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这震耳欲聋的声音把车上某位闭目养神的“大爷”吓一大跳,手机从手中滑落,他却不慌不忙地捡起来。“老伯,还有多久到啊?”少年自顾自地问道,“快了,快了,前面好像堵了?”司机老伯跳下车,走到前面去查看。
驾驶座后面的少年茫然地盯着外面,脸上还有未散去的困意。车外阳光和煦,透过车窗洒在少年脸上,整个人蒙上了一层柔光,与他困倦懒散的模样相融得恰到好处。
半晌,司机终于回来了,“怕是还要再等上半个小时哦”,“没事儿没事儿,我看时间还早,不着急。”晕了好大一会儿,这位“大爷”面上总算是活跃起来了。
今天是江书洛正式踏入高中校门的一天,出门前他老妈还在他耳边唠叨:“娃儿啊,熬完初中了,即将进入下一个新天地,好好表现啊!”“还不是从一个樊笼逃到另一个樊笼里。”江书洛内心叫道。这更苦的三年混完了,以后怕是真的要混吃等死了……
“哐当——”车被后传来了玻璃被砸碎的声音,江书洛刚要下车去看看,就被司机老伯拉住了“别去!那边有几个不学好的小年轻在打架,棍棍棒棒的拿着,会伤着你的”闻言,江书洛更好奇了,他轻轻推开老伯拉着他的手,慢慢朝事发点走过去。
一群精神小伙正拽着一送外卖的喋喋不休,嘴里骂的比路边的臭水沟还脏。旁边,围满了一圈看热闹的人,却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拦,正当江书洛准备上前时,一个中年女子冲上去拉开小混混的手。
“欺人太甚啊你们,年轻人不学好,怎么能上来就……”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他们推倒在地,周围顿时乱作一团。
江书洛二话不说,连忙冲上去把那堆人拨开,扶起了地上的阿姨和外卖员,他脚还没站稳,就听到背后传来狂吠:“你他妈的哪冒出来的!给你脸了!”
江书洛连忙唬道:“你们再这样我要报警了啊!”
“你他妈的有本事去报啊!去……”
“我报了。”江书洛举起手机。
混混:“……”
当那个中女子去拉人的时候,他就已经报警了。身后不断传来怒骂声,“你他娘的别让老子逮着了!到时候老子让你……”
“江书洛,长黎一中,欢迎来找我玩”,江书洛打断了他的“演讲”转身就走了,呕哑嘲哳难为听。
等坐回车座上是时,江书洛才后知后觉地回想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糊涂话。
为什么要告诉他们自己的名字?
他们又没问!
坐车坐晕掉了吧?
虽然他确实晕车,但这种不过脑子的发言属实逆天,这跟“我叫某某某,记得下次来找我算账”有什么区别!
总之以后别想过太平日子了。
江书洛,你可真的作得一手好死啊。
开学典礼上听领导们吧啦吧啦一堆废话,江书洛只听进去了“何事吃饭”何时晚睡”其余的也就象征性地拍个巴掌而已。
好容易熬到了晚上回寝室睡觉,舍友们正兴奋地讨论着学校的方方面面,不过,校会和班会上老师们对本校的一番吹嘘他压根儿就没听进去,所以,并没有参与他们的谈话。
江书洛困得不行,早早地铺好床,洗洗睡了。
半夜迷迷糊糊的,阳台外的路灯灯光照了进来,窗外风声轻响,树影婆娑。
“走……你走吧,那里很好……别再回来……”
江书洛耳边萦绕着断断续续,似有似无的声音,似是一段呢喃祈祷,又像是一段虚弱无力的别语,就这样在他脑海里萦绕回荡,与之相伴的还有阵阵……心痛?慢慢地,江书洛又迷迷糊糊地陷入更深的睡眠。
宿舍楼后面的路灯下蚊蛾扑朔,衬得灯光格外朦胧柔和。
早上被学校“叫魂儿”似的起床铃给拽起来,一身起床气无处撒,但也无可奈何,只得乖乖起来收拾好自己。
在洗脸的时候发现眼角似乎有泪痕,但江书洛也只当是自己看花了,用帕子将它擦掉了,就好像昨晚的梦不存在一样。
“啪嗒!”一支粉刺被甩到讲桌上,恰巧弹到粉笔盒里。
“大家好,我叫周倦,是你们的教官。”写完自己的名字后,他那双被晒成小麦色的手撑在讲桌上。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接着一片喧哗。
“好了,接下来的半个月将由我来带你们,希望大家都能相处融洽……”
“哎,这教官长得可以啊,瞧那英俊挺拔的身型……”
“哎,还有,声音也很低沉,好好听!”一个女生附和道。
“啧啧啧,我看隔壁班那个也不赖啊……”
江书洛坐在靠窗的第三排,此时正偏着头盯着窗外,若有所思,周围哄闹的同学再吵似乎也影响不到他。
八月底的太阳依旧毒辣,裸露在空气外的皮肤被烈阳灼烧。
可怜的高一新生们军姿站得有摸有样,但教官还在挑刺,时不时还恐吓一下:“连站个军姿都站不好,你们是来军训的吗?再加五分钟!”
“学牲”们苦不堪言,中指紧紧的粘在裤缝线上,屏息凝神,静待时间过去。
烈日当空,酷暑难耐。终于有人坚持不下去了,几个女同学双腿一软,栽倒在地。
周教官淡定地上前瞧了一眼。
“第一天难免会有些不适应。”
于是,点了几位幸运儿,将中暑的几人扶到阴凉处。
被点到的那几个如释重负,几乎是跳着去的,刚才的煎熬痛苦以抛之脑后。
余下的,只能继续当“坚毅的兵”,江书洛的双腿站得已经麻木了,豆大的汗珠沿着高挺的鼻梁滴下来,落地的瞬间蒸发了。
半小时后,总教官一声令下,拯救他们于水火,“各班,原地休息十分钟!”。
满地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伤员”。
“我听说,站军姿能长高,真的假的?”
“放屁!也就你这种傻子会信!”
“哎,田大博士,你怎么看?”挑起这个话题的小胖子用手肘碰了碰他身后那位“博士”。
被他成为博士的那位,叫田江,数学,物化生在他们学校是出了名的牛逼,别人有事没事就喜欢找他“科普”,久而久之,便有了“田博士”这个诨名。
“不知道。”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吞吞地答道。
“如果能的话,那你待会儿站的时候可别叫苦啊,小胖墩。”
“就是啊,以后站军姿的时候,你就当减肥吧,哈哈哈……我看你都是横着长的哈哈哈……”旁边还有个打边鼓的,这真的很痛心!
小胖子:“……”
听着他们聊得正火热,江书洛无聊得抠学校足球场铺的假草皮,整个人像是被闷在坛子里的腌柿子,眼眸半垂,六神无主。
“吁——”总教官的哨声响起,训练继续。若大的田径场内,登时哀声一片。
周倦在队伍前面来回踱步,半晌,不怀好意地开口道:“按照原计划,接下来我们应该训练立正和稍息的,但是……”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
随后吐出一段他们最不愿意听到的话“鉴于你们刚才的表现太糟糕,再站半小时军姿吧!”
学生:“……”
时间慢慢过去,一秒如一纪,原本烈日灼肌的毒辣感渐渐淡了,广阔湛蓝的天空,几钩薄云也厚了许多,遮掩了刺眼的太阳。
田径场上的氛围逐渐晦暗。
“教官!有人晕了!”
“……不!他没晕……他的……”
喊话那个同学吼了半句便没声了。紧接着八班那边传来一阵骚动,原本整齐的队伍顿时乱作一团,人群四散逃开。
不明所以的教官们都往那边赶,走进之后脸色大变,“跑!全都跑!快!”
一个眼尖的教官扶起摔在地上被踩了好几脚的同学,边跑边吼:“这是什么怪物?”
“都快跑!它会咬人!”总教官大声说道。
那名昏倒的同学,面部扭曲,凹陷的眼窝周围布满奇怪的黑色裂纹,嘴角被一股力量扯到耳后根,溢出血来,满口森牙。
此刻,正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在地上跪爬前进,逮着人就咬。
这怪物专挑人的咽喉下口,被咬的人抽搐片刻,也变成了和它那样的怪物。
江书洛他们正被四处逃窜的人往教学楼方向推。
长黎中学的教学楼采用了四合院的结构形式,中间的空地很大,足以容纳后面挤进来的人,四面的楼层大概有七八层,是个不错的藏身之处,外边的怪物进不来。
大部队逃得好好的,眼看就要全部撤进教学楼里了,偏生这个时候有个人往回折两步,去捡地上的东西。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那个被田江他们编排的那个小胖子。
“你干嘛!快进来啊?”田江冲他吼道。
“马上!我的护身符……啊!”
就在小胖子去捡护身符的时候,那怪物不知何时拽住了他的脚裸,死命地往外拖……
周教官撇下众人,几步窜到门口,伸出手试图把小胖子拉进来。
小胖子不断地挣扎着,可越挣扎得厉害,那只握着他脚颈的爪子就抓得越紧,修长发黑的指甲几乎陷进肉里,胖子浑身都在战栗颤抖。
周倦一用力,把小胖子往外拽进来一点,正当他准备继续发力的时候,另一只不知从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怪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咬在他的手臂上。
周倦一时顾不得胖子,自己便陷入危机之中。
田江他们想上前帮忙,只听见江书洛喊道:“待会儿准备好接住人后,迅速把门关上!”说罢,便冲了上去。
这边,周倦正在和怪物拉扯,看到江书洛出来便喝道:“回去!这里危险!”
江书洛并没有搭理他,他趁怪物不注意一脚踹在它脸上,怪物愣了一下,咬着周倦胳膊的大口停顿了一下,就在这一瞬间,江书洛找到了机会,他拽起门口的花盆,连盆带花地使劲甩到怪物头上,周倦被松开了。
趁这间隙,江书洛将周倦推进教学楼门里,转身去救胖子。
小胖子坐在两个花盆之间,身体大部分都被高大的花盆挡住,只有右脚被怪物扣着,僵持了很久。
江书洛飞快地摘掉盆栽树上的枝叶,只留下主干做武器。
他用尽全身力气敲在怪物的后脑勺上,怪物吃痛,松开了小胖子,后者连滚带爬地往门里钻。这时另一只怪物又向小胖子袭来,情急之下,江书洛一脚踹在小胖子的肚子上,将他踹进了门里。
“关门!”他冲门里的人喊道。
田江他们接住了飞进来的小胖,迅速将门关好,外面的怪物越聚越多。
江书洛则又陷入与怪物的斗争之中。
小胖子此时正跪坐在地上,望着门外的那个人,顾不上腹部传来的疼痛,拍着门大喊:“江书洛!我秦明辉对不起你……”
“都怪我……”秦明辉啜泣着。为了捡他的护身符,他着实是把江书洛给害惨了。
但那是他奶奶亲自去庙里给他求的,意义非凡,他必须捡回来。
田江一席人,一边帮周教官清理伤口,一边担忧地望着门外的情况。
“嘶啦——”江书洛胸前的衣服被撕开一道口子,他双手抵着眼前恶心的怪物脑袋,不让它靠近自己的脖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江书洛逐渐有点力不从心,怪物满是血污的大口愈发逼近,一滴粘稠浑浊的液体滴到他的手臂上。
……好恶心,江书洛满脸嫌弃。
突然,他腿上一紧,另一只怪物的尖牙已没入皮肉。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忍不住抖了抖。
他正要甩开脚上那只时,却看见又有五六只怪物从周围涌来。
完了……江书洛绝望透顶,我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了吧。他想道。
越来越多的怪物扑在他的身上,他感觉血液在慢慢流干,意识也逐渐模糊,眼皮逐渐垂了下去……
被他扣着头的那只怪物轻而易举地摆脱了控制,张开血盆大口,对准江书洛的咽喉咬了下去……
“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脆声响起,怪物脱离控制的头再次被夹住,生生地被扭断。
与此同时,江书洛垂着的眼皮终于抬了起来,他瞳仁血红,眼底冰冷的杀戮之气从眼眶里溢了出来。
他松开了被拧断脖子的怪物,眸光下垂,冷眼看着在自己身上撕扯的怪物,嘴角一勾,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蟪阴啊……”竟是这种腌臜玩意儿出来碍眼。
江书洛厌恶地拨开身上那些怪物,就在他感觉身上一轻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他突然暴起,瞳孔愈发猩红,身上开始出现一道道血红的符文,从胸膛蔓延到脖颈,周身流动的符文掀起阵阵劲风,在他周围形成一个巨大的风涡,将袭击他的蟪阴击飞数十米。
江书洛目光阴戾地看着地上的蟪阴,发现了一只与其它不同的。
这就是最先出现的那只了。
怪物还没反应过来这个嗜血恶神就闪到它身后,一只手按住它的头顶。
“滚出来!”
这只蟪阴此刻还占着一个普通人的身体,他不能直接捏爆它。
蟪阴还想挣扎,江书洛皱了皱眉头,一掌拍在它的天灵盖上。
蟪阴的本体登时就弹了出来。
被夺舍的那个学生身体没了支撑,软绵绵地倒在地上,由蟪阴引起的怪异姿势和面容慢慢恢复成正常人的模样。
那只蟪阴本体被打出来,正准备开溜……
江书洛哪能给它机会,当即掌心一拢,一道轻盈敏捷的血红丝线追了上去,缠住蟪阴。
它插翅难逃。
江书洛抬手一拢,蟪阴立马被丝线带到他的面前,惊恐地盯着他,它拼命挣扎着想要逃走,但身上的丝线越缠越紧。
江书洛皱了皱眉,随即又“温柔”地笑了笑,“就这么被弄死便宜你了,要不做个交易吧!”
“……”蟪阴艰难地发出一声嘶鸣。
交易?我快被你弄死了!阎王!
……你看我想吗?我敢说“不”吗?
江书洛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道:“那就把你做成一件饰品吧,你也算长脸了。”
蟪阴以人的三魂七魄为食。像奎宜这样的小县城都能出现蟪阴,那么别的地方想必也不少,用这腌臜玩意儿做成的法器,能依靠蟪阴之间的感应,“探测”周围所存在的蟪阴。
还没等手里的怪物思考好所谓的“交易”江书洛便微微眯眼,可怜的蟪阴就被捻成了齑粉……
他画了道符咒附在那团粉末上,化成了一块黑石项链,被放在手心里掂了掂。
如此,才算是真正的废物回收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