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上了几天的课，玄黄正式开始了她在医院当牛马的日子。

    玄黄设想过上临床第一天挨吵，设想过第一天被撵下手术台，怎么也没想到第一天就轮到她跟带教老师一起夜班。

    更没想到的是，就这个第一天的夜班，如此的兵荒马乱。玄黄心里发誓，自己今天绝对没吃一点火龙果芒果之类的东西。

    在收到第五个急诊病人的时候，玄黄身边的老师终于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丢下一句“打电话叫普外科会诊。”后就不见人影了。

    玄黄和刚拉进来的孕妇面面相觑了几秒钟，马上奔向电话。

    “老师您好，我们这边是妇科二病区，想叫一个急会诊。”

    “你学生吧？病人什么情况？”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是，老师，这边病人右下腹痛两小时，孕17周，急诊彩超报的阑尾炎，白细胞一万一。”玄黄翻了一下急诊病历照着念。

    “妇二，你是……玄黄？”电话那头正是今天也刚巧夜班的舟知行。

    舟知行接到电话，听了一会儿感觉声音耳熟。而且眨眼的时候，仿佛看到旁边住院部妇科二病区的方向，有一个点在闪着光。

    舟知行放缓了语气接着说：“下次请会诊不要打医生办公室，不一定有人接，要打护士站。”

    “小周……舟老师？！”玄黄感觉自己的心跳突然快了许多，耳朵挨着听筒的地方都热了起来。

    “好的舟老师，我知道了。”玄黄手指不安地抠了抠白衣口袋，挂了电话。

    没等一会儿，舟知行就过来了。

    “舟老师，病人在42床。”玄黄抱着病历夹迎上去，一抬头，看到舟知行身后跟着的胃管鬼他们三个，正冲自己龇牙咧嘴地笑。

    “我赌赢了吧，就是来小玄黄这儿的。”胃管鬼洋洋自得地说着。“我看他脸上带着奇怪的微笑就觉得是。”

    玄黄跟在舟知行身后，小声吐槽：“你们无不无聊，这都能拿来赌。”

    “病人体征怎样？查体做了吗？阑尾炎的保守治疗，记得是什么吗？”一进病房，舟知行就站在病人提问。

    虽然实习时候查房，也被主任提问过。虽然他不是自己科室的老师，但舟知行给人的压迫感更强，好像要说不上来，下一秒就要被骂的狗血喷头。

    “查体还没做…”玄黄不好意思地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挂了电话，知道是舟知行来会诊，脑袋里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该干什么了。“保守治疗应该是禁食水抗炎补液卧床休息……吧？”

    明明舟知行还是个魂的时候被玄黄使唤的团团转，这下地位骤然颠倒。

    “下次注意，要及时看病人。”舟知行眉头皱了一下，咽了下口水努力忍住没有直接骂人。“你第一天上临床，老师呢？就留你自己在这？”

    玄黄盯着舟知行皱着眉头的样子，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在问自己。“老师上手术去了。”

    办公室里，舟知行坐在电脑边捏了捏额头，“会诊单呢？”

    这也是舟知行今天不知道第几个急会诊了，一坐下来感觉太阳穴的血管突突地跳。

    “还没写，我现在就写。”玄黄飞速找了另一台电脑坐下，打印出来之后，毕恭毕敬地交到舟知行手里。

    玄黄最后目送舟知行走的时候心里一点悸动都没有了，完全是他冷着脸批评自己的画面。

    “我的妈呀，他反差也太大了吧！”胃管鬼从舟知行说话开始就一声不吭，直到离开才说敢话。憋得他一个大喘气，虽然他根本不用呼吸。“原来他多可爱啊。”

    “还好，还好我实习的时候没有去普外一病区。”玄黄心想。“比任何一个科室大主任都凶。”

    舟知行回到病房，看到同样被他留在病房，一个人呆着的学生，正对着电脑费劲地敲着医嘱。又揉了揉太阳穴。

    “你们带学生是为了什么？为了早早把自己气死？”舟知行半夜给同组的副教授发了一条消息。

    两个“气死老师”学生丝毫没有察觉，都拿出了手机，在班级群里吐槽着第一天的夜班经历。

    “我靠！我们组这个老师也太变态了吧！”这边刚提交完医嘱的学生拿着手机，手指翻动打字飞快，“我第一天来诶，系统不熟练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他竟然问是谁把我招进来的？是不是院长亲戚。”

    玄黄盯着群昵称显示“张宸-普外一”的消息，回复道：“舟知行？我刚才叫了你们科的急会诊。”

    “就是他！你叫的会诊啊，没被他骂吧？他可是咱们医院出了名的毒舌，以后大家都小心点，别撞枪口上了。”

    “搞不懂，叫会诊怎么会被骂，又不是自己科的。”同样轮到第一天就值夜班的同学不止玄黄他们两个。看到群里的消息发出了疑问。

    “他会提问，而且你会从电话打通那刻开始，就感到他在电话线那头鄙视你。”另一个号称实习期间就备受老师青睐，值过夜班上过手术的老油条同学回复道：“所以绝对不要打办公室电话叫会诊，记得打护士站哦，血泪经验传授给大家。”

    看来已经有人被骂过了，玄黄心里好受了很多。在办公室坐着看了一会儿群消息，老师下手术回来就让她去休息了。

    这时候玄黄也不会想到，往后几周的日子里，但凡是自己夜班，就会碰到需要请普外科会诊的病人。

    直到舟知行第五次在夜班急会诊见到玄黄的时候，他开始在心里画问号。“什么情况？怎么每次夜班都能遇见她。”

    “好巧，舟老师。又是你。”玄黄看着手术室入口的舟知行，龇牙咧出一个假笑。

    玄黄心想，谁叫带教给自己排的夜班，频率刚好和舟知行一样呢。天呐，这个月普外科急诊班又刚巧是一病区的。

    “你脖子上戴的什么？”舟知行指着玄黄胸前闪光的亮点问。

    “啊，吊坠。”玄黄心里暗叫糟糕，吊坠忘记摘掉了。心虚的快速摘掉递给舟知行，“舟老师，麻烦你帮我先放到发放间吧。”

    舟知行接过吊坠，盯着看了一会儿后说：“下次记得，进手术室不能带饰品。”

    “病人已经送进来了，我先去消毒。”玄黄已经熟悉了舟知行的路数，只要你行动的够快，批评的话就落不到你头上。

    舟知行看着转身走开的玄黄，冒到嘴边的话生给憋了回去。“这吊坠，我有一个一样的。”

    舟知行站在手术室门外，手里拿着吊坠仔细看上面的光点。他发现原来闭上眼睛才能看到的光点，自己触摸过吊坠后，睁着眼睛也能看到了。

    “诶，小张，你能看到吗？”舟知行顺手拉过路过的巡回护士问到：“这上有个闪光点。”

    “什么？你飞蚊症吧？这哪儿有闪光点啊。”小张凑上来看了一眼，扒开舟知行的手走了。

    舟知行摇了摇头，看了看时间，还能眯一会儿，就去更衣室找了个条凳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