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月

    夜幕渐渐降临,天边最后一抹余晖也逐渐消散,侍女轻轻掀起车帘,望向外面薄暮的黄昏。

    “公主,已经慢慢入夜了,今日我们不如早些歇息吧。”仙巧回头又看了眼公主闭目养神的姿态,细声地对自家公主劝说道。

    霁月闻声慢慢地睁开了双眼,想起这段日子基本上日夜兼程地赶往西域,身边人也都早已疲惫不堪,如今路程已过半,想来也不必那么急于这一时,便同意了仙巧的话。

    “好,让将士们停下休整,明日一早再赶路吧。”

    “是,奴婢这就传令下去。”仙巧向霁月俯身请礼后起身便下了马车向众人传令去了。

    “呼...”霁月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这段时日自她奉旨和亲之后,便马不停蹄地在路上奔波,悬着的心也从未安顿过。

    即便现在马车上没有外人,霁月也依旧仪态端庄地坐在座位上。

    若不是她偶尔的呼吸声传来,不明就里的人乍一看还以为是一座美人雕像伫立在此。

    数月前,御花园中。

    霁月正在后花园的凉亭中乘凉喝茶,喝了口茶后,想起父皇最近似是有什么忧心事,遂叫来侍女仙巧。

    “仙巧,父皇最近应是忧心事较多,看他事务繁忙甚至最近也不来同我一起饮茶,你去给父皇送些清凉消暑的饮品。”

    仙巧放下手中的扇子,回道:“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仙巧走后霁月依旧坐在凉亭里饮茶,闲来想起之前在市井的见闻。

    如今百姓大多靠天吃饭,这几年在父皇的带领下,水灾治理已颇具成效,但近几年随着自然环境的变化,许多的农作物都减产,来往的商人货贩也不似之前那般多,进而导致百姓们的来往交易减少许多。

    霁月叹了长长的一口气。

    侍女仙泽见自家公主这愁苦的脸色,也不知道公主是在烦心些什么,开口向公主询问了下,“不知公主如今在忧愁何事?”

    “嗯,我是在想前段时日到市集上看到的景象。”

    仙泽回想了下那日的景象,“公主可是在为百姓的生活担忧?”

    “是,天灾人祸不可控,我们能做的就是看如何做出补救,减轻些百姓的负担。更何况我目前得知的不是百姓的全貌,我们处于京中的百姓都是如此的艰难,其他地区的人可想而知过得有多艰难。如果我能去到更多的地方走访就好了。”

    她身处后宫之后,虽不如佳丽那般拘束良多,但毕竟是个女子,更是不便参与政事,可惜不能辅佐在父皇身边。

    “公主,你自小便是跟着陛下走南闯北,何来所去之地未达之说,何况陛下也经常同公主一同饮茶谈天说地,公主的忧心事大可与陛下一同商量对策,何苦自己在这烦扰。”仙泽同仙巧一样自小便跟在公主身边一同随着公主南下北上,自是知道公主见识广阔,但公主竟依旧觉得自己有所限,这属实不知公主做何打算。

    霁月自小是在战场中降生的,所以她自记事起便一直跟随在父皇母后身边征战,后来天下大同,母后因在战场中生产伤了元气,没几年便也撒手人寰,独留下她和父皇相依为命。

    之后父皇登位之后,她更是跟着父皇走南闯北的视察民情,也就养成了她这上位者的治国之心。

    但即使这样,她仍旧觉得能做的事,能为父皇分的忧过于少了。

    霁月单手撑头,忽而感慨道:“若是有机会走出皇都,去那边疆之外看看就好了。”

    霁月虽也算是踏遍祖国山河,但对疆外的风土人情也十分好奇,若是有机会可以亲自去看一眼,是不是就能知道为何如今来往的商人少了许多。

    约莫过了几盏茶的时间,仙巧急急忙忙地赶了回来。

    人未到音先至:“公主,不好了不好了。”

    仙巧一向最是沉得住气,能令她如此惊慌,定不是小事!

    “仙巧,你先缓一缓慢慢说来,到底发生了何事。”

    仙泽看到自己姐姐如此模样,也不由心生好奇,便也顺着公主的话说道:“是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你都如此急切的跑回来?”

    仙巧人站定之后,对公主讲起刚才的见闻。

    原是仙巧一向心细谨慎,公主安排她去给陛下送的饮品无一不是她亲力亲为,所以她熬好之后便亲自送到了御书房外。

    那周公公一看仙巧便知是公主的意思,但这次却没有让仙巧送进去,而是亲自接过之后交由下人送到了小厨房。

    仙巧连忙对周公公说道:“公公,陛下可是在会客?这饮品公主今日特命奴婢按时令熬制,凉了口感就不甚入口了。”

    周公公却对仙巧回道:“陛下今日早些时候确实是在会客,客人倒是走了,但是陛下却下了旨意,暂时不接见任何人,连茶水都没遣人来续,这具体缘由咱家也不知,待陛下下令了,了;老奴定第一时间遣人热好了给陛下送去。”

    仙巧心中想的是看来陛下会见的定是重要的客人,也不知为何事忧愁。

    算了还是回去禀告公主如何吧。

    见周公公如此说,仙巧便也俯身准备离开了。

    周公公看着仙巧的背影,长长得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以后这安泰日子还能过多久了...

    回去的路上,仙巧恰好绕路去了趟膳房,准备看看今晚的菜式。

    谁知刚走到门外就听到侍女们在谈论。

    “哎哎哎,你们听说今日西域那边来人了吗?”

    “什么?西域?只听说他们一直进贡佳酿瓜果给我们,如今怎得亲自登朝来了?”

    “对啊,他们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前几年陛下还邀请过他们的皇子来,但是他们都没有接受邀请,想来也是路途遥远,如今怎会愿意来了?”

    “那你们可是孤陋寡闻了,我也是听今日当值的姐姐说的,说是西域这次遣使者来有意与我们喜结连理的!”

    “什么?!!!”

    “你说什么?莫不是我们听错了?联姻?!!!”

    “嘘嘘嘘,你们小点声,莫要传了出去。”

    “可是我们只有这唯一的公主,况且公主她自小同陛下父女情深,这要是真的,那陛下和公主岂不是都很为难?”

    “唉,我们这后宫的大事小事都是公主安排做主,后宫也没有佳丽,陛下也一直不肯再接受其他的嫔妃,这如果公主远行,我们可如何是好...”

    说完,众侍女们都沉默了一阵,莫不是为公主惋惜。

    如果女子可以不用通过婚姻体现自己的价值,那是不是就少了很多的叹息。

    可惜,在一个不甚太平的时代,一个人的抗争终究是太过渺小。

    仙巧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想到刚才陛下的旨意、周公公的态度,顿时也觉得此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于是便急急忙忙地跑了回去。

    霁月听完了仙巧的描述,亦是十分的震惊。

    震惊之后便是冷静,毕竟父皇那边还未确定下来同她说这件事,为今之计,还是要看父皇的决定。

    但是现在却不能贸然去问父皇,毕竟目前来说这件事她不应得知,有损天子威严。

    “仙巧,你去请霍将军来一下,想必今日朝政便谈论过这事,详细的局势我想他应得知。”

    “是,公主。”仙巧得令便急速去请霍大将军。

    仙泽倒是有些疑问,为何公主请的是霍将军而不是其他的文臣,便开口同公主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霍臻常年驻守边疆,对边疆的人员国事再清楚不过,但是前段时间听说得我父皇的诏令回了京都,我只道是父皇让他休整一段时间,看来他回京之事并没有这么简单。”霁月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仙泽接着问道:“哦,原来公主是猜测霍将军并不是自己回来的,而是奉命带了‘外客’而回,对吧,公主。”

    “是,具体情况等他来了再说。”

    霁月想了下,此处不适应见客,她便起身回了后殿,对仙泽叮嘱道:“你到宫门口等着霍将军,到了之后带他从偏门入宫,别让其他人看到,此事对父皇也要保密。”

    “是,公主。”仙泽得令就起身去往宫门。

    霁月一人回了后殿,耐心地等霍将军的同时也分析了下局势。

    前段时间,她到市井之间发现百姓们大多生意暗淡,很多店铺甚至因经营不善而闭店。询问了几家才知道,许多物什的原材料价格涨了许多,甚至是以往的十几倍,高昂的成本与货损率,再加上天灾人祸导致的农作物减产,百姓的收入就减少,进而导致产品的滞销,这才有了先咱这个局面。

    往来的货贩商人也大大的减少了,这对一国的发展来说绝不是个好事情。

    偏在这个时间节点,西疆请求联姻,此事恐有变故。

    霁月简单地思索了之后便大概有个方向,剩下的等霍将军来了再验证即可。

    大约过了几盏茶之后,仙泽带着霍臻进了门。

    仙泽轻叩了几下门扉,说道:“公主,霍将军已带到。”

    “请霍将军入门一叙。”

    “是,霍将军请。”仙泽顺势关了门站在门边等候。

    霍臻进屋之后,朝霁月跪地作揖:“请公主安,臣看公主动用了私令召臣急来,不知公主有何急事?”

    霁月从座上起身虚扶了霍臻一把,“霍将军请起,确实同霍将军有事相商,将军请坐。”

    “是。”

    “今日我无意中得知,西域那边想同我朝同修百年安好,不知此事有否。”

    “公主,此事是如何得知,陛下那边还未下令?”霍臻一听公主此番话,便明了公主召他的来意。

    “霍将军,你只需回答我是还是否。”霁月没有回答霍臻的问题,而是坚持要个明确的答案。

    幼年时,公主曾救他一命,他也发誓永生效忠陛下,如今,也只能照实回答。

    “是。”

    霁月继续问道:“前段时日父皇下令召你回京是否与此事有关?”

    “是。”

    “是不是边疆发生了什么变故?”

    霍臻感叹于公主的七窍玲珑心!

    “回禀公主,属下驻守边疆多年,自陛下登基以来,边疆已无战事。但就在不久之前,边疆总是会出现来往商人无故失踪、亦或是货物被抢的情况发生。”

    霍臻顿了顿继续说道:“这国与国之间的货商出了事,双方都不可能简单处理,但是却一直没有查明原因,导致了我们与西疆那边的局势一触即发。但在此时,西疆突然下令禁止两国间的贸易来往,此举一出,遭殃的是两国的百姓。陛下自是不同意,西疆那边却说若想继续互通往来,便将公主嫁到西疆。”

    说到此处,霍臻停了下来,看了眼公主的脸色,见公主面不改色,反而示意他继续说下去,霍臻捏了把汗又继续说道。

    “陛下自是不同意,但是如此一来西疆便将商人失踪一事推到我们这边来,并借此以由头与我们开战。一旦开战,受苦的还是百姓,所以后来西疆遣人来说联姻一事时,陛下下令让我带着西疆的使者回京。”

    “那使者面见我父皇了吗?”霁月踱步了一圈向霍臻询问道。

    “霍臻不敢欺瞒公主,今日早朝之时,西疆使者已当着众官员的面说了和亲一事。但是陛下没有表明态度,只说让那使者暂时先休整一番,待舟车劳顿的疲惫消除之后,择日再谈。”

    “好,我知道了,霍将军先回吧。”

    霍臻看霁月身处此番局势之中,不由得说出这番话来,“公主,陛下恐怕也是无奈,公主自小便同陛下相依为命,如今让陛下用公主的婚事来换取战机,陛下也是万万不愿的。但是,公主,请您为边关千万将士着想,为这国都的万万百姓着想,我们自是不畏惧战事,但是百姓经不起这番折腾,您千万三思。”

    霁月听完霍臻的一番话,哪里还不明白局势了,此事恐怕成定局了...

    “西疆若是想起祸端,就算是和亲十个公主也拦不住,如今这番说辞不过是对我们的试探罢了。霍将军,若国与国之间的争端可以靠一桩皇亲的婚事就可以解决,那我不知该是为百姓乐还是忧。”

    霁月明白霍臻的担忧,她又何尝不知道战事对百姓意味着什么,当初父皇打天下的时候,她也是随着父皇一路从战场中站到皇位之上。

    赢家绝不像看上去的那样风光,脚踏万骨,饿殍遍野的惨状非一般毅力可忍受。

    霍臻知道自己不该用公主最在意的民生来做筹码,公主恐怕比他更清楚战争的可怕。但是他也不得不为公主做出抉择,这是他乃至整个皇都百姓都欠她的。

    “好了,霍将军,你先退下吧,本宫乏了。”

    “仙泽,送霍将军出宫。”

    “是,公主。”

    “公主,臣告退了。”霍臻起身叹了口气后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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