上会给他掉馅饼,“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简单,日后凡是我让你打的人你都像今日对方才那三人一般打回去就行。”话罢,姜醉儿觉得只说这话有些冷了,遂接着补上一句:“包你吃住穿,有我们姐妹二人一口吃的就不会少你一口。”
“你意下如何?”
裴境尘在化坪县已经停留了几日,因着他是半大的孩子,县里头的夫人小姐更怜悯他,他能讨到的吃食较多,轻易就惹来了旁人的嫉恨,不仅没找到落脚地不说,还总是被人抢吃食。
每日都要花费许多力气才能护住自己得来的吃食,纵然他再狠,时日久了,他也会吃不消。
“你说的都是真的?”如果她做的跟她说的一致,那对现在的他来说,跟她们一块儿回去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姜醉儿笑说:“真不真我光说了也不算,你随我们回去一段时间就知晓了,还是说你不敢?”
“哼!我没什么不敢的!”裴境尘一路来到这儿就没怕过什么。
姜醉儿点点头,随手就把买来的陈米袋交给裴境尘拿着,她虚,拿这么一会儿已经累了。
“你不怕我拿着米袋就跑?”裴境尘咽了咽口水,这五斤的陈米他省一点吃能吃很久。
姜醉儿乐了,“如果用五斤陈米就能看清一个人的品性,那倒是值得。”
裴境尘不说话了,一手拎着米袋,一手继续啃馒头。
馒头有些噎人,他吃得慢,没一会儿不经意扭头就又对上了小丫头盯着他的目光。
“……”两半馒头他都已经咬过了,不好再给出去。
姜醉儿发现两人对馒头的执着,牵着妹妹走到馒头铺前,花了三文钱买了两个馒头,一个给妹妹,一个分两半自己留一半,剩下的一半递给裴境尘。
“吃吧。”
“阿姐,我吃不了一个。”姜石怕阿姐只吃半个吃不饱,作势要把馒头掰成两半。
姜醉儿忙阻了她动作,“你先吃,吃不完再给我。”
“那好吧。”姜石听话,但还是分两半吃,这样她吃不下了,阿姐也不用吃她剩下的。
至于裴境尘,姜醉儿给他馒头他就接着,什么都不说。
吃好后,姜醉儿带着俩小的往铁铺方向走,到地方后问了问菜刀的价格,果然是很贵,家里那把豁口的菜刀还能继续用用。
“若是拿来旧的重新打,可否便宜些?”
“那倒是能便宜二三十个钱。”
突然——
“滚吧,你欠的债就此一笔勾销,别让我们再看见你!”
话落,一人从赌坊里头被扔出来,姜醉儿好奇看了一眼,只一眼就拉着姜石和裴境尘头也不回地离开。
“阿姐,那是不是小叔?”
“嘘,你什么都没看见。”姜醉儿可不想管姜彦的破事儿,姜彦有今日都是他咎由自取。
姜彦捂着齐根被砍断的右手臂,白着脸起身两眼阴郁地盯着姜醉儿三人离开的方向。
三人离了赌坊地界,就直奔县门口找王叔。
彼时,王叔车上已然坐上了今儿个早上一块儿来县里的大部分人,乌婶子亦在其中。
见着姜醉儿姐妹二人还带了个生脸回来,乌婶子心中顿时就是一个咯噔。
“这是谁?”
姜醉儿笑答:“我给自己买的童养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