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挽月刚回神机宫，便被混陵道君和左秦鹤围着问东问西，所有人都以为她不在了，这般突然地回来，他们欢喜的同时，自然也颇为疑惑。

    苏挽月道：“其实我当日并没有死。”她绞尽脑汁地编造，“只是用了秘法暂且逃脱了。”

    不过从两人的神情来看，他们显然并不相信。苏挽月还待再说，却被一人轻轻打断了，“人回来了就好，不是吗？”

    三人回眸，见到柳星怜端了一盘白梅糕进来，那糕点做成了梅花的模样，看着精致极了，比苏挽月做的不知好了多少。想来这几年间，他拿着那本册子，没少捣鼓吃的。

    柳星怜将那盘糕点往苏挽月身前送了送，道：“尝尝看。”

    苏挽月在他的催促下拿了一块，这糕点入口即化，带着一点梅花的清香，也不是很甜腻，滋味十分不错。她眼睛一亮，道：“不枉我们摘了半晌了，我就说做出来会好吃。”

    “嗯，以后你想吃了，我便给你做。”柳星怜弯了弯眼睛，眸底尽是温柔。

    苏挽月点了点头，一边吃着，一边偷偷从袖中拿出了一个东西，对柳星怜道：“伸手。”

    柳星怜怔了怔，乖乖地将手摊开，一块糖就落在了他的掌心。

    苏挽月拿着一块梅花糕，装作不经意地道：“也是白梅味的。”

    好似当年，他们在紫竹林，她也是这般笑着递给了他一块糖，告诉他是青梅味。一切都没有变，他将那块糖放进嘴里，一股淡淡的甜味蔓延开来，一路蔓进了心底。

    左秦鹤伸出一只手，毫不客气地道：“苏师妹，怎么没有我的？”

    他问得突然，剩下三人都愣住了。苏挽月下意识摸了摸兜，却迎上了柳星怜委屈的目光。犹豫良久，她又将手收了起来，微红着脸撒谎，“左师兄，实在是一颗也没有了。”

    左秦鹤愣了半晌，像是有些不可思议。正要开口说些什么，便被混陵道君打断了，他左右看了看，不由轻咳一声，有些无奈地道：“行了行了，你说得对，人回来就行，其他的我也不刨根问底了。以后你们……”他顿了顿，又道：“都要好好的才是。”

    被这一打岔，左秦鹤也顾不得糖不糖的了，只跟着道：“是啊，师妹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林蕴也记挂着你，说是过段日子来看你呢。”

    说到这里，苏挽月又想起了一件事，迟疑地问道：“不知毓师兄……”

    混陵道君叹了口气：“毓儿当时被妖物所惑，做下那样的事，自觉罪孽深重，已经自请离宗。带着……灵儿……如今也不知身在何处了。”

    苏挽月闻言沉默了下来，沈灵被做成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怕是再也投不了胎，正如沈毓所说的那样，要一辈子跟他绑在一起了。若是沈毓清醒过来，恐怕也会难过不已吧。

    左秦鹤道：“好在月霖是没了，也算为灵师妹报了仇。当时那场大战，妖族损失不小，短时日内恐无力再生事端，但宗门弟子同样有折损，过段日子还得招一批人进来才是。不知苏师妹可有兴趣同去？”

    如果清辉道君已替了徐念山成为下一任宫主，左秦鹤这个首徒自然得帮着他处理事务。苏挽月思忖片刻，最终摇了摇头，道：“以后的日子，我想到处去看一看，看遍这大好河山，也尝遍这人间百味。”

    说这话时，她目光一直落在柳星怜的身上，却见他也正看着她，两人心有灵犀一般笑了起来。

    *

    如今宗门百废待兴，左秦鹤和混陵道君都有事，没待多久便走了，留下苏挽月和柳星怜两人，他们坐在昭云峰的那棵蓝色花树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那本册子我还打算写下去呢。”苏挽月道：“这次将你的心愿也加上，我们一同去完成，好不好？”

    柳星怜轻轻地嗯了一声，只觉得什么都好，什么都可以，他牵着苏挽月的手，半晌才道：“你身上的事情，能否告诉我……若不能便罢了。”

    他不是想刨根问底，而是害怕，害怕她又像之前那般突然消失，他连去哪里找她都不知道。这五年的日子，他真的不想再过第二次了。

    苏挽月沉默片刻，道：“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便将系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他。原来当初，系统让她去死，却并不是真正死去，而是将她的灵魂抽离了这个世界。她脱离了系统的控制，也想起了从前的事情。

    曾经的她，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只是生活在另一个朝代，那里的人跟此处截然不同，没有什么修仙，更没有妖物，她家算小有余钱，父亲做了个不大不小的官。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却不想一场火灾，便叫他们一家尽皆丧命，她也被系统选中，穿到了此处。

    她想起了一切，却也没什么用，一个人飘啊飘，不知飘了多久，某一天，突然有遇到了另一个系统。

    “它自称是主神。”苏挽月道：“据它所说，每一个系统都会管理一方小世界，靠吸收世界的能量所活。但这方世界的系统却走了邪路，不知怎么摸索出吸收负面能量的法子，所有人都被困在此处受折磨，直到……”

    直到它预测到不久的未来，将会有一个人横空出世，一剑劈了这世间。如此一来，系统也会消失，它自然害怕了，花了不少功夫才选中苏挽月，让她来阻止这一切。

    “它说我命不该绝，为了补偿我，便允我选一个身份复生。”苏挽月看着柳星怜，道：“就是这样了。”

    “这么说，以后这里的人……”剩下的话他未曾出口，苏挽月却知道他要问什么，笃定道：“没错，他们都不再受飞升之扰了。”

    “不过，我的修为没有了。”苏挽月看向柳星怜，道：“再修回来还得花不少功夫呢，以后恐怕又要靠你护着我了。”

    柳星怜笑了起来，眸中像沉满了星光，“荣幸之至。”

    苏挽月便开始掰着手指数，“我们先去哪里呢？不如再去紫菀镇瞧瞧吧，听闻那里又重新开了一家缘来观，上次卜的卦不准，我们再去算一算……”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心底默默补了一句，这次当真是要算姻缘了。

    “嗯。”柳星怜接口：“再去无涯之海看看吧，那小孩还一直等着你去呢。”

    “金澜啊。”苏挽月眨了眨眼，道：“他如今恐怕已经长成少年模样了。”

    两人就这样依偎在一起，细细盘算着往后的日子。你一言我一语间，竟未发现暮色已至，天边不知何时露出了一抹霞光，大片的晚霞将天空染得红彤彤的，看起来瑰丽而耀眼。

    苏挽月说着说着便看起了晚霞，看了一会儿，她突然转过头，朝着柳星怜伸出了手。

    柳星怜挑了挑眉，略有些疑惑。

    便见她露出了一截细白的手腕，轻声道：“我的铃铛呢？”

    柳星怜微微一怔，回过神来后，立即将翅金玲从自己腕间取下来，轻轻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喜欢吗？”他摩挲着那只铃铛，轻声问。

    他还记得她说过，送女孩子东西，要先问人家喜不喜欢。

    苏挽月笑弯了眼，道：“喜欢。”

    她轻轻勾住了他的手指，一字一顿道：“这一次，是我自己戴上的。你都帮我完成三百多个心愿了，再多帮我实现一个如何？”

    “什么？”柳星怜问。

    “我想。”她转头去看天边的那一抹绯红，慢慢道：“以后和你一同看霞光满天，看大雨倾盆，看艳阳高照。”

    柳星怜低头闷闷笑了一声，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你的心愿一定会实现。”

    就像那时初见，她许下的诺言，会为他包扎，请他吃糖，而他也曾说，他会一直在。他们都是重诺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失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