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消失后,云雾很快就散去了,清秀的山林重新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之中,云生站在高处,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大人,已经让人去查看了。”
“还没出结果吗?”
“还没,不知是不是被吞了,或许根本就没活着走出来。”
“早些年,师父就说过不要把黄金门的消息散播出去,可是耐不住……或许以后选择的弟子都不能放他们出去了,可是……”云生欲言又止,似乎是在讲给他自己听的。
“公子,至少云烟不会。”
云烟站定一旁,她从小看着云生长大,心中早就把他认为自己今后要忠诚以待的人。
“……”云生看了眼云烟,久久无言。
“大人。”
程雨忽然出现,打断了静寂的空间。
“没有发现可疑的人,或许是延迟了。”
“嗯。”
云生不知道在思考着些什么,转身走了。
江湖中人。
“早就说过了,早点封印早点封印,现在越捅越大了,到时候所有凡间界被黄金门的烟雾笼罩,凡人要怎么生活,我们还怎么修仙?”
“天命之人才刚刚出世,你忘记了?”
“要什么天命之人,直接一起封印就好了,每次都等等,要等到什么时候?现在好了,天命之人自己跑进去,要我说还不如让我来主持,每次都要白跑,浪费我时间,下次我不来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聚集的门派重新散开,云生听着众人嘀咕,或许不是嘀咕,他们甚至没打算背着点自己,云生如何想的没人知道,也没人想知道,他们只知道今天又白跑了一趟。
“云烟,你说我们自己封印能行吗?”
“少主,从今天开始多收弟子,或许在二十几年之后,能勉强支撑法阵。”
云生苦涩一笑,转身离开了。
近几年修仙一脉开始走下坡路,以前鼎盛的修仙一脉如今只剩下零落的几个宗门,门下弟子大多是普通武者,拥有修仙之姿的少之又少,不知是不是这方世界的劫数快到了。
以前以修仙济世为己任的人也差不多消失了,大多只能顾及眼前的苟且,没人在意之后的发展。
“云生。”
“沈大哥。”
“他们也不容易。”
“我知道,他们能来已经是大义了。”
“我们这一脉或许要散了。”
云生看了沈别时一眼,而后落寞低头,“散便散吧,大厦将倾,独木难支。”
“无论何时,只要你叫我,我都会来。”
“嗯。”
“我先回去了,你也别太着急,实在不行,让宗门帮你。”
“好。”
沈别时最后看了眼云生,而后转身离开了。
“大人,继续前进吗?”
“走吧。”
原本热闹的山林再度恢复平静,徒留一地杂乱。
“妗妗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越陌度阡,枉用相存……”
“师兄那边?”
“师父那一代人都没能处理的事情,不是师兄一次出场就能解决的。”
“每次都出事,你说,会不会是有人不想让它消失?”
“这点我和师兄早就想到了,防不住啊!”
沐子铭看了眼学堂里认真读书的小孩,心中满是担忧。
“你帮师兄看好这些小孩就行了,师兄那边,我和他们会想办法的。”
“宗门没动静吗?”
“师兄没找他们,找了也不一定帮,不然师父为什么会单独出来。”
“沈家,王家,赵家这几家应该都来了?”
“嗯,不过都怨气满满。”
“以前师父帮他们的时候就约定好了,现在又这样。”
“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心,多变。”
“……”
沐子铭再次沉默,他也知道世间人心多变,可他还是想要拯救世人,在他看来总有值得拯救之人。
“我走了,好好照顾他们,师兄那边别着急。”
“我知道了。”
秋风卷起落叶,在空中起伏,飘零无所依。
云生独自一人,走在平缓的山林小路之上,把人都送走之后他思考许多,或许该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修仙宗门了。
身边时不时走过几支赶路的队伍,四周凌散分布着几个赶路的人,云生狐疑的看了眼远处慌乱跑来的车队,心中暗想,这年头还有山匪吗?
翻身骑马,云生朝前方赶去,他倒要去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在自己面前抢劫。
几方人马没来得及撞在一起,滚滚浓烟顺着来时路跟在身后,云生从旁边骑马跑去,只身一人挡在前面,后方是忙乱的人群。
“我说是什么呢,原来是你们啊。”
眼前是一众修仙弟子,他们的气质出尘,云生一眼就认出来了。
长枪从身侧飞出,倒插入众人面前,一时之间,尘土飞扬,极速前行的众人止了步伐。
“你是谁,敢挡我们的路?”
“看起来有点人模狗样就敢上前,真是笑死。”
“师兄,这人看起来有些本事,不然……”
“滚一边去!胆小鬼,什么都怕。”
“修仙一脉早就约定好了,不允许随意欺辱普通人,你们现在是在干什么?”
“哼,不过是些不会让路的玩意,我远远的就叫他们让路了,结果非不让,我很是气愤。”
“你这气性好大,也不知是谁家领进门的,我要是有你这么个品性的弟子,直接让人逐出门去了。”
“轮不到你来教训我,要打打,不打滚开。”
“这路如此大,你们非要全占了,今天你们挡了我的路,要么让路,要么挨打,先跟你们说一声,我脾气也不好。”
“废话,以为我会怕你!”
众人齐齐围殴,其中看清事实情况的胆之辈已经跑远了。
拔起长枪,先是挑落前人冰刃,而后转身一人一脚踹远了,都是些刚入门的嚣张之辈,云生不至于要了他们的性命。
“回去告诉门中长辈,修仙修德,我门下弟子散布各处,让我知道你们死不悔改的,我不介意上门帮他们教育教育。”
“你给我等着,我爷爷不会放过你。”
“还不服气,那就别走了。”
长枪挑起脾性最大的那人,抗在肩头,优雅转身,“回去告知家中长辈,我替他教育,等学好了,再放人,对了,我叫云生。”
一袋钱被打落,里面的银钱就这样散落在被追逐的队伍面前,而行善之人早已经消失不见。
林中,云生把被打晕的男子扔给了云烟。
“吴家的小辈,气性太大了些,带回去,好好教育,若是反抗,和他打就是了,别打残了。”
“公子,这样做,吴家会不会跟我们反目啊,吴家老头气性也很大。”
“吴家老头管不了我,这是我朋友的儿子。”
“公子,你那个朋友?”
“吴家老二,你忘了?”
“几年前陨落的那个,吴凡?”
“嗯,朋友之子,不忍看他变成这样。”
“吴凡翩翩公子,怎么会有这么脾气不好的儿子?”
“应该是他母亲太过溺爱,让程雨带回去给沐子铭,那家伙有的是手段。”
“是。”
云烟转身消失,云生骑上马,漫无目的朝前方走去。
黄金门每次出现的地方都是随机的,云生也不知道去哪找,祖辈几十年都没能处理的事情,到自己这里也不会那么快能处理好,探子都已经派出去了,云生也就不着急。
走到城镇,云生随意找了个酒馆,他不喜欢喝酒,可是那里有热闹可以看,云生这个人最喜欢看热闹了。
“你听说没有,花坊最近来了批美人。”
“那都不新鲜了,每年不都来新人?”
“唉,那哪一样啊!”
“那不一样,最后惦记的不是我兜里那点钱?”
“这,也说得过去。”
“每次发月钱,你就知道来找我了,我没钱被老婆打的时候怎么没看见你,真是又想骗我。”
“扇子……”
“珍宝阁新出首饰……”
“客官进来看看吧?”
“早就说了,她喜欢这个,你不听……”
“公子,行街到了。”
“这个珠花多少钱?”
“五文钱。”
“扇子多少钱一把?”
“不好看,不买了。”
“您进店里看看?店里都是新品,精致着呢。”
“真热闹。”
云生摇了摇杯中美酒,独自看向楼下,在他眼里那是最普通不过芸芸众生的生活。
热闹繁华的行街点起灯笼,火光照亮整片行街,熙熙攘攘的人群,整整齐齐的小摊贩,无一不透露着烟火气息。
“公子,您不能喝酒。”
“云烟,你家公子……
“我喝的不是酒,是情怀。”
“我让你情怀,让你情怀,一个月的银钱都让你花在这里了。”
隔壁桌子的男子被赶来的妻子或是母亲扭着耳朵走远,同桌的酒友笑嘻嘻的看着没有人阻止。
男子龇牙咧嘴,不情不愿的走了出去。
云生指了指那位男子,笑着说道:“他替我说了。”
“他明显是嗜酒。”
“可惜啊。”
“可惜什么?”
“没人劝我别喝酒。”
“公子,”
“嗯?”
“我不是人吗?”
“哦~忘记了,是我矫情了,下次一定。”
“公子,我知道你是想吴老头了。”
“嗯。”
“……”
另一边,花坊
“拍花务要触花蕊,绞落枝头纤细枝,折汝手中艳艳开。”
“今晚是楼里拍花的日子,总共五朵,价高者得。”
“幺幺远观眼迷离,疑间渐近忽明了,一朵花开似雪来。”
“第一朵,白茶花,起价五十两。”
“老鸨,你这也太不地道了,都不给我们看脸,要是拍花拍到烂花,你说我们要不要付钱?”
“就是,遮遮掩掩的,把面纱摘下。”
“摘下来!”
“摘下来!”
“别急嘛!花儿们都是伺候各位钱主的,为了不让今晚的钱主破费,就给你们露个半脸,怎么样?”
“那也行。”
“好了好了,既然看脸了,那现在开始起拍,一百两。”
“一百二十两!”
“一百三十!”
“一百四!”
二楼雅间露台上,几个公子哥怀抱美人,互相举杯对饮,在对酌之中拍下人,在他们眼中楼下的人不过是气氛组罢了,那些起哄的没几人能竞得过他们。
黏腻的目光灼灼看向一处露台,那里躺着一个男人,他斜靠在座椅之上,那椅子一般是用来给客人和花调情的,现在他大大咧咧的躺在上面,外一从肩头滑落挂在胳膊上,傍边的女人不知是花还是他的侍女,正在规规矩矩的帮他剥青提的果皮。
“赵公子,你说那位是来玩的吗?”
“刚刚入城我就知道他了,是汝城来的,那样貌怕是那个当官的公子哥。”
“可惜了。”
“花那么多,错过这朵算啥,喝酒。”
“最后一朵,烈红花。岂不闻山花孤傲,笑世间万多千红,徒留一朵酌烈焰,今被困于花坊中,带与诸君共赏之,起拍价,二百两。”
“虽观孤傲任喧哗,不见天光不死心啊。”
“赵公子看上了?”
“非也,这花我想送给那位公子。”
“他?我看他虽表面轻浮,其实内里正经,应该不喜这种,不如赵兄自己捧花更好些。”
“不怕,我就喜欢这种,交个朋友也好,就想偶尔看看那完美的容颜和修长又肉的身材。”
“……”看他痴迷的样子,那人也没有在劝他。
烈红花正在竞价,其他露台公子哥跟赵公子竞争。
对面露台,那位不知名的男子原本正在悠闲看着眼前的一切,一道修长的身影忽然闯入。
“你来干什么?”
见到此人,男子明显有些震惊,他看了眼四周,随手一点,丫鬟化作流光消失。
外围之人看去,却还是丫鬟剥果皮,他躺在椅子上面悠然看热闹的场景。
“带你回神域。”
“我不回去,回去有什么好的,那里缺我一个人怎么了。”
“不要闹脾气,微云生现在还不知道你是因为跟我表白失败才下来的。”
“哼,关我什么事?”
“柳无业,别闹了。最近幻海一族开始闹腾,我正急着去镇压,你安静一些,乖乖待在神域别到处乱跑。”
“我没闹,你回去吧。”
“你必须跟我回去。”
“我要是不呢?怎么?你要和我打?”
“柳无业!”
“似锦良!我说了别管我别管我!别以为我喜欢你,你就可以这样对我说话,别忘了,我是你的神主。”
“你要……神主大人,你要怎么才回去?”
“我这次是下来找我师尊的,别自做多情给我捣乱,人间的规矩我懂,自然不会去祸害普通人,你回去跟微云生说就是。”
“我说了多少次,那都是你生病了幻想出来的,你说的师尊根本不存在,神域没有一个人记得你有什么师尊。”
“是你们忘了而已,只要我记得就好。”
“我……”
“客人,能进来吗?有人送了花给您。”
“什么花,我不要,拿去扔了。”
被打断话语的似锦良很恼火,直接大声赶人走。
“客人,烈红花已经付款了,扔了也可惜……”
“送进来吧。”
“好的。”
前后两道不同的声音,花坊打手虽然疑惑,但也没敢说什么,都是花坊里干活的,他什么没见过,不过是两个男人吵架罢了,不足为奇,低眉顺眼把人送进去,就赶紧溜了。
“柳无业,没想到你玩得挺花的啊!”
“你胡说什么,这是别人送的。”
柳无业之前只觉得热闹就来了,也没看过台上的人到底是男是女,不过老鸨都说了是拍花,那必然就是女的了。
男孩约么十四五岁的样子,五官周正,皮肤白嫩,桃花眼本应眉目传情,现在眉眼之中却尽是怒意。
“送的?你才下来多久?就认识凡,朋友了?还送你这么小的孩子,你也下得去手!”
“似锦良,不要歪曲事实!”
“你就说是不是吧!”
“是,就是怎么了?我就是衣冠禽兽,我就喜欢小的!”
“你!”
“我现在就去给他赎身,一会就带他走,以后他就是我的人了。”
“柳无业!”
柳无业拉着小孩就往外走去,门外打手听见了赶紧迎上去。
“我要给他赎身!”
“客官,他是第一次出来见人,有点贵。”
“你别管,多少钱?”
“一千两。”
“行,他给钱。”
柳无业拉着人就走了,徒留似锦良一脸无措。
“柳无业,你大爷的!”
“客官,您看现金还是银票?”
“银票。”
似锦良无奈只好掏了腰包给钱,而后怒气冲冲的就追出去了,只是熙熙攘攘的人流,哪里还有人影,似锦良一脸愤怒。
酒楼,云生
“公子,您看那里。”
“什么好看的东西?”
“不是东西,是人。”
“哦。”
“那位俏公子。”
顺着云烟指引的方向看去,云生看见了拉着小孩的柳无业,只是他现在还不认识他。
“怎么了吗?”
“公子,你喝醉了,那位俏公子身边的小孩,他身上有黄金门的气息。”
“鼻子真灵。”
“你忘记了?”
腰间的铃铛叮当作响,云烟摘下放在云生面前。
“哦,原来如此,看来真的喝多了。”
“直接跟过去吗?”
“嗯?什么?”
“唉,算了。小二,结账!”
云烟扶着晕乎乎的云生出了酒楼,把他交给其他影子之后,自己就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