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划过夜空的流星

    霍臻走后,霁月重重地将自己陷入床褥之中,仿佛这样便能挡住一切是非,包裹住独属于她的安全感。

    她不是看不懂局势的人,无论怎么选,都是和亲这条路最是简单明了。

    但是,她也曾幻想过自己未来的驸马是何模样,待她如何,也想承欢膝下,永远做父皇的小公主,帮着父皇排忧解难。

    罢了,暂且休息一会儿。如此想着,霁月便睡了过去。

    光怪陆离的梦也侵袭着她。

    一会儿是小时候随父皇征战的情形,鲜血濡湿了大地,将士们的尸骨堆成山。

    一会儿又是她小小的身形藏在大殿之后看父皇佝偻的背影,形单影只地思念着母后。

    一会儿又是父皇震怒臣子催促他广开后宫的情形。

    总之,这一觉亦睡得不是十分的安生。

    日暮西山,新月高挂。

    霁月这一睡直接睡到了傍晚,她起身唤来侍女,洗漱之后便朝着父皇的书房而去。

    周如海远远地看到了霁月的身影,赶忙起身相迎:“哎哟,我的小祖宗,怎么就孤身一人来了,侍女也不带。”

    “周公公,我父皇可是还在御书房未出?”霁月不觉有他,反而问起她父皇的行踪。

    “启禀公主,皇上自下朝之后就一直待在书房之中,连您送来的饮品都没用,今儿一下午谁也没见,就一直待在书房之中。”

    “好,周公公不必向父皇通禀,我亲自进去看看。”

    周如海本想着皇上的旨意是谁都不许进,但如今这问题恐怕只有公主能解,所以还是放霁月入内了。

    “是,那老奴也不拦着您了,您自小聪慧,想来现在应是也知晓的八九不离十了,老奴就在门外,公主请。”

    霁月推开门便入了殿。

    霁月入内之后正对面的便是她父皇的书桌,但此刻却不见人,看了一圈之后才发她父皇站在窗边,孑然一身却又显得孤寂。

    霁宸没有回身,而是背对着霁月说了句:“月儿,来。”

    霁月踱步到窗柩前同父皇一起看月。

    “父皇还记得你刚出生那会儿,是那么的娇小、脆弱但又充满生命力,你母妃走得早,就只剩咱爷俩儿相依为命。父皇时常对你觉得亏欠,说是你陪父皇打天下一点也不为过,受尽了颠沛流离,所以父皇对有你在身边陪伴的日子都时常感恩,这约莫是天下所有为父为母的最大心愿了。”

    霁宸看着他这女儿就十分的喜爱与...心疼,霁月也从未给他找过麻烦,自小便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甚至在将才方面丝毫也不输男子。

    霁月也笑着回忆道:“是啊,如今我的一身学识都是自小随父皇征战习得,依稀记得父皇还说,将来若是我想要从军,父皇第一个支持我,还说要许我一个女官做。”

    说着两人都哈哈笑了起来,“是啊,父皇从来都不觉得我们月儿是个耽于闺阁的女子,你啊,总是有自己的想法,父皇一直觉得自豪,若是有机会定是要让月儿效仿那武帝,到那时月儿定是个爱国爱民的好君主。”

    “父皇,月儿一直知道父皇从未觉得月儿是女子便不如男子,所以月儿也想多为父皇承担一些。”

    霁月转正身子,皓月当空下,坚定地说:“父皇,月儿自愿和亲。”

    霁宸有些吃惊,月儿消息竟然如此灵通,但这事未必只此一条解决之径。

    “月儿,父皇知你为大局着想,事事都是最后才考虑自己,但这事父皇不同意。”

    霁宸言辞坚决地拒绝了月儿和亲的想法,他自从得知这个消息的那刻起就没有想过让他的月儿受这般委屈。

    如果一国的安危要靠一位公主和亲来解决,那他这皇帝不当也罢。

    “月儿,既然你知道这其中缘由,就应当知道吗,这也只是西疆的托词,那纷扰恐怕也是他们制造出来的,你要知道父皇从未惧怕过他们,也从未有过舍了你的想法,父皇永远都是你的后盾。”

    霁月知父皇一直疼爱她,为此自母后登基以来也从未纳过嫔妃,但听到父皇如此坚定的话语,心中也不免泛起丝丝感恩之情。

    “父皇,近日来,您也应当有所察觉,百姓们的生活水平日日下降,再加之天灾趋势,农作物的长势也不甚乐观,国库亦不充盈,这局势不宜再起战事。况且,女儿一直也想去西疆看看,对于两国贸易来往乃至风土人情都想要去查看一番。”

    “若是你想去,大可暗中去体验,对方选择这时期提出和亲,心怀不轨之意。”霁宸微皱眉头,语重心长的点了下月儿的话中意。

    霁月摇了摇头,说道:“是,父皇,但是那样毕竟接触的层面就只有最底层的百姓,西疆本就地广物博,他们的财力物力军力都不容小觑。若是有一天他们真的发难,恐怕那时又是饿殍遍野的惨状。所以,父皇,借由这个和亲,我们可以得到先机。”

    霁宸如何不知道这个,但为人父,这个决定不想做也不能做。

    霁宸刚准备开口,霁月就打断了他的话:“父皇,我心意如此,女儿一人换着天下千万人,这个抉择有时候还是容易做的。”

    霁月之前明白霍臻的话,她如何不知此事还有其他解决办法,无非是找到商人无故失踪是西疆那边弄的小把戏,但后续呢,若是他们蛮横无理就是想要借此开战,如今这局势,无论战场是是输是赢,于天下而言,都是苦难。

    此一计也算是一石二鸟,也可以让霁月去一探究竟,永固太平。

    他这女儿决定的事从来都是无人可改,这让他如何舍得送羊入虎口。

    霁宸将女儿搂在怀中,手轻拍女儿的后背,缓缓说道:“月儿,你要知道,父皇乃至整个皇都都是你的后盾,你虽以和亲之名嫁到西疆,明面上的守卫除了要安排之外,暗中的也要做好准备,如果有任何危险,你先想办法回来,其余自有父皇替你做主。”

    他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谁都不能动她!

    和亲,呵,他不过是看女儿确有心想改变如今局势,加之若是她能找出解决办法,以西疆皇妃的身份,甚至可能是将来的皇后,到时两国共利对双方来说都是好事。

    千言万语,最后受委屈的怕是只有他这宝贝女儿了。

    “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此一事终究是父皇辜负了你,也负了你母后的所托。”

    霁月看不到她父皇此时的表情,却能听到父皇长长的叹息声和鬓角的发丝浮动。

    “父皇,其实霁月也看的明白,找的自己中意的未必就能过得安泰欢喜,对方既是西疆的皇室,那起码很多都不需要忧愁,最多是个相敬如宾,他们不会真的对我发难,毕竟我们的国力也是他们需要考量的问题。其余的,女儿自会随机应变,父皇莫不是不信女儿的能力?”

    “哈哈哈,父皇怎会不信我们月儿的本领呢,只是千万护自己的安危,父皇再快也鞭长莫及。你要记得,如若真的到了遇到危险,一定要等到父皇去接你的那天!”

    翌日,皇宫便发布了诏令,宣布霁月和亲西疆。

    “公主,外面夜色甚美,而且温度也是适宜,要不要出来活动一下身体?”仙巧掀起车帘入内看公主静坐的姿势,轻声的开口说道。

    霁月缓缓得睁开了眼睛,应声说了句好,穿上帽麾大衣便下了马车。

    下了车才知道这景色景色如此的绚丽,是在皇都从不曾见过的场景。

    白日赶路之时的漫天黄沙只叫人心慌意烦,亦无甚心情赏景。

    但此刻,目之所及,银滩映明月,烁粒抚微风。皎若夜空星,照亮行路人。

    看着这景色便觉心旷神怡,仿若世间无何事能与这景色相争。

    霁月此刻突然觉得,之前的种种担忧都不重要了,心中一直烦闷的石头也不复存在,人的渺小在这一刻具象化。

    她终究也不过是历史长河中的一笔,扮演着自己的角色。若有幸,这一生甚至都可能不过是别人纸下的一笔、一段、一页...

    既然来则安之,虽然身份给了她很多的枷锁,但她依旧可以选择自己的活法,坚守自己的道心,不被外物所束。、

    这样也算是随心而活,那她真真就不算白活这一遭!

    如此悟透之后,顿时神思清明,霁月也露出了这段时日来的第一个笑容。

    仙泽和仙巧也是被这美景震惊了,而后将视线转回自家公主身上,竟看到了公主的笑容。

    “我...我没看错吧!”仙泽惊讶得看着公主的笑容,推了推身边的仙巧。

    仙巧自始至终视线一直便在自己公主身上,她自是感受到了公主的情绪变化,欣慰的看着公主的豁然,也是从心底为公主感到高兴。

    “好了,你没看错!”仙巧无奈地回了自家妹妹句肯定的话语。

    仙泽简直感动的想哭了,公主的难处她们都看在眼里,即使这样公主起初都不打算带她们同去,说是让她们安心留在皇都照顾陛下。

    但是皇都没了公主就不算是她们的家了,有公主在的地方就是她们的归处。

    于是她们执意随着公主和亲,无论如何都不松口。

    最后还是她姐姐劝说公主,甚至她们都准备长跪不起,公主才同意带上她们。

    如今,公主愿意笑了,真好。

    繁星之下,只余三位小姑娘开怀的面庞绽放。

    “我们用晚膳吧!”霁月看了会之后便觉得有些饿了,想着她们也随着她饿着,就叫上一起用膳。

    晚膳之后,霁月便打算驻地在此,难得良辰美景,众人也疲乏了,连日来都不曾驻扎歇息,只是简单地就地休整,大家也该累了。

    一番整顿之后,待到一个个的帐篷便安扎完毕,众士兵便休整歇息去了。

    只剩霁月一人还独自驻立在外,仰望星空。

    不一会仙泽和仙巧将公主的帐篷收拾好之后,来外寻她。

    三人便又在一起欣赏夜色了。

    突然,天生异象,远处的夜空升起绚丽多姿的绿光,仿若绿丝绸般在远空浮荡。

    “公主,快看,那绿色的光是什么?”仙泽激动的话都快说不清了。

    霁月也是很惊讶这景象,便回道:“之前有在杂书上见过这种描绘,说是叫...极光?具体怎么形成的还尚未可知。我也只是从书中见过这种描述,如今也是我第一次见到,没想到竟然如此震撼人心!”

    仙桥顺着霁月的话接着问道:“那公主为何我们之前在皇都的时候不曾见过这种景象?”

    霁月回道:“书中说这极光只会在特定的区域才可得见,约莫是域外之地且需要晴夜才可得见,说是百年难遇的景观也不为过,我们这算是见到奇迹了。”

    仙泽听到自家公主的描述便更加欢喜了,激动地说道:“哇,公主,那我们可算是真真幸运加身了,连这百年一遇的景色我们都看到了,想必以后更是事事顺心如意了!”

    “迷信!”仙巧笑着回了仙泽一句,便没再理她去了。

    霁月听了仙泽的话,只是笑了笑,也没什么,便随她去了。

    只是,这短短几句话的时间,夜空中的景色便变幻了几番,那极光的颜色也从绿色过过渡到紫色。

    说时迟那时快,偏在此刻,夜空中一颗闪耀的流星划过繁星中直奔西方而去。恰似霁月离家的的和亲之路。

    “公主公主,快看,有流星飞过!”这下仙泽和仙巧都激动得叫了出来,这流星虽说不如极光难遇,那也不是平时能看到的,今儿个是走的什么运?

    仙泽冷静下来对公主问道:“公主公主,是不是我们今日的愿望都会成真?”

    “希望会吧。”霁月也希望今日心想事成,所愿皆可成。

    “希望我能永远陪着公主一起吃到老喝到老玩到老乐到老。”

    “愿公主余生安泰平安,信女仙巧愿舍弃一切守护公主。”

    霁月看着仙泽仙巧都在闭眼合手许愿,她便也跟着做了。

    只不过她没有闭眼合手,而是坦荡地看着这星河许愿。

    她愿,天下大同,百姓喜乐,所爱皆在。

    为此,她愿放弃所有去守护这世间的山河美景与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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