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莳觉得很疲累,回到公寓之后就到书房去。
书房的灯光极暗,他没有坐在靠背椅上,而是进入隔间。
那有一个柜子,上面摆着一张黑白色的遗照,使得房间看起来更阴森森。
他就坐在柜子对面,靠着墙,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助理袁那敲门,拿着文件过来请示他。
“董事长,老爷说您下周从x国会议回来之后,要尽快安排好境外的关系线,不然那些稀土无法运送出去。”
片刻之后,他“嗯”了一声,又问他,“陆绮夏那边什么情况?”
袁那知道他这是在问陆绮夏手机里的消息,他们早在陆绮夏来京平市的车上,设法监视和定位她的手机。
“都安排好了,就等您说什么动手。”
不闻他回复,袁那抬头看他,却被吓了一跳。
盛莳坐在地板上,神色间是前所未有的疲惫,一身戾气浓重,叫人难以忽略。
什么时候开始动手?
他不知道。
“再等等吧!”
袁那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当然也不敢催促。
盛莳迟迟不再开口。
她要进入另一段生活了。
而他,要将这一切都毁灭掉吗?
他仰头靠在椅子上,紧皱眉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木质地板。
脑海里除了陆绮夏微微泛红的双眼,就是她纤细的身影。
仿佛费力千钧之力,他才一字一字地吐出来,“不急,再等等。”
袁那心有疑惑,毕竟他们为了这一天布局了很久。
他试探着提议,“不会很麻烦的,现在在京平市,那个姓陆的女人只有顾家可依靠,顾义城如此信任您,要是我们直接动手……”
“闭嘴!”
盛莳骤然怒道:“滚出去!”
这时,袁那才意识到盛莳不是顾忌什么,而是拖延什么。
而他也不敢再深想,只好匆匆退出去。
-
陆绮夏入职瀚海已经两个月。
最近集团内部在准备一个玫瑰花宴的项目,倒不是对外合作,而是类似于企业文化。
宜华集团的人都知道,每隔一两年,集团内部会举办一次。
今年出席的不仅是宜华的高层,还有盛世集团和其他几家集团。
这是接近齐怀瑾的好机会!
距离玫瑰花宴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但是她对玫瑰花不熟悉。
干脆就彻夜不眠地研究起玫瑰花来,笔记都写了半本本子。
她人年轻,如果靠职位晋升来接近高层,还不知道要到哪年哪月。
如果可以通过这次宴会,令齐怀瑾对她有所留意,那么她就有机会查明当年的事情。
于是更加铆足了劲儿。
夜里,她翻看花卉书籍,看着五颜六色的图片时,脑海里突然浮现那天画展的画作。
那是私人画展,拍卖的双方隐私都保护的很好。
但是现场很奇怪,没有人谈论艺术,谈论画作。
只有相约打球、谈生意、谈股票……
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以画展拍卖为名义,暗地里将赃款转移。
她学的是金融,这些事情并非没有听过。
可惜那天夜里的事,因为程悦的出现而打乱,究竟有没有别的隐情,她无从得知。
-
这天,顾义城回来得早,三人一起吃晚饭。
刚吃没几口,顾义城很是平常地跟陆绮夏提了一句,“小夏,你和阿莳很熟吗?”
陆绮夏不解。
顾义城过了几秒,才说:“阿莳约了你明晚一起去吃饭,要我转告你。”
又是这样。
陆绮夏知道,顾家和盛莳很熟,她要是说不答应,那就是没礼数,不知进退,搞得好像盛莳纡尊降贵来请她,她还不愿意。
只好“嗯”一声,算答应了,然后偷偷打电话给盛莳。
他的声音很低沉,好像不太高兴。
“到时候有人去接你,穿得好看点。”
闻言,一阵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陆绮夏气愤地挂了电话。
他在搞什么?
次夜,陆绮夏穿一身黑色长裙,在司机的待招下,上了车。
何倩笑眯眯地跟顾义城打电话,“你看,当初我们还以为这俩人不成……你看看人家现在……”
-
不到一个小时。
陆绮夏被人推搡进一间昏暗的房间。
她不明白为什么盛莳的人突然变成这样,这是他的指示?
刚从地上爬起来,她就看到了对面的人影。
是盛莳。
盛莳对陆绮夏的行踪了如指掌,目的亦然,从她一开始有意透露虚荣心,后来不惜将伤疤揭开。
这些都是为了降低他的防备心,以此作为接近齐家人的突破口。
盛世集团与宜华集团有重大合作,他怎么会容许陆绮夏去接近齐怀瑾?
如果她将齐若珍的事翻出来,齐家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安宁,那么他将无法掌控宜华集团的情况。
他怎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盛莳往她面前走了几步,以从上至下的姿态,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然后拍了拍手,陆绮夏很诧异。
不待她问,不知道哪里出来了几个大汉。
往她头脸和腹部袭击,她的手臂被架着,不能动弹。
一时间,无数拳脚砸在她身上。
后来,她想不起当时她说过什么话。
可能是求饶,有可能是咒骂……
意识模糊之际,她看到一张极为熟悉的脸庞。
小华!莫小华!
可是意识很快就模糊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刺骨的冰水泼醒。
全身都很痛,头部、手臂、腹部……
几乎不能动弹,但是她能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吃力地使劲儿支起身子。
房间已经换了,前面的柜子上摆着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国字脸,浓眉大眼,左侧脸颊上有一颗显眼的黑痣,看起来有些眼熟。
死去的记忆轰然袭来。
当年从程家坐车离开,往养父母家去的路上,遇到了程家生意上结的仇家。
-
黑漆漆的道路上,司机正为轮胎爆破而懊恼,刚掏出手机要打电话,路边两侧就突然冲出四五个大汉。
两个人将司机按在泥地上,让他无法挣扎。
另外两个人强行打开车门,车内只有陆绮夏一人。
陆绮夏面对突如其来的歹徒没有半点反抗能力,一下子就被拉扯出去了。
“说,人呢?不是易瑛的车吗?”
眼见得司机被控制,陆绮夏唯唯诺诺地开口:“她不在。”
“那你怎么在这辆车上?”
对方粗暴地将她甩在地上,拎着一节长棍指到她面前,在她脸前摇晃。
饶是陆绮夏年纪小,也看得出来这些人来者不善。
多半是仇家雇来索命的。
“各位有……有话好好说,程……程家有钱,要多少,有,有多少,这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司机磕磕绊绊地求饶,脑子里搜罗搜罗,便知这些是程家公司的对家。
正经的生意人定然不会请打手来解决问题,暗地里下黑手的都是些违法分子,他却不知道究竟是哪家的人。
他的话惹来对方的怒气,一根三指粗的木棒砸向他的头部。
恐惧与无措在心里上升到了极致,陆绮夏控制不住地尖叫一声,“啊!”
随着尖叫声,司机额角血流如河,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为首的歹徒挥挥手,示意两个小弟将他拖走。
然后朝陆绮夏走过来,“小妹妹,告诉我,易瑛是你妈妈吗?”
陆绮夏被吓得两眼瞪大,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慌乱失神着。
那人又假意来搭她肩膀,就在他的手碰到陆绮夏的前一瞬,一辆闪着车灯的车开了过来。
来车是一辆豪华轿车,里面只有一个男人。
当然,外面的人是看不见里面的情景。
陆绮夏害怕这唯一的救命稻草会转眼即逝,不敢耽误片刻时间,忙挣脱束缚冲了上去,拦在车前。
车内的人便是盛意,当年不过三十,一张国字脸,浑身凛然正气。
“救命啊!救救我!”
看着陆绮夏小小的身躯挡在车前盖,盛意心知前面几人凶神恶煞,他若是下车,必是凶多吉少。
几个歹徒不过的收了钱财,听命劫持易瑛,哪里想真的搞出人命来?
见盛意躲在车内毫无动静,便知他不想招惹是非,于是上前去将陆绮夏老鹰抓小鸡一样,提拎到路边。
“别多管闲事,走走走!”一个小喽啰朝车子挥了挥手。
盛意彼时刚从海外归来,正要接管公司事务,只因母亲病重,才深夜驾车赶回家去,想着抄近路,这才路过此处。
见路边情景,哪里不知道那个小女孩性命堪忧。
于是手上迅速拨打报警电话,眼睛目不斜视地盯着他们。
那几人见车子不动,又看不清车内情形,心生好奇,一时手上放松了对陆绮夏的抓力。
“大哥,这个车不会是幽灵车吧?怎么停着不动了?”
“而且咱们还不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不会是有鬼吧?”
见两个小弟胆小如鼠的模样,为首那人“呸”一声,“这是镀了膜的隐私玻璃,装什么鬼神啊!”
“那没准就是易瑛了,不是说这丫头是易瑛的女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