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涩

    雨已经停了,但天空中的云层却丝毫没有想疏散开来,反而相拥地更紧凑了些,一点日光都不曾照射进来。路边的花经过暴烈的冲刷好似也早已没了生机,全都垂下了头,平日里娇嫩欲滴的花儿,现在却黯然失色。

    一处房屋内传来了女孩凄惨的尖叫声:“爸!您仔细看看,我真的不是白浣清,我是您女儿鹿芊啊。”

    鹿明远好似没有清醒过来的意思:“我女儿才不是你这种心肠毒的人,你永远不准回这个家,你永远别想见到鹿芊,你给我滚出去!”

    说罢他停止了打人的动作,却拿起脚边的盘子碎片作势抵住自己的脖子:“今天你要是不想离开这个家,我就死在你面前。”

    鹿芊强撑着已经筋疲力尽的身子站起来,用手抹去了脸上的血迹,颤颤巍巍地拿起自己的手机,依靠着墙边慢慢移动到门口:“好,我走。”

    她打开门,走了出去,还不忘把门给带上。

    她捂着自己的肚子,里面不断有鲜红的血液渗出,是玻璃碴子扎了进去,让她疼痛难忍。

    鹿芊渐渐没了力气,跪倒在地,在意识还未涣散之前,她看到了一个人朝她跑了过来。

    这抹身影好似一道曙光,温暖着她冰冷的身驱她想记住他的样子:“于轩......?”

    那人满眼通红,声音也忍不住颤抖:“鹿芊,别说话,我们去医院。”

    他温柔地把她放到了车上,女孩的嘴唇惨白,没有了一点儿力气,意识也几近模糊,尽管身上鲜血淋漓,他却豪不介意地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温柔地揽着她的肩膀。

    但转头却用阴沉到恐怖的声音对司机说:“去医院。”

    司机通过后视镜看见了鹿芊此时此刻的模样,也意识到了事态的紧急,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驾驶着阿斯顿马丁DBX在这座城市内狂奔。

    不过十分钟的时间,他们已然将鹿芊送到了最近的W市第一人民医院。

    鹿芊被送到了普外科的诊救室,在诊救室的这几十分钟里,是鹿芊觉得这辈子最难熬的时光。

    只见几名医生围着她团团转,用手术摄子一点一点地把鹿芊身上的玻璃碴子挑出来,但在每一颗玻璃碎片与她的身体分离时,便会产生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于轩在门外默默地听着里面转出来的声音,她每叫一次,于轩的心就跟着痛一分。

    莫约过了将近快四十分钟的时间,那叫声才终于停止。

    医生出来的那一瞬间,于轩焦急地走上前询问:“医生,她怎么样了?”

    “从她身上我们总共取出了18颗小的玻璃碎片和2颗大的玻璃碎片,血已经止住了,还好没有伤到要害,不然今天怕是凶多吉少了,现在情况还算稳定,你进去看看吧。”

    于轩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连忙跟医生道谢:“谢谢辛苦了。”

    于轩踌躇地走进了诊疗室,拉了个凳子坐在了鹿芊的床边坐下,颤抖的手却坚定地为鹿芊擦去了眼泪:“现在还疼吗?”

    鹿芊抬头望着这张脸,眼睛亮了一下,许是震惊,亦或是感激:“是你送我来的医院?”

    “嗯。”

    “可你怎么会知道我出事了,又怎么会知道我家的地址?”

    “你出事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打了个电话给我,至于地址......是个秘密。”于轩轻轻笑了一下,“到你家门口的时候发现你已经......”

    这句话犹如晴天劈厉一般打在鹿芊身上,她心如死灰一般开口:“所以电话里的内容你全都听见了?”

    于轩默默点了点头,没作声。

    那一刻,鹿芊终于忍不住崩溃大哭起来,她的伤口,她不堪的往事全都在于轩面前暴露了出来,人前的伪装被卸下后,没有那个光鲜亮丽的她,而是,狼狈不堪,一片狼籍。

    于轩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是默默替她擦着眼泪。

    鹿芊满眼通红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心情逐渐平缓下来,事到如今,他什么都听见了,鹿芊直接坦白道:“白浣清是我的母亲,她在我八岁那年离开了我们,独自一个人去了L市,再也没回来,后来我的父亲因为过度思念,患上了精神分裂,妈妈和奶奶关系不好,可能是因为这样,她受不了了才跑的。”

    鹿芊叹了口气:“妈妈这几年一直有在给我打生活费,但从来不愿意与我多说是什么,而我的爸爸......”她没再住下说,后面的事对她来说太过残忍,不愿回忆。

    鹿明远疯了,鹿芊每天都是在他的打骂中度过的。

    下一秒,于轩轻轻地将手放在她的脸上,替她抚去了眼泪:“已经没事了鹿芊......”

    他还有些话卡在了喉咙里,说不出来:只要你需要我,我就在。

    窗外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雨丝,小雨默然落在了房檐上,温顺地落成道了雨帘,渐渐就大了起来,雨势汹汹,电闪雷鸣。

    鹿芊望着这场大雨,漂亮的脸蛋上浮现一丝愁容。

    于轩望着她,有些担忧地问:“我送你回家吧。”

    她看了眼时间,矢口拒绝:“这个时间,我奶奶应该回家了,我让她来接我就好,不然会被误会的。”

    小姑娘现在情绪不稳定,最好是顺着她的心愿来,于轩只能妥协:“好,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会的。”

    在于轩站起身来的那一刻,她低头看到了于轩单薄的衣服下若隐若现的锁骨,他的锁骨上,有被烫伤的痕迹。

    而她那所谓已经去世的朋友身上,也有这样的疤。

    至于她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她朋友身上的烫伤是她不小心造成的,那天,她哭了很久很久。

    鹿芊的心里大约有了一个猜想,难道于轩就是曾经那个邻居家的孩子吗?

    不过想来已经十年了,人死是不能复生的,再纠结这些无用的记忆也是白费,就当作是个巧合埋藏于心。

    鹿芊长叹了口气,打了个电话给宋且伊:“奶奶,我现在在医院,你方便来接我一下吗?”

    宋且伊焦急的声音从电话的另一头传来:“芊芊你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地就去医院了呢?”

    “我被爸爸打了,玻璃碴子扎了我一身,去医院把它挑出来了。”

    宋且伊忍不住哭出了声:“你在医院等我一下,我马上过来。”

    其实鹿芊不让于轩送她回家,说到底还是因为宋且伊不让她在高中毕业前和男生有过多拉扯,像今天这样一男一女一起来医院,男方还把女生给送回家的情况,不论鹿芊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都会被宋且伊判定为在谈恋爱。

    早恋是宋且伊绝对不会允许的一件事。

    她不会对鹿芊怎么样,但她会让对方身败名裂。

    医院离鹿芊的家其实并不算远,她的家在市中心边上的个别墅区里,到鹿芊坐在医院门口的石墩上等着宋且伊来接她,正常来说不过十五分钟的车程,莫约只是鹿芊一把游戏的时间。

    但当宋且伊见到她的时候,鹿芊腿上被裹满了纱布,手也是,脸上被贴了几个创口贴,看起来有点狼狈,但冷酷的脸庞却能让路人充满猜忌。

    “以后千万别学她打架,你看看打得混身都是伤。”

    “知道了妈妈。”

    鹿芊:......?

    宋且伊刚下出租车就看见了鹿芊,鹿芊本想朝她跑过去,但全身的间接性的疼痛貌似让她忘记了该怎么走路。

    宋且伊的心突然抽了一下,连忙过去扶住了她:“今晚回去呢好好睡一觉,你爸已经吃过药了,现在应该清醒着的,我待会儿好好去和他说一说。”

    鹿芊点了点头,只是不知道这样一来会不会影响假期结束后的舞团选拔,舞团的选拔很严格,要是因为这些伤口在选拔时隐隐作祟,她这辈子都原谅不了自己。

    她没办法恨鹿明远,她只能恨自己。

    所以在家的这几天,她很少与鹿明远打照面,几乎将自己的作息时间完全倒了过来,白天不起,晚上不睡,就是发了疯似的练舞,练基本功。

    这次要从以前的剧目里随机挑一段来表演给舞团的负责人看,不知道会抽到哪个片段,难度极大。

    鹿芊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那些伤口,心里突然涌上一阵酸涩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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