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滨的冬天还是蛮冷的。
青年鸦黑的睫羽上都落了霜,又随着呼出的白气化成小水珠,湿漉漉的。他缓缓地眨了眨眼,伸出手把风衣的立领又往上拉了拉,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
“呃呜...川见教官,真的跑不动了...”
听起来可真是委屈极了。
川见苍昭面无表情地想。
他又把手往袖子里咕呦了几下,眸光一瞥,落向跑道另一头哀转久绝的九牧真同学,在对方暗含期待的目光中深色坦然地让那冰冷的语言从他三十七度的嘴里吐出来。
“继续。”
“......”
九牧大少爷要崩溃了。
刑侦科,就算是刑侦科,也不能像这样在大雪茫茫的日子里像这样绕着操场跑圈吧!还不带停的!隔壁班的都打电话来问要不要一起吃寿喜锅了!
禽兽。九牧真咬牙。这简直就是禽兽,魔鬼!君子不齿!他在心里暗暗唾弃自己导师。
禽兽还在若有所思地看他,突然间眼神就充满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同情与理解。在真那种不好的预感里,苍昭点了点头,他似乎是在真情实感地抒发自己的感想:“九牧同学已经很努力了。”
顿了顿,语气更是充满了深意。“毕竟我在这个年纪都没有像真一样这么努力地找过一件东西呢。”
九牧真不吱声了。他总感觉自己被隐约地羞辱了。
吗的,这关系到男人的尊严!他咬牙切齿,然后怂怂地开口。
“教官...再给点提示呗QAQ”
苍昭则只是又晃晃荡荡地把视线从他身上挪开看天看地,在真悲愤的情绪快要爆发的临门一脚才不紧不慢地操着他一口性冷淡的嗓音开口。
“我有说过一定在操场吗。”
他挑了眉,略有好笑地看真。
“我只是把你带来操场让你找,你就先入为主地认为东西一定就在操场,而警校这么大。”
“老是被别人的有意识行为操控第一思想还不自知,你还差得远。”
“一点钟方向,自己找去吧,今天回去写反思,明天接着练。”
苍昭看了看表转头就走。
九牧真呆在原地好一会,才手忙脚乱地沿路找下去,然后在宿舍楼旁的信箱后找到了夹在缝隙里的信封。他拆开,是一份空白的检讨书和一张寿喜锅券。
这混蛋。他绝对早就猜到了吧。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又笑了起来。
......
海面吞噬掉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横滨这座城市的夜晚才刚刚开始。彼时混蛋教官正走在人来人往的商业街上,随手买了个可丽饼嚼得腮帮子鼓鼓囊囊。
他单手卷了从路边长椅上捡的日报,百无聊赖地翻着。
“新西区校舍建成五十周年庆典...优秀学员代表发言...”
没营养的报道。苍昭在心里下了定论,他顿了顿,随手翻过那一页。
然后顿住。
只见后几面入目皆是满眼空白,像是从什么空白的笔记本上胡乱扯下来的,毫无章法地拼贴而成。
而让他停顿住的不是这个,而是那空白的纸张上开始不断跳动的字符。一个个小短线扭曲排列,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构成一行行文字。
【又**回*】
耳畔是人间烟火的不尽喧嚣,身侧有孩童挥舞着烟火跑过时棒吵吵闹闹,撞得他一个踉跄。苍昭往旁侧趔趄了下,就在他阴差阳错看到这行字的那一瞬。似是错觉吧,在这一刻,他闻到了西伯利亚凛冽的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