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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是周言川。

    他满脸笑意地凑到梁眠的身旁,热情地打了个招呼:“梁眠。”

    梁眠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当她看清来人是周言川时,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依旧面无表情地向前走着。

    一旁的孟卿见此情形,不禁感到有些诧异,她转头看向梁眠:“你们俩认识?”

    “不认识。”

    的确如此,对于眼前的男生,梁眠可以说是一无所知,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晓。

    听到梁眠干脆利落地否认,周言川也没有气馁,加快脚步走到梁眠的面前,倒退着行走,同时嘴里还不停地说着:“嘿嘿,我是周言川啊,我们两个小学还做过同桌呢!”

    面对周言川的主动示好,梁眠依然不为所动,她似乎完全将对方当成了空气,只顾自己闷着头往前走。

    淡淡地回应:“想起来了。”

    然而,周言川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梁眠的冷淡,反而得寸进尺地继续追问:“那你今天放学有空吗?”

    “没空,谢谢。”

    听到这话,男生脸上露出一丝失望之色,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好吧,没事的,等你有空再约。”

    梁眠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这家伙还真是执着,但也实在有些受不了了,她想有些话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我真的没有生气,你不用一直内疚,所以也不用赔礼道歉。”

    说完这些话,梁眠如释重负般轻轻地叹了口气,便不再言语,静静地看着男生,等待着他的反应。

    “没事啊。”

    梁眠听闻,也不再多言,转身朝着班级里走去。

    梁眠看向身旁的孟卿,询问:“你认识那个人?”

    孟卿知道他口中那人指的是谁,周言川。

    “初中同学,现在是我们隔壁班的。”

    梁眠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当她走到自己座位前时,却发现桌子上面多出了创可贴以及消毒棉签。

    一旁的孟卿注意到这一幕后,面露担忧,转头看向身边的梁眠:“你受伤啦?”

    梁眠先是摇了摇头,表示否定,随后伸出双手查看起来,定睛一看,才发觉左手的掌骨位置不知何时划出了一道口子。

    她仔细回想,估计是今天早晨清理那些碎玻璃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

    不过说来奇怪,伤口不大,并不觉得疼痛,如果不是刚才这么一看,恐怕都难以察觉它的存在。

    梁眠心里暗自猜测着,觉得这些十有八九是周言川送过来的。

    毕竟当时只有他一个人在场。

    想到此处,她拜托孟卿帮她把东西归还给周言川,并转达自己并无大碍的消息。

    孟卿听后点了点头,应承下来,随即拿起桌上的创可贴和碘伏走出了教室。

    然而没过多久,孟卿就又折返回来,手中依旧拿着之前的那些东西。

    她一脸无奈:“这可不是周言川给的哟。”

    梁眠听到这话,不禁皱起眉头,心中暗自思忖:不是他送的,那么会是谁?

    最后,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梁眠索性将这些东西留了下来,顺手把它们塞进了桌肚里。

    课间时分,教室里有些吵闹。

    而此时的孟卿却鬼鬼祟祟地将手伸进抽屉里摸索着什么东西。

    眼神闪烁不定,还不时地向四周张望一番,做贼心虚一般。

    身旁一直埋头背英语单词的梁眠不经意间抬起头,恰好看到了孟卿这奇怪的举动。

    她定睛一看,孟卿正悄悄地从抽屉里掏出一本厚厚的小说。

    梁眠不禁皱眉,用手指了指孟卿手中的小说,轻声:“你不怕被老师发现给没收掉吗?”

    然而,面对好友的担忧和质疑,孟卿却是一脸无关紧要的表情。

    她随意地摆了摆手,然后朝着教室外办公室的方向努了努嘴,故意挺直身子,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怕啥?老班那张办公桌上有个柜子,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都是各种小说,其中至少有一半是我的‘私人财产’!”

    听到这里,原本还有些担心的梁眠忍不住轻笑出声。

    她万万没有想到孟卿还是这么一个深藏不露的“大富翁”。

    不过笑归笑,孟卿心里仍旧觉得十分郁闷,嘟囔道:“真是想不通,学校里有那么多谈恋爱的不抓,偏偏盯着我一个看小说的不放。”

    梁眠听后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其实她自己对于这件事情也同样感到困惑不解,敷衍:“可能他们抓不倒吧。”

    孟卿闻言,开始掰开手指数着:“小树林,天台,楼梯间……我不相信他们抓不到。”

    梁眠摇摇头,迅速转移话题,好奇地追问:“那你这些小说都看完了吗?”

    “有的已经看完了,但还有一些没呢!老班说等毕业后再还给我们,哎……”她刚刚还紧绷着的那股劲儿,瞬间泄了下来。

    紧接着,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似的,她再次把手伸进桌肚摸索起来,不一会儿便掏出一本书来。

    然后,她转过头,将目光投向坐在一旁的梁眠,语气略带央求:“眠眠,你能不能帮我把这本书转交给曲歆怡?我现在真的懒得动弹一下啦。”说着,她将手中的书递向梁眠。

    梁眠顺手接过那本书,只见封面上印着几个醒目的大字——《悲剧的命运》。

    她觉得人生来就是一个悲剧。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想得开的无可奈何的被称为豁达,想不开的接受不了的称为狭隘。

    而不上不下的普通人,在这芸芸众生之中,万物皆苦。

    苦尽甘来的意义,只有自己知道,那些苦难在夜晚里,无限的溃烂、发酵。

    在早晨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时,用厚厚的皮囊伪装,变成人。

    她不禁好奇:“这本书好看吗?”

    听到这话,孟卿摇了摇头回答道:“我觉得也就那样吧,我看到一半就弃了,实在是太哲学了些,里面好多东西我都理解不了。”说完,还轻轻地叹了口气。

    梁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表示明白了,随后又追问:“那她在哪个班啊?”

    孟卿见梁眠如此干脆利落地就答应帮忙,心里不由得一阵欢喜,连忙答道:“1班。”

    “1班?”梁眠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个班级号,似乎想要确认自己有没有听错。

    孟卿点了点头作为回应,此时的她早已全身心地沉浸在了眼前的小说情节之中,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得到确切答复后的梁眠也不再多言,她缓缓站起身来,迈步走出了教室,朝着1班的方向走去。

    教学楼窗户上倒映着斑驳陆离的树影,日光熔融其中,伴着层层波澜。

    阳光流动在叶片之间,谱写着夏日终曲,微风流过,变成了金色的海涌过密密匝匝的枝叶。

    穿透心脏。

    一阵西风吹来,她与它撞了个满怀,西风说「跟我走吧,你不是飞鸟,你是风。」

    她看着地上落叶旋起,「既然我是风,那我就该是自由的,无拘无束的」

    风吹落树上的枯叶,它说「你只是来这看一眼,你还要吹向更多的人」

    她抬头,眯了眯被阳光照射的眼,「可我还没有和他相拥道别」

    风吹起她额间的碎发,「风不停才有相拥」

    她问「你听过秋天的声音吗?它藏在我强烈渴求的自由里,等等我吧……」

    西风从她身旁吹过,离去。

    当梁眠走近一班教室时,微微停顿了一下脚步,然后迅速抬手理了理自己那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发丝。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要把内心所有的紧张都压下去一般,随后,迈着沉稳而又略带拘谨的步伐朝着窗边走去。

    到了窗前,梁眠露出一个礼貌而略显腼腆的微笑,轻声对坐在窗口的那位同学说:“同学,你好,可以麻烦你帮忙喊一下你们班的曲歆怡吗?”

    那位同学听到声音后,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了一番梁眠,便应道:“好嘞!”说罢,他扭过头去,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曲歆怡!”

    此时,正与旁人谈笑风生的曲歆怡冷不丁地被这突如其来的呼喊声打断,心中不禁涌起一丝不快。

    她皱眉,没好气儿:“干什么啊?”

    当她顺着同学的目光看向窗外时,瞬间瞪大了眼睛,只见梁眠静静地站在窗外。

    曲歆怡脸上的不悦之色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饰的惊喜。

    她二话不说,立刻起身向门口跑去,“诶,你怎么来了?”跑到梁眠面前后,她停下脚步,有些急促地喘着气。

    梁眠看着她如此激动的模样,嘴角不由得泛起一抹笑意。

    她缓缓抬起手,将一直握在手中的一本书递到曲歆怡面前,缓声道:“卿卿让我给你的。”

    曲歆怡满心欢喜地接过书本,连声道谢:“谢啦!”

    梁眠摇摇头,“没事。”

    说罢,用余光偷瞄着教室里趴在桌上睡觉的祝思年。

    他的头侧放在手臂上,另一只手搭在桌子上,典型的“忧国忧民型”睡姿,睡着的他,面上反而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和冷淡。

    “同学,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能喊一下你们班的祝思年吗?”

    梁眠闻言,看向身旁的女生,目光投向她的学生牌。

    “高三(18)班  时纾”

    时纾……

    曲歆怡点了点头,转过身去,快步走进教室。

    她径直朝着熟睡中的祝思年走去,来到他的桌旁停下了脚步,随后,她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祝思年被这突如其来的敲击声吵醒,睡眼惺忪、面带愠色地抬起头来,目光不善地盯着眼前之人。

    曲歆怡却一脸不以为意,还俏皮地用手指了指门外,调侃:“门外有位小美女正等着你呢,艳福不浅啊!今天第几个了?”

    听到这话,祝思年蹙眉不悦,偏头望向门外。

    一眼就瞧见了站在那儿的梁眠,两人的视线瞬间交汇在一起。

    短暂的对视过后,祝思年缓缓站起身来,迈步向门外走去,在他身后的曲歆怡也自然而然的跟随其后。

    祝思年走到梁眠跟前,嗓音还带着些刚睡醒时的沙哑:“怎么了?”

    梁眠抬头望着面前的人,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起来,略显尴尬地摆了摆手,说:“不是我……”

    一旁的曲歆怡无奈开口:“哎呀!是那个小美女。”边说着边伸手指向站在梁眠身旁的时纾。

    梁眠看了看曲歆怡,说:“我就先回去了,拜拜咯。”说完之后,像是生怕再引起什么误会似的,赶忙加快脚步匆匆离开了。

    顾峥嵘与傅韫忱肩并着肩漫步在走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顾峥嵘嘴角上扬,打趣:“我还真以为你这家伙不打算回来了呢!”

    傅韫忱听后,当即翻了个白眼给他,没好气地回应:“不回来?那你在香港给我买房了?”

    就在二人谈笑风生之际,一道身影从傅韫忱的身旁匆匆掠过。

    四周寂静无声。

    傅韫忱下意识地用余光扫了一眼,仅仅只是这一瞥,便让他不由自主地缓缓停下了前行的步伐。

    他转过头,目光紧紧锁定在了那个渐行渐远的人的身上。

    一旁的顾峥嵘察觉到傅韫忱突然停住,有些疑惑地也跟着转过头来,不轻不重地伸手拍了拍傅韫忱的肩膀,好奇地问:“喂,看什么呢?”

    傅韫忱并没有回答顾峥嵘的问题。

    沉默片刻之后,才收回视线,用眼神向顾峥嵘示意刚刚经过的人,询问:“你认识她吗?”

    顾峥嵘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盯着女生的背影端详了一会儿,思索了两秒钟,“哦,想起来了,她好像叫梁眠,孟卿的朋友。”

    接着又道:“不过……她一个文科班的跑到咱们理科楼这边来干什么?”

    话音未落,只听得傅韫忱毫无征兆地轻轻笑出了声。

    那笑声之中似乎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嘲讽之意。

    不知道是在笑谁。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笑声,顾峥嵘更是满脸的茫然,忍不住追问:“笑什么啊?”

    傅韫忱却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你管我呢!”说完,便自顾自地再次抬起脚。

    留下顾峥嵘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满是不解和疑惑。

    二人刚走到教室门口,便看到不远处站着的祝思年以及他身旁的女生。

    顾峥嵘不禁面露好奇之色,屁颠屁颠的凑过去,忍不住开口:“你们这是......?”

    祝思年似乎并未打算回应这个问题,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时纾见状,连忙率先解释:“我今天是特意来找他道谢的,你们别误会。”

    听到这话后的顾峥嵘却是露出一副“我懂、我都懂”的神情,嬉皮笑脸地说:“哎呀,我们怎么会误会呢!”

    一直沉默不语的祝思年突然沉声开口,语气之中带着些许明显的不耐烦:“我不需要,你拿回去吧。”

    话音刚落,他便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去,径直朝着教室里走去,回到自己的座位后,直接趴在了桌子上睡回笼觉。

    时纾就这样孤零零地站在原地,显得无比尴尬,不知为何,她的双眼渐渐变得有些酸涩起来,而手中则紧紧地握着那一盒小小的药膏。

    一旁的顾峥嵘眼见此景,赶忙出来打圆场:“哎呀,他这个人就是这样。”说话间,他还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身旁的傅韫忱,示意对方也帮忙说几句好话安慰一下时纾。

    被顾峥嵘这么一碰,傅韫忱虽然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情愿,但还是开口:“嗯,他对谁都是这幅样子的,不用太往心里去。”

    听到傅韫忱这番话,时纾微微垂着头,声音略带哽咽地说道:“好的,我知道了,那...那我就先走了。”说完,她背过身离开。

    望着时纾那逐渐远去且略显孤寂的背影,顾峥嵘下意识地挥了挥手,并轻声喊出一句:“拜!”

    接着,搂住傅韫忱的肩膀,嘴里不停地数落着:“我说这思年啊,对待人小姑娘怎么就不能稍微温柔一点儿呢?”说这话时,脸上还带着几分不满和嗔怪。

    然而,傅韫忱却像是吃了死苍蝇一般,满脸都是毫不掩饰的嫌恶之色。

    他毫不犹豫地伸手将对方搭在自己肩头的手臂猛地提溜开,语气极为冷淡:“他只对一个人温柔。”

    听到这句话,顾峥嵘顿时来了兴致,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对方,迫不及待地追问:“哟呵,听傅少爷这意思,好像你知道些内情啊!快跟我讲讲。”

    傅韫忱压根儿就不想搭理他,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你。”

    顾峥嵘闻言,怒不可遏地冲着傅韫忱大喊一声:“滚滚滚!”

    声音之大,仿佛要震破人的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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