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山脚,车夫早已等候在旁,准备上车时,一旁传来的吵闹声吸引了她们的注意。
一群乞丐正紧追着个衣衫破败的少年,少年人手中紧握着个脏兮兮的馒头,身后那群人边追边大声喊道:“站住,你个小兔崽子,竟敢抢老子们的馒头,看我逮住你,不把你手给打断!”
一旁的梦醒看着那少年狼吞虎咽吃着那脏兮兮的馒头的模样,看出了他极力想活下去的念头,心生怜悯:“小姐,那少年挺可怜的,不若我们救救他?”
大雪中,少年骨瘦如柴的身体穿着一身极不合身又破烂的单衣,脚上的布鞋也破了好几个洞,裸露在外的脚趾早已被粗糙的地面磨破,却仍不敢停下。
“打不过,不救。”
月弄影淡淡的收回目光,走向马车,她深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少年显然已经没有了家人,她能救的了他这一次,那以后呢?只有变强才能在这吃人的世道里活下去,不够强只有挨打的份。
梦醒还想在劝说几句,但看自己小姐一点都没有出手的意思,也只能作罢。
忽然一声物体落地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月弄影转头看向那少年,虽然只有一瞬,但她确定她没有听错,那是息影军的令牌。
息影军的令牌是用边关特有的金属制作,只供给息影军,令牌形作獬豸之态,刀剑难伤,是为了辨别身份所用。除此外,息影军令牌还有一处与一般令牌不同,就是落地的声音是丁琅声。虽然那东西刚掉在地上,就被少年捡起放在那单薄的衣衫里,但她绝不会听错。
少年停下脚步捡起父亲留下的令牌,只刚捡起身后那群乞丐就已经追了上来,一个乞丐握紧手中的木棍往少年后背打去,少年被打倒在地。
见少年倒地,那群乞丐立刻对少年拳脚相向,少年被打的无力还手,只紧紧的握住怀中的令牌。
月弄影拿出荷包扔到在旁车夫的手上:“陈叔,去那群乞丐身后将这荷包里的碎银子撒完。”
陈平愣了一下,没想到小姐竟会救那少年,随即接过荷包往那群乞丐身后跑去。
陈叔撒碎银子时,月弄影朝梦了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立马大声喊到:“撒银子了,撒银子了,有人撒钱啦!”
“有人撒银子?”一个乞丐率先听见随即转头看到了满地的碎银子,立刻跑过去检银子。其余的乞丐听到后立马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跑过去检银子。
陈叔撒完银子时,见所有的乞丐都在检钱。连忙走向少年,将人扶起,往马车快步走去。
月弄影早已进了车内,梦了和梦醒等在马车旁,见陈叔将人带了回来,合力将少年扶进了车内。随即两人用最快的速度进入车内,马车缓缓行驶回府。
车内的火炉散发着热气,但少年刚挨过了打,穿的又实在单薄,月弄影解下身上的大氅披在少年身上。梦醒拿起一旁的糕点塞进少年的手中,少年未动,不解的看向月弄影随即连忙问道:“你们是谁?又为什么要救我?”
那群乞丐追着他跑时,他就看到了从普生寺下来的她们,但那时的她们显然并不想救他,为何现在又改变了主意?
少年垂下眼眸,仔细思忖着从开始到现在的每一个细节,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瞳孔一阵收缩。
她们是在令牌落地后才决定救我的。她们到底想做什么?少年立刻警觉起来,抱紧怀中的令牌。
少年的小动作自然没逃过月弄影的眼睛,看来他已经明白了,倒也不算是个傻的。
月弄影把玩着手中的茶碗,缓慢的开口道:“我是安国候独女月弄影,我救你是想知道你手里的令牌是谁的。”
少年立刻明白了眼前的人是侯爷的人,连忙把怀中的令牌拿给她:“这是我父亲的令牌,我父亲是息影军的屯长闻川。”
月弄影看着手中的令牌,缓缓开口说道:“你父亲应当战死了吧,我朝律令军士战死后,其亲属每月可去官府领补蓄金,你父亲是屯长,按律每月可领二两银子,为何你……”
少年垂下头,眼神无力的盯着紧握的双手轻声说道:“父亲死后,阿娘哭坏了身子,为了给阿娘治病花光了家里的积蓄,我没法,只好去官府领补蓄金,可那狗官却命人将我打了一顿后赶走,此后我不死心,又去了几次,可每次都会被打后赶走。最终阿娘不治而亡,我卖了家中祖传的玉镯才将阿娘安葬。”
“为了活下去,我去过酒楼,客栈甚至连人伢子那我都去过,但看我太过瘦弱,都不肯要我。”
少年的声音如雨后青竹般落进了月弄影心中,知府不过从四品,怎敢如此猖狂,背后定另有其人。不知还有多少战死军士的亲属也被如此欺压,无论如何,这事定要查下去。
月弄影将手中的手炉放进少年冰冷的双手中:“要跟着我吗?”
少年抬头看着她,面上一愣随即立马应声:“我要!”
少年清脆的声音惹的梦醒低笑,随后拿起一块如意糕塞进少年的嘴中,认真说道:“吃了这块如意糕,以前的苦日子就都过去了,往后的日子定会如意称心的。”
少年吃着如意糕心中一热,只是有些噎罢了。
见少年有些艰难的吃着糕点,梦了倒了杯茶水递给他,伸手轻弹了下梦醒的额头:“你呀,差点好日子没过到,就被你给噎死了。”
梦醒连忙握住小姐的胳膊,低声说道:“我也是好心嘛。”
眼看着两人又要说起来,少年就着茶水咽下糕点后连忙开口:“不怪这位姐姐,是我自己吃的太急了。”
二人转头看向他笑出声来,少年不明所以,只好小口的喝着杯中的茶水。月弄影看着这三人,嘴角有些无奈的弯起。
看来,救下他,日后府中有的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