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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下雨天

    夏天的天气总是很多变,早上还泛着红光的天空现在变得灰蒙蒙一片,空气中夹杂着泥土的腥气,街上行人寥寥没有言语,只剩雨滴的声音。

    宋木栖刚从超市走出,天好像破了个洞,雨下个不停,让他不禁皱起眉。他的手不自觉的摸了摸潮.湿的袖子,雨下的比他进超市之前更大了些,这可不是头顶着外套就能回去的。

    他刚拿出手机准备打车,却又突然停下,像是想到了什么,把手机放到了兜里,抬头望向天空,一副思考什么的模样。

    没人知道宋木栖内心现在有多紧张,他的余光一直注意着桥上的人。

    那是个奇怪的家伙,不撑伞也不找地方避雨,和别人形成鲜明对比,而且还一直在桥上徘徊,比起等人,更像是在犹豫某个决定。

    宋木栖怀疑他有轻生的想法,他觉得自己得等一等,如果是乌龙那最好不过,就怕自己错过的是一条生命。

    突然,桥上的人影有了别的动作,这让宋木栖紧张起来,为了看清那人在做什么,他转过头正对着那人的方向。

    现在桥上只有他一个人,他也停止了徘徊,慢慢地,他把手放上了桥边的围栏。

    宋木栖暗道不好,看来那人真的有自杀倾向,现在不阻止怕是来不及了,来不及多想,他撇下手中的东西就向那人跑去。

    巨大的冲击力让两人双双倒地,他愣了一瞬,没等做出反应就听到身后的人说:“别想不开啊生活还是很美好的花花草草还是很美丽的美食还是很诱人的,想想你的亲人朋友想想你的小猫小狗小植物,不论遇到什么挫折和困难都不要放弃生命啊!”

    没插上话的步风行:“?”

    “放开我!”步风行挣扎着,不料越挣扎那双手抱的越紧,被突然“袭击”,他也恼了,反手肘击身后的人,腰间终于一松。

    挣脱后步风行支起身子,警惕的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怪人。

    宋木栖吃痛松手,他捂着脸,感到一股热流从鼻子涌出,与冰冷的雨水成相反的温度,是血。

    血液流过嘴唇和下巴,最后滴到地上被与水稀释散开,有些顺着唇间缝隙进入嘴里,让舌头尝到一抹腥甜。

    头有些晕,没想到这人下手这么狠,可宋木栖暂时顾不上这么多了,如果不能让他放弃这种想法,之后怕是还会来这么一出。

    他用衣袖揩去鼻血,抓住眼前人的衣角,这让对面的人更加紧张,用力想拉回自己的衣服,宋木栖手上用力几分,用着真诚目光说:“算我求求你,不要跳行吗,我知道你……”话没说完便被打断:“谁说我要跳下去的?”

    宋木栖心道这人怕不是想蒙混过关,等他一放松警惕,就是十头牛都拦不住他了,脸上的表情凝重了一些:“你见谁下这么大雨不打伞也不避雨的?”

    步风行反驳:“关你什么事!”

    “你还一直在桥上走来走去!”

    “你未免管的太宽了,”步风行白了他一眼,“如果人人都和你一样多管闲事的话,海边都挤不下了。”

    说罢,步风行用力地将自己的袖子一扯,面无表情走下了桥,剩下宋木栖呆愣着站在桥上。

    现在有两个消息,好消息是:这人不想死。坏消息是:他好像被嫌弃了……不对,应该是说被讨厌了。

    不过也没关系,不管人家是不是真的想死,他做了这一次,下次就还会有救人的勇气。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晴了,经过这么一趟折腾,宋木栖浑身也湿透了,他无奈地笑了一下,捡起超市门口的购物袋回了家。

    宋木栖回到家门口,并没有立马掏钥匙开门,先是整个人像壁虎一样趴在门上,把耳朵贴在门上听着门内的动静,确认门内无人之后,他才放心的开门进去。

    进门直奔卫生间,洗完澡把衣服扔进洗衣机,再把地拖上那么一拖,完美消除痕迹。

    做完这一切,宋木栖就躺在沙发上愉快的玩起了手机,不断的有消息发来,本来想等会回复,但一条又一条的消息发来,他被提示音吵得不胜其烦,只好点开了消息界面。

    翻过一长串的表情包后,才得以看到对方想要让他看到的消息。

    康子:【在不】

    康子:【我奶奶今天买了好吃的,让你上我家吃饭,五点开饭】

    康子:【收到请回复!收到请回复!】

    按平时他跟老妈说一声就完事了,可想起自己现在的样子,算了……宋木栖拿过一旁的购物袋拍了张照。

    小七:【图片】

    小七:【我求了好几天的可乐鸡翅,等下回吧。】

    他和戴杰康自小便认识,虽然住的地方相隔较远,但关系却莫名的好,俩人都上幼儿园的时候,宋木栖还是个十分内向的小孩,除了戴杰康很少主动与别的小朋友说话。

    可是他不找别人说话架不住别人想找他说话,小宋木栖身边经常会围着很多小朋友,每次老师问到大家最喜欢的小朋友是谁时,大多数孩子也会说出宋木栖的名字。

    原因无他,只是小宋木栖长的太过出众,软软糯白净的小脸配上大大的眼睛,在一众流鼻涕的小孩中脱颖而出,除此之外,小宋木栖还十分懂事,虽然内向怕交际,但是看见别的小孩子摔倒或受伤,总会第一时间施以援手。

    小戴杰康一开始还是十分照顾小宋木栖的,经常在人流到来之前带着小宋木栖去别处玩,不过这种情况没持续多久就被打破了,有个小姑娘多次接近小宋木栖无果后,发现小宋木栖总是和小戴杰康一起玩。

    于是在一个明媚的下午,小姑娘鼓起勇气走到滑滑梯旁边把手中的巧克力给了小戴杰康,一脸期待的说:“我可以和你们一起玩吗?”

    无疑,这是罪恶的开端。

    当然,小戴杰康也因此付出了代价,黑黑的蛀牙和疼痛让小戴杰康放弃了接受别人的糖果,转而变成了接受和别人一起玩玩具。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他们小学三年级的暑假,一个令所有人记忆深刻的暑假。

    自那之后小戴杰康一改往日的作风,拒收一切“贿赂”,还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让别人轻易接近小宋木栖,自己也很少再去跟别的小朋友玩,两人成天待在一起。

    后来宋木栖渐渐开朗起来,有了很多新朋友,他们才和正常的孩子一样该疯疯该玩玩。

    不过戴杰康好像成了宋木栖的跟屁虫,宋木栖在哪他在哪,初中时戴杰康知道自己可能会因为成绩太差不能和宋木栖呆在一个班时还曾挑灯夜读,勤奋不已,不过幸好当时的知识大多都是能记住就不会被辜负的,戴杰康如愿以偿追上了宋木栖,此后便一直和宋木栖同班到现在。

    说起来总是互相去对方家里吃饭也是从小到现在一直都保持的,时间久了好像都变成了两家人的习俗。

    从回忆中回过神,宋木栖看向手机屏幕,忍不住想犯下剑。

    小七:【不然你打包点送过来也行】

    对面很快就回复了。

    康子:【?】

    康子:【滚犊子】

    宋木栖露出一个得逞的笑,结果太过放肆,鼻梁骨隐隐作痛起来,让他不禁呲牙咧嘴。

    他走到卫生间仔细看着脸上的伤,鼻梁处已经青紫一片了,好像还肿了一块,他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安慰自己:没事,只被打了一下,应该没两天就好了。

    “咔哒——”门开了,随之而来的是一个轻快柔和的声音:“小七,妈妈回来了。”

    刘妤边说边朝里走着,看到餐桌上放的袋子,用手摸了摸上面的水珠,她皱起眉。宋木栖从房间出来,伸了个懒腰,装作睡眼惺忪的说:“妈,鸡翅和可乐买回来了,我才睡着没多久,困的要命,再睡会啊。”说完他打着呵欠转身。

    “站住!”刘妤喝道,“转过来!”宋木栖僵硬的转过身,低着头不敢看她。刘妤看了他一眼,拉开窗帘,果然看到多了一套衣服挂在阳台。

    刘妤又注意到他鼻梁上的伤,走过去抬起他的脸,宋木栖试图蒙混过关失败,语气可怜:“妈……”

    确定他没有什么别的伤口后,刘妤收回手,冷冷的说:“不打算解释一下?”

    宋木栖:“地太滑,不小心摔了一跤磕到鼻子了……”刘妤打了他一下,宋木栖心知骗不过终究是骗不过,于是把真相和盘托出。

    刘妤听完眉毛舒展开来:“你这是做好事,这还藏着掖着,我还以为你和谁打架去了,而且你这一时瞒住了那后面怎么办,难道你还能不吃饭?”她拿出医药箱,将宋木栖按在沙发上,给他的伤处涂上碘伏。

    宋木栖不说话,乖乖的让妈妈上药,不过……“啊!妈你怎么还用力啊,好疼!”

    “不疼哪能好啊?再说了,疼你才长记性呢,下次不要自己傻傻的冲上去,遇事就报警,万一你们都下河里去了那才气死我了。”

    “那不是来不及多想了吗——啊!”

    “上个药还那么多话……”

    小城的某处,雨后清新的空气充斥于鼻间,夕阳的幕布铺在大地上,步风行就在这么一个黄昏时刻坐在院门外的台阶上。

    他失神的看着地面上的水洼,小小的一片地方倒映出橘红的天空,一只青蛙跳到水洼边缘,踩出阵阵涟漪打破了平静。

    步风行收回目光,余光看到两个有些佝偻的身影,微微抿唇。

    步爷爷和步奶奶一回家就看到找了许久的孙子坐在家门口,立马拉着人进去,又注意到他身上湿透的衣服,心疼道:“小风这是上哪去了,手冰凉的。”

    步风行本来看着他们牵自己的手,听到这话抬起头,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话。

    步奶奶不在意他没回话的事,只嘱咐他:“下次下雨忘记带伞的话要记着找个地方躲雨,别傻愣愣的在街上走着,看不清路的哟。”

    步爷爷拿来一套衣服,让他赶紧去洗澡,衣服是新的,还有洗过之后留下的香味,步风行说了声好之后进了浴室。

    步爷爷和步奶奶对视了一眼,眼中隐隐泛着泪光,步爷爷撇去眼角泪意,转身朝着厨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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