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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公公,往后还请你多多关照保护阿舍

    阿舍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清晨。

    承乾帝去早朝了,阿舍不见承乾帝心慌意乱,本来要去找他,承乾帝分派给他的宫女边为他更衣边柔声劝道:“小皇子,皇上临去早朝就吩咐了,说他今日国事繁忙,小皇子不宜打扰,别忘了一会容国舅还要进宫,不妨耐心留在殿中练字,等着国舅爷来到。”

    宫女一提醒阿舍顿时想起来了。是了,今天容晋要进宫,他还说要把自己练的字拿给容晋看,他光记着父皇,差点把舅舅这茬给忘了。

    承乾帝可以天天见,相较而言见一面容晋就难了,两者相较极易取舍,阿舍放弃去找承乾帝的心思,用过早膳后便留在殿中专心致志练字等待容晋。

    半个时辰之后,容晋来了,他脸色有些灰暗,见到阿舍勉强露出一丝笑意。

    阿舍见到他只顾着欢喜,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牵着他的手兴致勃勃的参观自己的寝室。

    然而容晋心不在焉,阿舍敏感,察觉到一丝异常,问道:“舅舅,你昨晚没睡好吗,怎么没有精神?对了,常婆婆在哪,他没和你一块进宫看我?”

    反正阿舍早晚都会知道,容晋也不瞒他,叹口气道:“阿舍,常婆婆出事了,她昨天有事出门,一晚上没回来,我派人找了一天一夜,今早才发现她被几个不长眼的毛贼杀害了!”

    昨天常婆婆还好好的,怎么忽然间就死了?

    听到这个噩耗,阿舍不敢相信,吃惊道:“舅舅,你说真的?常婆婆她果真被害了?”

    容晋一夜未睡,他揉揉太阳穴,疲乏道:“这种事如何能胡说,我得到消息后已经去官府认尸,确定是常婆婆无疑,好在那几个凶手已被捉获,等官府判决后就让他们给常婆婆抵命。”

    阿舍眼睛酸涩,伤心道:“常婆婆好命苦,她抚养我长大,还没开始享福,怎么就被害了呢。”

    容晋安慰道:“舅舅知道你和常婆婆相依为命感情深厚,可人死不能复生,你别太难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安排常婆婆的后事,常婆婆她不是有丈夫吗?她死了自然要和丈夫和葬,你知不知道她丈夫坟墓在哪?”

    阿舍摇摇头,道:“常婆婆和她丈夫都是江南人,她丈夫因病去世后葬在了江南老家,常婆婆搬迁到长安后来逢年过节也只在草屋前烧点纸钱祭奠她丈夫,从没回江南看过,她一死谁也不知道她丈夫葬身何地,如何和葬?”

    容晋抬起头道:“什么?常婆婆不是长安人?我怎么没听她提过?” 他和常婆婆认识的时间太短,关于她的许多事并不清楚,他也是头一次知道常婆婆竟是江南人氏。他曾行商十数年,自认也算小有见识,和常婆婆接触以来竟没听出她有江南口音,心中不禁啧啧称奇。

    阿舍道:“常婆婆从不告诉别人她的事,我之所以知道也是有一回常婆婆心情不好,一个人絮絮叨叨,我偷听到的,不然我也不知道。”

    江南离长安有千里之遥,常婆婆一个寡妇不留在熟悉的老家,反而背井离乡来了长安,其中必定有什么缘故,不过常婆婆已经死了,关于她的过往也都随她飘然而去,容晋无意打探,听完也就略过,说道:“既然常婆婆的丈夫坟墓并非立在本地,那就不必考虑合葬了,等案子判了舅舅就将常婆婆移回草屋埋葬。”

    阿舍忙道:“那时我跟着舅舅去送别常婆婆。”

    容晋道:“你现在是皇子,出宫要得到皇上准许,要是皇上不同意,你就出不去宫。”

    阿舍道:“父皇很疼我,我求他,他会答应的。”

    容晋点点头。

    说完常婆婆,容晋把注意力转回阿舍身上,关切道:“阿舍,你进宫一日,在宫里住的惯么?”

    阿舍答道:“舅舅不用担心,我在宫里很好,父皇昨天还教我写字了呢。”

    容晋笑道:“写的如何,拿给舅舅看看。”

    阿舍走到书桌边上,挑了一张他苦练一上午自认为最能拿得出手的字,给容晋过目。

    容晋看了看,不住点头道:“不错不错,写的很好,舅舅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才刚学写字,可惜我手笨,写的好像螃蟹横行,你可比舅舅当年强多了。”

    阿舍不经夸,脸先红了,心里却很得意,美滋滋道:“父皇也说我写的字好,还说过几天送我去崇文馆上学呢。”

    容晋叮嘱他道:“皇上对待皇子的学业向来严格,你去了可要尊师重道,一心向学,别觉得自己是皇子就沉迷享乐、耽误学业,要是因此讨了皇上的嫌,舅舅脸上也无光。”

    阿舍挺着小胸膛,朗声道:“我会争气,不会给舅舅丢脸的。”

    容晋补充道:“去了崇文馆,和你那些兄弟姐妹也要和睦相处,事事与人为善,少闹矛盾。万一有人欺负你,当然也别忍气吞声,一定告诉老师,叫老师主持公道,老师若不敢管,就告诉你父皇,让他管教,绝不能让自己受委屈。”

    阿舍天真道:“舅舅说的严重了,馆中既是我的兄弟姐妹,断没有欺负我的道理,要是欺负我,还算什么兄弟姐妹。”

    容晋笑道:“你没和兄弟姐妹相处过,不知道兄弟姐妹之间的相处之道,除了相亲相爱,也会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你没经验恐吃亏,所以舅舅才提醒你一下,不一定会有什么事,只是多心白叮嘱你几句。”

    阿舍忧心忡忡道:“舅舅说的我明白了,自我进宫后还一个也没见过父皇的其他子女,他们什么性格,好不好相处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担心和他们相处不来。”

    容晋细细道:“皇上子嗣再多,重要的就那几个。首要的当然是太子,他和你一样都是生母早逝,由皇上抚养长大。太子宽容仁爱,对一众弟妹都很庇护,不过日常学习在东宫,不和你一道,对他你是不用管的。再来就是如今皇后所生的三公主,她是皇后的独女,也是皇上唯一的女儿,年纪比你大一岁,从小就被娇惯的厉害。她也在崇文馆学习,你多注意些,别和她起摩擦,其余的皇嗣就不必太在意了。”

    阿舍点点头。该嘱咐的都嘱咐到了,容晋喝了口茶缓气。

    这时高庸笑呵呵的走进来,行了一礼道:“小皇子、国舅爷,皇上派奴婢传话,他知道今天国舅爷进宫,本该回来会见国舅爷,可惜皇上今日国事繁忙不能离身,特赐午膳一桌,请国舅爷享用。”

    容晋站起身道:“谢皇上亲赐御膳,容晋感激不尽。”

    高庸笑道:“国舅爷,你此次送回小皇子有功,皇上对你那才叫感激不尽,这顿御膳不算什么,以后你的赏赐还多着呢。”

    容晋拱拱手道:“我无甚功劳,只是皇上仁厚罢了。对了高公公,此次进宫,容某还有事想拜托你。”

    高庸道:“何事?”

    容晋道:“深宫复杂,阿舍母妃已逝,皇上又忙,他在宫中孤独无助,高公公你是内侍总管,在宫中地位超凡,往后还拜托你多多关照保护阿舍,当然我也不会让高公公你白操心,容某一定会厚谢高公公的。”

    厚谢这两个字他特意加重语气,显然并非口头致意,而是另有所指。

    高庸五岁进宫,做了三十几年内侍,又深受皇帝信任,有事想方设法求他的大有人在,这种人情往来他深谙其道,容晋稍微一提示当即明了。

    内侍也是人,也要吃饭穿衣,也要赡养父母补贴家人,有机会谁都想捞些好处。可惜高庸孑然一身,对钱财也看的极淡,绝不肯拿人好处失去立场,何况阿舍命数已定,也不是他能关照的了的。

    高庸当即微微一笑,道:“国舅爷折煞奴婢了,小皇子是奴婢的小主子,奴婢只有伺候他的份,照应要说却是绝对不敢。何况深宫重地,小皇子身份尊贵,又有皇恩庇护,能有什么事呢,国舅爷实在是过分担忧了。”

    容晋看看左右,见阿舍站在桌前盯着宫女们上菜,并没注意这边,悄悄道:“高公公,不是我过分担忧,不瞒你说,我一直怀疑贤妃娘娘坠崖并非失足所致,而是宫中贵人嫉恨所为,可惜不知何人下此毒手,而阿舍是贤妃娘娘的后代,万一那人丧心病狂再盯上阿舍,所以我才对阿舍的安危格外担忧,恐他步贤妃娘娘后尘。”

    自古以来后宫妃嫔为了争宠互相暗害的事常有发生,承乾帝的后宫也不见得干净,尤其当年贤妃恩宠一时无两,无端端的失足坠崖,容晋一直对此报以怀疑,甚至一度认定是与贤妃最不和睦的皇后所为。但他无凭无据,也只敢心里想想,今天为了求动高庸才将心底揣测吐露而出。

    而高庸听完,脸色突变,低声道:“国舅爷慎言!贤妃娘娘坠崖之事是意外,绝对和旁人没有半分关系,国舅爷这话说给奴婢听听也就罢了,要是传出去小心招致祸端呐!”

    容晋自知失言,抬手轻扇自己一嘴巴,陪笑道:“多谢高公公提醒,我言语有失,这话再不提就是了。”

    高庸见他听劝,想想道:“国舅爷,你担心外甥,奴婢理解,这样吧,日后小皇子在宫里的衣食住行、方方面面我都着人看紧些,伺候他的宫女内侍我也会特别交待让他们更上心,这样你看如何?”

    高庸能做的其实也就这些了,容晋深鞠一躬,道:“有劳高公公,容某感激不尽。”

    高庸摆摆手,笑道:“国舅爷无需客气,奴婢出来多时,也该回去给皇上复命,你和小皇子抓紧用膳吧。”

    高庸退下后,容晋同阿舍用过午膳,又呆了一下午,直到宫门快要关闭承乾帝才回紫宸殿。容晋将常婆婆一事告知给他,承乾帝大叹命运无常,阿舍乘机提出要去宫外送常婆婆最后一程,承乾帝念及她对阿舍有抚养之恩,便一口答应下来。

    常婆婆的案子两天就断完了,容晋领了她的灵柩运到草屋安葬。

    阿舍在她坟前上了三支香,跪下磕了三个头,道:“常婆婆,多谢你养我长大,你死了我心里很难过,以后逢年过节我如果出不来宫都会让人给你上香拜祭的,还会给你烧好多好吃的好穿的,你在地底下好吃好喝,不用挂念我。”

    高庸陪同他一起来的,也在坟前上了三支香以表哀悼,随后道:“小皇子,这边的事已经结束了,太阳这么毒,你热的衣裳都湿了,快回宫吧。”

    容晋也劝阿舍尽快回宫。

    常婆婆不在了,阿舍在这里也没什么念想了,他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草屋,坐上马车离开了这个他生活过五年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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