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房子

    又是一日。

    雾气蒙蒙,如烟似渺。

    祝如意走在村道上往家里赶,天气到说不上冷,只是这些天晨间起雾生风,叫人觉得生凉。

    她早上起床的时候就感觉有些不对,喉咙发痒,怕是要不好。赶紧给自己灌了杯热水,又加了件衣服,这才没有着凉。看来自己之前的确是太想当然了。

    钱婆婆实在是雷厉风行,前几日提起来要帮着修屋,不过两日便备好了多半东西,估摸着今天就要把这件事了了。

    毕竟是自家的事,祝如意也把去县里卖香辣冷吃鱼的事儿放上两日。先帮着去河里挑沙,筛沙,又忙着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扫清理了一遍,碎的,破的木块,石块,碎瓦都挑拣出来。

    王氏路过看了几眼,看着钱氏那个老虔婆和李大娘这个王八也跟着在里头进出帮忙,对祝如意热络的样子。干瘪的唇一撇,冲着祝如意家方向狠狠啐了一口,“呸!献殷勤!”

    “我的儿,这可怎么办!看样子这死丫头肯定给了她们家不少好处,到时候很定会向着她说话,这我们家里的豆腐坊到时候不就被别人拿了去。”

    豆腐坊明明是朱大娘的,什么时候成了她们家的!

    好家伙,那不要脸的话,是张口就来。

    睁大眼想把祝家动静看个清楚的王氏一口老牙咬得死紧,面色不善。

    家里大儿媳正拿着皂角搓一衣服,听到婆母这般理直气壮的话,也是嘴角一抽,手里的皂角险些滑出手。

    被一口一个儿唤的李四郎对这话欣然笑纳,“是啊,娘,你快想想办法。你可是答应了我,让朱大娘把豆腐手艺传给我的。”

    说话的李四郎已经十四了,快成个大人了,在村子里这样的小子,也是当个男丁使,是要跟着家里老爹,兄弟下地干活的。

    可这李四郎还整天吊儿郎当,在村子里乱窜,惹是生非,前些日子还抢了村里小孩子摘的野杏子,惹得人家哇哇大哭。

    可王氏对这个小儿子那是爱得不行,总是不舍得他干这些地里的辛苦活,嫌弃又累又不体面,早早就开始为他谋算,这不谋着谋着就看上了朱大娘的豆腐手艺。

    李四郎有一双笑眼,笑起来有几分乖巧天真。他面上挂着笑,心里却有些不以为意。

    要他说,做豆腐多辛苦,他才不想干。可惜那朱大娘年纪老了些,也没个女儿,不然他直接娶了她,那豆腐坊不就顺理成章的成了他的了?那还用这么麻烦。

    “村长也是,怎么有好事就想着别人,就不想想我们四郎,到底不是一个姓的,不是一条心。”王氏坐在地上长吁短叹,“那朱氏也太小气,一个寡妇攥着那些家产有什么用,连个儿子都没有,我看她下了阴曹怎么办!……”

    “……不然直接我给他当儿子呗?到时候那豆腐手艺照样是我们李家的。”李四郎笑嘻嘻凑到她老娘耳边嚷,直把王氏气得跳脚:“……我呸,你个少心肝的,你不要你老子爹娘了?小心你爹回来打死你!”

    李四郎赶紧满院子窜,王氏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手里的黄荆条子却没真落到李四郎身上。同在院子里的人可就倒霉了。

    李家大儿媳躲得快,没挨着,就是推门进来的二儿媳躲避不急被甩了一下在腿上,咻的一声,任谁都晓得这一下不轻。

    “二嫂,你没事吧!”李四郎依旧笑嘻嘻地。王氏瞥她一眼,口齿一开:“老二家的,没长眼睛啊!你不是下地去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是不是偷懒了!谁家媳妇像你这样奸滑!……”

    挨了打的女人都没来得及喊痛,就先被劈头盖脸的责骂一顿。她也不敢说什么,只应了几声好,去角落拿了东西又出门了。大儿媳见她一声不吭了,鼻子里哼了一声,也没开腔。

    没出息!自己都硬不起来!活该挨欺负!

    强健的儿子不下地,让体弱的女人下地。

    我呸!

    祝如意背着东西走在路上,她今天没去码头卖东西。

    说起来,这两日的冷吃鱼生意倒还平稳,昨天有个小孩子一口气称了她十多斤的货,差不多是她大半的货了。

    这倒是少费她许多功夫!

    今天赶早去县里割了肉,买了菜,这才回来。

    “回来了!如意。”隔壁李大娘从院墙上探出个头来同她打招呼。

    她以前老是趴墙上看人家的热闹,总是在村子里像个村溜子一样蹿,也像极了吃瓜的猹。现在同祝如意关系好了,也总喜欢在墙隔空吆喝。

    祝如意把东西都放进厨房里,忍笑同她点点头,但没说话,

    果然,下一秒——

    “你个天杀的,老娘刚牵的藤!你一屁股莫不是把它给压死了!”

    钱婆婆甩着手就从屋子里出来,怨气比什么都大,冲她喊,“你一天天有门不走,有凳子不做,天天糟蹋东西!”

    话说得不客气,但祝如意知道钱婆婆并没有真的生气。

    她跟她婆婆就这相处模式。

    怎么说的来着——

    相爱相杀!

    李大娘琢磨着,觉得这个词还真贴切。

    她小心挪了下身子,露出下头的瓜藤,已经发了些叶子了,嫩绿的带着些细小绒毛。

    此时正差颤巍巍地在空中晃动。

    “娘,这藤好着呢!”李大娘当她婆婆面翻了个白眼,一点不客气,“你一天天的别总盯着我,冤枉我成吗?”

    钱婆婆瞥她一眼,没再说她。

    这个时候,祝如意也从自家院子里探出个头来,她倒不必爬墙,底下垫着些沙石,瓦片。

    是这两日大松叔送来的。

    她先是跟两位打了招呼,才问:“哎?怎么不见大松叔?不在家吗吗?”

    钱婆婆不扒墙,不好沟通。只好李大娘来说:“他啊!去村长家拿些石灰,村长家有多的,还免了去县里买。”

    “我告诉你,若是个男人便罢了,若你个小娘子,小媳妇的去那些泥瓦坊的地方,指不定宰你多少呢!村长家之前买的,剩了些,索性让我们拿了用,又不是白拿,两相便宜。”

    祝如意忙点头,“还得多亏了钱婆婆提醒我了,我看这几天怕就是要下雨了,我先前将就用的茅草恐怕不顶用,到时候着凉了还是麻烦事。”

    说着她心里也有一点后怕。

    墙上看着就两个人,但钱婆婆粗亮的嗓音也从下头传上来。

    “别慌,你大松叔手脚快着呢,又不用起梁什么的,就是修修补补的事,今天一天就给你弄好了,晚上晾一晚也就差不多了。”

    她们几个正说着话,便看见大松从村道上远远走过来。

    “瞧,这不就来了?”

    李大娘用下巴点着人,定睛一瞅,发现后头还跟着一个人呢!

    就是看不太清。

    钱婆婆又不用下墙,听见来人了,走了几步便把门给打开了。

    “哎,远贵怎么也来了?”

    钱婆婆下意识让开,想让外头的人进来。

    祝大松摆着手,没进去。

    “哎!村长让远贵也来帮忙。”

    ………

    “大哥也去帮忙了?”

    看着丈夫一个人进来,村长家二儿媳不由得凑上来发问。

    见他不说话,七娘便晓得了。

    “爹也实在是热心,就是热心没用对地方。”她一屁股坐在床上,怄气般的说了这么句话,“就是不晓得别人敢不感激,到时候又能不能记着他的好。”

    这话说得阴阳怪气,祝远才都听出来了,瞥她一眼。“爹是村长,她现在又没个爹娘,我们这些长辈族亲能帮的也就帮一把就是了,左右又不费事。”

    祝远才说得简单,“意娘小时候也是在村里里生活过的,你不是也见过的吗。同她计较什么?”

    这话说的,难道是我小气不成?!

    自个儿丈夫也不帮着自己,七娘只觉得气了个仰倒。

    她绞了绞袖子,憋着一股子气:“……我也不是心狠的人,不可怜她。”说到心狠还刮了他一眼,缓了缓气才继续,“公爹想帮她一把,我也理解。”

    “可是再怎么帮,也不能越过自己家的人啊!”

    “当初公爹想着让意娘去朱氏那里住,存了给她找个依靠的缘故。想得多周到,多贴心。那她怎么没想到给自己家的亲孙子,亲孙女找个依靠,谋生啊!”

    做豆腐也算是一门手艺,不管高低,也能支持起一家人生活了。

    无论儿郎娶妻,女娘嫁人都能叫人高看一眼的。

    不然你看朱大娘一个寡妇,能活这么滋润?!

    不就是靠着有门手艺傍身!

    底下几个子女眼看着要渐渐长成了,七娘也不是没打过朱大娘的主意。

    只是千想万想,没想到叫这么个黄毛丫头捡了便宜。

    还是自家公爹亲自撮合的!

    七娘压低了声音,不肯叫别人听见。可哪怕声音不大,也听得出她是又气又怨的。

    得!

    祝远才总算是知道,这几天怎么媳妇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了。

    祝远才:“……你不想要你那个儿子了?”

    七娘被这话一噎。

    不等媳妇回答,祝远才继续说,“以前你不是也去试过吗,当时朱大娘给你好眼色了?”

    但是公爹是村长,让他去说不就能成了?!

    “别说让爹去,爹能做得了朱大娘的主?”

    多年夫妻,祝远才还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当即给她撅了回去。

    朱大娘在村子里除了豆腐手艺外,响当当的就是脾气古怪,有主意。

    当时她丈夫还在的时候,都做不得她的主,家里大事小事基本都是她自个一把抓。

    现在还轮到他爹一个外人做主了?

    而且朱大娘嫁来祝家村,可是死了丈夫,没了儿女,人家也不是不能改嫁。

    现在风气对女子改嫁,和离之事倒比前朝宽松。

    一改嫁,跟祝家村半点关系都无,到时候别说做她的主了,倒时候带着豆腐走人,村里人买块豆腐都得去县里了。

    想到当初王氏带着她家四郎去找朱大娘,结果连人带礼的被丢出来,祝远才都呵呵了。

    “……而且人家当初答应说让意娘住进去……是,也答应了把做豆腐手艺给她……”迎着媳妇不善的眼神,祝远才还是艰难劝说,“……但这主要是因为人家看意娘……有眼缘啊,和爹他没多大关系的,顶多就是提了一嘴,人家自己同意的。”

    说了一通,口渴得厉害。

    祝远才咕噜咕噜往嘴里倒进去一杯水。

    但,哪怕心里清楚这些事情,七娘心里头也是一股抒发不得的郁气。

    她其实也知道,朱大娘其实同她们家也没多好的关系。

    这事儿多半成不了。

    可是……万一呢!

    万一成了呢!

    她总是忍不住这么想。

    她的女儿有容,眼看着也要到了说亲的年纪了。

    底下的儿子也总是要娶亲的。

    ……

    越想越多,越想越烦。

    七娘手里的袖子都被她给绞得不成样子了,她以前最是爱物惜物的了。

    祝远才还以为自己费一通口舌,自家媳妇心情能好些呢!

    脸上带了笑,正凑近了想去坐她边上,没成想对方屁股一抬,又是远离了他。

    看他这副万事不挂心的理中客的样子,七娘心里头也是不痛快,只觉得有一股抒发不出的郁气堵在喉咙,叫人咽不下去。

    好好好!

    大家都没错!

    ——说来说起,反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正不舒坦呢!就听见院子外头有人喊。

    “有容?有华?”

    面前的院门虚掩着,祝如意没瞧见人,也不好进去的。

    只好在外头叫最近几天熟悉些的两个小姑娘的名字。

    左边偏房窗户那冒出个脑袋来,“……如意,这儿呢!”

    说着,一溜烟从门里绕出来,“你可算来找我了!”

    祝有华向来是个活泼的,扯着祝如意就要出院子去。

    祝如意险些被她拉走了,只是也忍不住问一句,“有容呢?”

    问到这里了,祝有容也不好躲在里头,只得出来了:“你们去吧,我还是就在家里吧!”

    她向来是稳重的,说话的语气又轻又柔,但是眼睛里却又含了一丝愁绪。

    祝如意察觉到了,正要开口时——

    “今天意娘怎么有空来?”

    七娘从屋子里头走出来。

    虽然她想尽力按捺住脾气,可一开口还是多少有些夹枪带棒。

    她自己也觉出来了,在心头缓了缓,摆出了个勉强的笑脸,“……容娘且还要帮着收拾家里呢!她小弟弟也念叨着要她大姐姐,实在是走不开的。还是你们俩自己去玩吧!”

    这话听得祝有华暗自撇嘴。

    在里头听得清楚的祝远才也跟着出来了,转移话题,“……意娘不是正在忙着修补房子的事儿吗?是出了什么问题?需要什么帮忙吗?”

    祝如意也没空想别的了,先给她们打了招呼,才摇了摇头:“都好着呢!多谢了贵叔来帮忙。我也想着我刚回来的时候,村长还有几个叔婶对我多有帮助。”

    “不如趁着这个时候,请几位叔婶来家里吃顿便饭,当然算不得什么感谢,只是我的一点心意。”

    ……

    “……如意,你别理我二婶。”走出好远路,祝有华才叹息着对她吐出这么句话,“她最近心情不好,也不是对你,她对二叔也是这样呢!”

    想起最近二婶和二叔之间的氛围,祝有华小小一个孩子家,也免不了有几分同情。她冲着祝如意挤眉弄眼,“……她就是操心我容姐的事儿呢!看谁都不顺眼。你懂的……”

    到底是一家人,祝有华也免不了替她二婶开脱两句。

    这话说得含糊。

    但祝如意也是懂的。

    她翘起唇角,表示理解了。

    祝有容说起来不过是高中生的年纪,可在这里却也已经是要到嫁人的时候了。

    祝如意哪里看不出来这二婶对她不喜,但她对其中缘由也着时有些不清楚。

    现在村道上没有别人,她看了一眼走在她旁边的祝有华,却见她一副愁不胜许的模样。就晓得这其实是个没心没肺的。

    想起最近二婶总是看着有容,不许她出门去,祝有容面上不说,嘴却是撅了起来。

    她哪里知道二婶不是不让祝有容出门,而是不想让祝有容出门和祝如意混到一起去。

    奈何这祝有华偏对祝如意有些好感,最近总是一得空便往祝如意院子里跑。

    最后索性她便拦着祝有容出门了。

    在她看来,“意娘这丫头小时候看着还好,没想到大了是个心大的,没有长辈管看着,天天往外跑,见天的在村子里看不见人影,这像什么话。有容,你是大姑娘了,可不许这样!”

    祝有容看着自家妹妹快快乐乐出门地背影,心里也是有羡慕的。

    家里这片地,她长了十多年,里里外外都摸清了。

    她也看了好多年,早就看腻了。

    就连祝家村这个村子她都有些不新鲜了。

    可是她是女儿,是长姐,总归是要听话的。

    看着娘殷切地眼神,祝有容能做的,便也只是垂下头,轻轻应下一声好。

    祝远才看着这一幕,实在不知道是唱的那一出。等女儿走远了,他才拧着眉心问妻子:“你这是做什么?以前有容不是和有华玩得好好的?”

    他看出来了,哪怕他把症结给她说了,她对着祝如意也是没放下的。因此只提了大房家的侄女。

    七娘恨他一眼,又是气又是急,“我可不想以后我的女儿跟着我们在乡下一辈子,当个乡野村妇。你当爹的心大,我做娘的自然得好好替她谋划。”

    想给女儿说个县里的亲事,她自然得好好教养。

    七娘在心里琢磨一番,打定主意要叮嘱自家儿子好好读书,他有出息了,自家女儿到时候也能被高看一眼。

    看她一口一个乡野村妇,祝远才眉头也是皱得更紧了。

    说起来自家也是个庄户人家呢,村子里那些娘子媳妇也都是乡野村妇,连她自己都是呢!她这是把自己也给骂进去了。

    要他说,小娘子活泼些也没什么不好,闷出病来才叫不好呢。

    祝远才知道她现在是着了相,听不进话,索性也不再劝了。

    左右她同祝如意也见不着几面,想必到时候也吵闹不起来。

    四方县码头处

    “老板,今天这没有香辣冷吃鱼吗?”

    有一个灰袍男子坐在酒肆摊子里,先不要酒,先问有没有这唤冷吃鱼的吃食。

    他没买过这香辣冷吃鱼,但是他前天去找他朋友,刚巧在饭点。他朋友没准备多的菜,索性把这街边小食拿出来做个数,看起来好看点。

    本来这种街边的东西他不爱吃,嫌弃做吃食的人不干净腌臜,到时候别惹了肚闹才好。

    只是不好不给朋友面子,本来只是尝一尝,没想到味道真不错,就着饭吃倒是有滋味。

    听说是在码头附近一个小娘子卖的,刚巧来这里办事,索性再买点吃吃。

    只是看了许久也没看到友人说的,叫卖的小娘子啊!

    酒肆娘子依旧是那样妥帖的笑意:“这倒是没有的,那小娘子今个怕是不来了,不若看看其他的,不若我去叫人帮您去切份羊舌来?!”

    她随口叫了一个最近的摊子上的吃食来,想留住这位客人。

    到底已经落了座,男子也还是预备留下了,只是这时不远处一个酒水铺子里头走出个人来,朝他一挥手,“……是三郎啊!这般巧,怎不来我们这边!”

    男子摆手,刚预备拒绝。

    “还有吴兄几个也在这儿呢!快来快来……一起说话…”

    “……我们这边有带来的香辣冷吃鱼呢!”

    灰袍男子抬起的手迟疑放下,“……好吧!”

    酒肆娘子就这般眼睁睁看着自己招揽进铺子里的客人去了别家。

    酒肆娘子:“……”

    哪怕脾气再好,此时也觉得有几分莫名其妙。

    什么东西!?

    她先是翻了轻飘飘地白眼,又怕是自己看错漏了,又出去虚着眼睛把这附近观察了下。

    嗯,没看到那卖鱼的小娘子啊!

    再仔细分辨了下。

    也没有那怪上头的叫卖声。

    她今天确实是没有来这儿卖香辣冷吃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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