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瑶卿顺从地被李南知塞进被子里,后背塞上大靠枕,身周用毛毯团团围住。
“你这是打算拿我练习包春卷的手法?”她冷静吐槽。
李南知嘿嘿笑,“你感冒才好,不能受凉。”他学着爷爷嘱咐病人的样子,“刚刚你不听话,居然穿着睡衣就下床,还不套外套,这不是正确的做法。”
祁瑶卿白了他一眼。
李南知用被子、毛毯、大靠垫和大玩偶把祁瑶卿仔细地围裹好,才转身去次卧门口把小饭桌移动过来,停在了床边。
“白英姐给你把药煎好了,你先吃饭,吃完再喝药。”李南知把粥碗端起来,递给祁瑶卿看,“是我亲手熬的粥哦。”
祁瑶卿向他示意了一下自己被重重围裹住的双手,李南知回了一个笑容。
他从汤碗后面迅速摸出来个瓷勺,在祁瑶卿眼前得意地展示了一下。
“我都准备好了,”他跃跃欲试,“你只用负责张嘴。”
李南知比祁瑶卿大两三岁,小时候曾见过秦幼琼给祁瑶卿喂饭,小青梅乖巧张嘴等喂的样子让他在心里惦记了许久。在拿着玩偶娃娃练习了那么多次之后,现在终于让他找到了亲身试验的机会。
如果现在李南知的背后长了一条尾巴,大概已经被甩成螺旋桨了。
祁瑶卿看了一眼那个瓷勺,语带警告,“要是有食物掉在我的被子上,你就完了。”
李南知操纵着手里的瓷勺,沿着碗边划了半勺温热的米粥,俯身夹了一点小菜放在上面,细心地吹了吹,才递到祁瑶卿的唇边。
“放心吧,绝对不会给你向我妈告状的机会的!”
祁瑶卿慢慢眨了眨眼睛,把那勺米粥含进口中。
我哪里有脸面去见蒋妈妈呢?在你因为我而青年亡故的时候。
米粥在舌尖铺开醇厚的滋味,在这种醇厚之中,又有小菜清爽的咸、一丝丝的辣、爽口的酸在这种醇厚之中蹦出来。
李南知专注地看着祁瑶卿把那勺米粥咽下去,满足的笑容还没爬上眼睛,就变成了惊慌失措。
“怎么了,怎么了,阿瑶,怎么哭了?”
一滴眼泪从祁瑶卿的眼中滴落,无声地砸在李南知握着瓷勺的手上。
“……是不是烫着了?还是不合口味?”李南知差点摔了手里的碗,忙把手里的东西往床头柜上一堆,扯了纸巾就凑上来给她擦泪。
眼泪越擦越多,祁瑶卿把脸埋进李南知的掌心,哭的不能自已。
“你怎么才来——”
祁瑶卿含糊不清地埋怨着。
李南知挨着她的额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才好,急得自己也快要哭出来。
祁瑶卿在他的掌心放肆大哭一场,这才抬起头来。
“我饿了,”她说。
李南知傻乎乎地看着她,手里捏着纸巾,呆呆的坐在床沿上。“……粥都凉了,我去厨房热一热?”
祁瑶卿眼圈还红着,吸吸鼻子,哑着嗓子说:“我饿了。”
李南知没办法,他总是对祁瑶卿没有办法。
摸了摸碗壁,还好祁瑶卿并没有哭很久,屋子里暖气开的也足,粥碗和汤碗还温着。
“你刚刚醒过来,我就给你吃放温了的东西,回头爷爷和妈妈知道了,非骂死我不可。”他嘀咕着,小心翼翼投喂青梅。
又啰嗦,“要是觉得凉了,马上就吐出来,知道嘛?”
祁瑶卿没理他,一口一口吃的十分认真。
吃完饭,喝完药,李南知就被赶回了自己家。
屋子里恢复了安静。祁瑶卿躺了一会儿,起床下地,披着厚外套去了主卧。
主卧满是寥落的空气,靠北朝南的小桌上摆着一个矮矮的花瓶,插着一束明妍的鲜花,供奉着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里是一位含笑的明艳佳人,那是祁瑶卿的亲生母亲秦幼琼。
祁瑶卿走过去,跪在供桌前面的蓝布蒲团上。
“妈妈,我回来了。”
她依恋地望着秦幼琼的照片,像小时候那样,把自己经历的过往统统讲给妈妈听。
“……妈妈,我给外公外婆报仇了。我把祁家抢到了手里,让当年对秦家下手的那些祁家人得到了对等的报应,祁廷也妻离子散,身败名裂。”
说到自己的亲生父亲,祁瑶卿面上的神色冷漠中还带着厌恶。
“妈妈,你瞒着我的那些事情,祁家人都告诉我了。”祁瑶卿靠着供桌,就像依靠在妈妈的怀里,“你应该告诉我的。”
供桌上鲜花的香气垂下来,轻抚她的头发。
“妈妈,祁家人都是坏蛋,他们见我是个孤女,都来欺负我。”祁瑶卿说着,“妈妈,阿南也对我失望了,他宁可接了任务出国也不愿意在国内。”
妈妈,你在那边遇到阿南了嘛?你们都是好人,魂灵一定会去同样的归处。
阿南有没有跟你告状?我不是故意赶他走的,祁家那些人坏得很,我那个时候还护不住他。
要是阿南跟你告状了,你也不许站在他那边。
他有那么多人爱他,有李爷爷、蒋爸爸蒋妈妈、白英姐,还有他的老师、他的朋友同事、他的病人,每年清明、祭日、生日,他的墓碑前都摆满了鲜花。
妈妈,我只有你。
祁瑶卿蜷在供桌边,絮絮说了许久。直到脚下有凉意泛起,才从地上起来。
“妈妈,这辈子我要好好活一次,”祁瑶卿对着妈妈的遗像磕了一个头,“祁家如果不来惹我,我也不会去找他们。”
祁瑶卿起身离开主卧,走进书房打开电脑。她熟练地注册了一个新的电子邮箱,回忆了一下现阶段能够借用的人脉,在收件人地址里输入了一个邮箱号。
她现在还不到国内的成年年龄,如果要积攒资本,必须借助外力。
恰好,秦幼琼当初在国外求学的时候,曾有一位关系十分亲密的好友。只是后来秦幼琼恋爱脑压过了理智脑,和好友不欢而散。
重生回来的祁瑶卿知道,对方始终没有放弃和秦幼琼的这段友情。
M国,凌晨。
默克菲尔德家的女继承人玛丽安夫人从梦中惊醒,走出卧室去吧台倒酒的时候,听到了丢在旁边的笔记本响起有新邮件进来的提示音。
若是放在平时,玛丽安夫人只会让助理筛选过后,才会看转发过来的邮件。
但是今夜意外醒来,她忽然来了亲自查看邮箱的兴致。
喝下一口酒,玛丽安夫人漫不经心地点开了那封陌生的邮件——
【亲爱的玛丽安女士,我谨以万分悲痛和不舍的心情通告:经过与病魔的长期斗争,秦幼琼女士于11月25日离世,享年38岁,女儿与朋友陪伴在侧——】
酒杯从玛丽安夫人的手中坠下,“啪”地在大理石地面摔成一摊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