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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人人都说汴京好,盈盈绿水路迢迢,一朝入梦难再醒,莫把……莫把……嘶……后句是何来着?”一游方之人手持松木拐杖,一瘸一拐,摇头抓耳伫立在汴京街头。

    他廋如枯槁,微微拱着背。身着破布烂衫,手上的拐杖被磨盘得油光水滑,上面挂着的葫芦在他走动时咣当作响。

    街上人头攒动,正值一年一度的上巳节,春和景明,人人穿得花红柳绿,他与这人、景格格不入,免不了被投来异样的眼光。

    他不以为意,低头仍在思量着那打油诗的最后一句,正要跨步前行,砰!一声与正面一人撞个满怀。

    抬头一看,眼前这男子先是愣了愣,随即露出嫌恶的神情掸了掸身上绿色丝制长衫,他正要破口大骂,却被身旁一人拉住:“张兄啊,莫生气,莫要与这人计较。”

    张生顿时怒气升腾,自己有了事,兄弟却向着外人,他左右使力挣脱刘齐的手,哼了一声。

    不是惹在他身上,自是想着小事化了,站在一旁做红脸人说着风凉话。

    张生气不过,对着游方之人恶狠狠道:“你这叫花子,走路不长眼睛么,敢挡小爷的路!”他手持一把折扇,在手心敲了敲,“我弄死你!”

    他抬脚将要揣过来,刘齐赶忙又拉住,他重心未稳差点跌倒:“刘兄,休要拦我!”

    刘齐本不想惹是生非,奈何张生是个遇事易怒的主,况且还是他主动撞上别人的。

    他缓了缓思绪,指着对面楼牌道:“张兄,玉春楼头牌怜姑娘今晚可要出来见客抛绣球了,再不去好位置可要被人抢走啦,何必在此浪费时间。”两手推搡着张生往外走去。

    来往的人把他们包圆围在中间,低声细语议论着看热闹,张生一袖子在人墙中呼散出个口子,众人觉得无趣,便各自散了。

    这游方之人只是与他对上一眼,目光又落在张生脸上停留片刻,并无表示,摇了摇头低眼仍自顾自说着:“到底是何来着……”

    汴京自古便是人杰繁华之地,各类商贾聚集,夜夜笙歌不止。汴河直穿其中,船只林立,有序排列在两岸,碰上节日,不管民商,都会集资造船或是租船,将其打扮装饰一番,以供夜游消遣。

    玉春楼也不例外,早早将花船停在河边,管事妈妈站在船头抖着帕子招呼客人。

    夜幕降下,各船上点起了灯笼,五颜六色将两岸照得通明,大船小舟在河上轻划,歌舞声此起彼伏,热闹的夜生活现下才真正开始。

    不知何时,一艘楼船缓缓驶来,停靠在河边,鎏金匾额上写着春来楼三字。此船分作三层,每层皆有美人身姿摇曳,屋内暖香盈盈。船上宾客不绝,谈笑风生。

    张生拉着刘齐正要往玉春楼那去,不想被春来楼上一妩媚女子吸引,目光所及,那女子也不避,斜靠在船沿向他抛了个媚眼,就这一下,张生心中妄念徒生。

    他痴痴停在原地,刘齐见拉他不动,顺眼望去便知晓了一二,撇了撇嘴道:“张兄,你还去不去见怜姑娘?”

    “不去不去!”他抖开刘齐的手,双眼仍未挪开那女子半步。

    怜姑娘尚好,只是看得见摸不着啊,眼前这美人也不逊色,只可远观和投怀送抱他还是分得清的。

    船上美人捏着香帕捂嘴羞笑,兀地朝他暗暗勾了勾手指。

    张生仿佛失了魂,没想到美人如此主动,还以为需要假装忸怩一番呢。

    他转头对着刘齐道:“刘兄,恕小弟不能陪你去看那怜姑娘了,春宵一刻值千金,你我就此别过吧。”

    刘齐看出了他的心思,无奈嗤笑一声。

    眼看那美人要走,张生急忙往春来楼走去,他两步一回头不忘朝刘齐高声叫道:“刘兄,下次,下次我一定相陪!”

    刘齐正想招呼他回来说些什么,看他如此急不可耐便把话咽了回去。

    如此,二人一左一右朝各自方向去了。

    张生顺着春来楼的楼梯一路往上,不料被船影中生出的一只手拦下,黑暗中仿若有人厉声喝道:“你是何人!还不快滚!”

    他被这一声吓住,心中的难抑之情瞬间退去大半,正想着如何开口,一阵幽香袭来,正正落在他脸上,轻盈飘忽,如一只勾魂摄魄的玉指轻抚脸颊,让他如痴如醉。

    定睛一看,这不正是船上美人的香帕么?

    他心中窃喜,抑制不住抽了抽嘴角,拱手作揖,笑脸相迎:“在下前来是为了见船上一位姑娘,哦,就是这手帕的主人,还请小哥通融通融。”说着将帕子递向前去。

    黑暗中那人岿然不动,仍然厉声不改:“这没有你要见的人,不走,休怪我要了你的命!滚!”

    张生不解,一艘花船有什么了不起的,上面不就是一群寻欢作乐之人么,自己与他们有什么不同,现下倒建起贞节牌坊来了,真新鲜呐。

    有生意却不做他还是头一回碰见,在心中狠狠啐了一口。

    无奈,美人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见,张生一下子蔫巴下来,看了看手里的帕子摇头叹息。

    船上莺歌燕舞,他心中自觉苦不堪言,转身要离开时,熙攘的人群中蓦然传来一句尖细的声音:“公子留步。”

    张生心生好奇抬头望去,见一个身材浑圆,嘴里叼着烟斗的女子,她满头珠钗,一身华服,胭脂粉面看不出年纪。

    只听这女子道:“公子是来找人的?”

    张生愣了愣,旋即将帕子递到她面前恭敬道:“在下正是来找人的。”

    她一手撑在船沿,弯腰看了看,吐出一口烟气后呵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这确是我船上之物,公子要找的是我女儿云梦吧。既有信物,那就随我来吧。”她用烟斗敲了敲船,拦在当前的手便毫无声息的消失了。

    张生听到此话后埋头理了理衣服,挺胸抬头,手上折扇潇洒一开,宛如一个正人君子,紧跟在女子后头上了船。

    船上各色美人腰肢款摆,笑靥如花,见到这女子皆行礼唤了句:“妈妈好。”看见张生则掩面抬眼簇拥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张生四下张望,只觉周身美人越走越近,心中有些莫名不安。

    汴京的烟花之地他不知逛过多少次,美人更是见过不少,只是这次却实在不知哪里不同。

    他心中揣测,要说哪里不同,估计是出在这些人的神情上吧,她们有的眼神冷漠,有的微微蹙眉,还有的睁着大眼睛提溜直转,皆是一副要将自己扒光吃尽的样子。

    若是在往日,遇到如此美人,还不知道是谁吃了谁呢,可现下她们的眼神让他手脚畏缩,恨不得找个遮挡将自己遮住。

    转过一角,繁弦急管的声音被抛在身后,管事妈妈推开一扇门将张生迎了进去,转身对着被拦在门外的美人们叱道:“快走开,快走开,这不是你们的客!”她挥了挥烟斗,将她们轰散开去。

    张生松了一口气,管事妈妈沏了一杯茶递至他身前,笑着道:“我们是外乡来的,听说汴京是个好地方,过来见见世面。这些小妮子平日里没个正形,若冲撞了公子还请见谅。”

    见他愣怔不答,又拍了拍肩膀:“公子在此稍等,云梦姑娘马上就来。”说完,便出去关上了门。

    张生斜睨了她一眼,回想刚才那肤白面庞,红唇白齿,心想这老鸨也是风韵犹存。

    片刻,房门被轻轻推开,云梦迈着小步子缓缓来到他身旁,她垂首低眉,软语道:“公子久等了。”

    一节白皙后颈露在眼前,张生胸中腾然升起一团火,在身上慌乱掏出帕子:“在下不小心拾到姑娘的帕子,特来归还。”

    云梦嬉笑一声,伸手去接那帕子时碰上了张生的手,还没等她抽离,便被张生一把抓住。

    “云梦姑娘……我……”他咽了咽口水,从座上倏地起身。

    云梦假装被唬住,烟眉相蹙煞是妩媚,她使力推开张生捂着脸道:“公子,你好没羞啊。”

    随即又道:“公子前来不是还帕子的么?”

    张生一时语塞。

    云梦见他脸色铁青,掩嘴笑了:“帕子既还了,公子还不走么?”

    张生心想,当初可是她引自己来的,若不是想要与自己发生点什么,怎会暗自勾引,定是在故作矜持。

    “刚在船下,一眼便对姑娘心生仰慕之情,本以为再无相见可能,没想到拾到了姑娘的随身之物,再见时便下了决心,希望今生能与姑娘永不分离……姑娘可知我意?”他压住心中的欲.火,扯住云梦的一只手。

    “公子真想与我共白头?”

    “真心可鉴,日月为证。”

    “唉,公子莫不是诓我?你们男子哪有什么真心。”

    “云梦姑娘只要肯跟了我,哪怕要我的心肝我也给啊。”

    云梦眉眼一抬:“当真?”

    张生察觉了她的动作,心中大喜,迎合着道:“当真,自然当真!”

    云梦一手拾起桌上折扇,用扇尾在张生心口轻轻一点,面露羞色:“那就来吧。”

    张生早已燥热难耐,下身腾起火来,他双手抓住扇尾,跟在云梦身后,只想着到了榻上如何快活一番。

    屋内熏香暖暖,轻纱薄幔从梁上缓缓下垂,张生欲扑向云梦,未曾想扑了空。

    他揉了揉眼,云梦就在身前,隔着轻纱已褪去了一层衣物,香肩外露。

    她将轻纱蒙在张生头颈和身上,视线模糊,轻纱微凉仿佛无数双手抚遍他全身,酥麻入骨。

    此时亦如隔靴搔痒,心中火气不减反增,云梦就在眼前,他直直伸着双手向前探去,双腿向前刚迈几步,颈上轻纱变成了绳子将他勒住,双腿不良于行。

    他如同大梦初醒,双手使力要扯开绳子,可这绳子如同长在身上一般,越是用力,越是勒得紧。

    嘶哑的哇哇声从喉咙里扯出,脸也涨的通红。屋内的熏香也从香药变成了毒药,每吸入一口,便是在告诉他这不是活在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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