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楼轰然倒塌，溅起滔天的土灰。

    何旧倒在废墟间，腰部以下牢牢地被卡在巨大的墙体碎块里，血液如同有生命般蜿蜒着逃离他的身体，向四周寻找着出路。

    “咳，呵……”一块小石子蹦进他的喉咙，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把它咳出来了。

    一个身材高大的身影迈着一如既往优雅的步伐从远处走来，他温柔地说：“疼吗？”

    “不……”何旧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狼狈，会让他讨厌吗？何旧抱歉地对他笑了笑，忍者痛苦，用几乎被砖石碎片划破的喉咙艰难地说：“还是要麻烦你……”

    他伸手用骨节分明的、干净的手抚摸着何旧布满尘土和血迹的脸庞，说：“累了就休息吧，没关系的。”

    等何旧被队友们从废墟中挖出来的时候，他的腿早已经被压碎了，像是两条破布围成的管子，吸满了鲜血，滴滴答答地往地上不时掉落碎肉，但是即便被拍碎了，两条腿依旧吊在腰上，没有限制地左右摇晃着。

    “呕，呕……”有一个队员年龄还小，没有见过这样恶心的画面，登时便软了腿，跪在一边扶着碎石吐了起来。

    何旧被两个人架着，看见他正在看着自己，原本他知道自己即使受了重伤也很快就能痊愈，但是看着那样干净的、温柔的眼神，他突然间感到很羞愧。

    我也不想这样，何旧心想，可是我还能怎么办呢。

    他竭力想要回避那个人投来的关切而又神圣的目光，但是他做不到，他被人架着，只能在原地接受内心的羞愧与煎熬，他无处躲藏。

    不要看我，求你了。何旧几乎是哀切地看向他。

    不要，不要，我不想……

    何旧在彻底昏过去之前这样想：我不能再让他失望了。

    在一片昏暗的室内，有一个光照不到的角落。

    何旧的血肉拼命地逃离他的骨头，他痛苦地在地上翻滚，却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只有骨骼碰撞地面发出的沉闷的响声。

    我为什么还活着。在痛苦的驱使下，他抓起自己的头颅，却没有多余的力气将它砸向地面。

    帮我。

    在眼球还没有脱离自己之前，他看到黑暗之中有人走了出来，是他。

    帮我。这一刻何时多么希望他能够再帮自己最后一次。

    “别怕。”他缓缓地俯下身，温柔地看着何时正在重组的碎骨，轻轻地将对方揽入怀中，“很快就过去了，我们会再来一次，知道我满意为止，你会答应我的，对吗？”

    让我死！在陷入一片黑暗之前，何时努力地想用疯狂转动的眼珠告诉他，太痛了，他真的太痛了。

    但是这又能传达什么呢？

    “我爱你，”他说，“只有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