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犀一边梳着妆,脑海里想着自家小姐和姑爷日后一定情比金坚,日复一日感情深厚,原来……这竟然是人们常说的日久生情。
瞧着姑爷今早走时依依不舍的模样,明明就很希望能和小姐天天在一块。
月犀偷偷笑着,忽而,门外传来了嬷嬷的声音。
“少夫人,二院的少夫人来了。”
盛姎起身,正好与赵喜丰碰了个正面。
赵喜丰手里提着一只精致的小篮子,里面放满了好看的花纹布料。
“嫂子妆安,今日来叨扰嫂嫂了。”
“怎么会呢?在这裴府中你我年纪相仿,应当常来常往才是。”盛姎邀请她到圆桌前坐下。
“昨日我见嫂嫂佩戴的香囊针线有些松了,今日我来给嫂子做一个新的吧,我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唯有在这小玩意上略通一二,不过我看嫂嫂身上的香囊做工也是极好的,不知嫂嫂可愿指点我一二?”
盛姎取下腰上半旧的香囊,笑道,“随手做的,算不上什么好东西,今日你我闲来无事,那便做几个新的佩戴吧。”
赵喜丰小心翼翼的眸子望着四周,“二哥不在家?”
“他出门了,你不必拘束,他就算在家也无妨,你只管来找我便是。”盛姎笑了笑。
喜丰这才点了点头,等用了早膳,两人在房中一同制作香囊。
“嫂嫂的针线果然是京城翘楚,喜丰自愧不如。”赵喜丰接过香囊满是崇拜。
盛姎绞着手中的线团,撇了一眼方才完工的香囊,“小巧而已,算不上什么。”
“嫂嫂,再做一枚男子佩戴的香囊吧,男子的花样应当是什么呢?”喜丰想了想。
盛姎也从未做过男子的花样,“嗯……左不过是白鹤、山石、竹韵、兰花、松柏这些。”
喜丰连忙点点头十分赞同。“那咱们来做一个吧。”
盛姎提笔画下竹子图案,递给喜丰一看。
“这样式可好?”
“好看!”
盛姎来了兴致,将花样画好,套上锈框娴熟地绣了起来。
从前在盛府,像这样的绣品她不知日日夜夜绣了多少,嫁进裴府虽不曾拿起针线,但手艺一点儿也没有生疏。
喜丰一边学习一边感叹,居然有人能将女工绣得如此精湛,她原以为自己绣技已经算上乘,没想到竟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嫂嫂的手真巧,比京中任何一位大家闺秀绣得都好。”
盛姎将最后一缕线埋入香囊里侧,整理刚刚做好的香囊,自嘲道,“从前被拘束在府中日日都做女工,想不精湛也难。”
“喏,做好了。”盛姎将男式香囊递给喜丰。
喜丰连忙拒绝,“喜丰家中并无兄长相赠,嫂嫂还是自己留着吧。”
盛姎愣了一会儿,眨了眨眼。
这香囊不可私相授受于旁人,男式香囊只赠与夫君、长辈、兄弟等亲属。她兄弟盛思文年纪还小,也不需要香囊。
“罢了,留着罢。”盛姎笑了笑,把香囊扔在一旁。
“嫂嫂可以给二哥。”喜丰笑道。
“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喜丰看了眼看窗外,眼看天就要黑了,是时候该回二院了。
“二嫂,我该回去了。”
盛姎看着窗外渐渐升起了灯火,“不妨事的,你若还想坐会,让人回二院通个话,晚上就在这儿用晚膳。”
赵喜丰似乎有些担心,“下次再来陪二嫂吧,嫂子留步。”
盛姎目送赵喜丰出门,天边最后一抹晚霞悄然落幕。
“小姐,这香囊是要收起来吗?”月犀收拾着桌上的针线香囊。
盛姎转过身,望着圆桌上几个精致的香囊,“喜欢便拿去吧,给我留下那只清荷残叶。”
“小姐,这只竹韵绣得极好,可惜了,是男子款式……我和荷盏都戴不了……”
门外忽然响起一声,“少爷回来了。”
盛姎回眸,恰好见刚入门的裴时羡。
那人的眸子也望了过来。
四目相对,盛姎躲不过,便往前挪了两步。
“郎君回来了?”
裴时羡进院门时不知为何下意识往新房里看了一眼,便看到她和两个丫头正嘀嘀咕咕说些什么,桌上还摆了许多精致好看的小物件。
盛姎上前道,“郎君吃过晚饭了吗?”
望着他轻轻挪动靠近的脚步,盛姎以为他要进来,便欠了欠身,让出一条小道。
裴时羡见状,走上前,缓缓拿起一只香囊。
两个丫鬟早已退下,新房只剩他们二人。
“娘子今日做了这许多荷包?”
盛姎听闻有人将香囊当成了荷包,便要上前道,“这是香囊。”
“你手里拿着的是远山黛,这只是喜鹊抱春,还有这只清荷残叶……”
“这只为何与旁的不同?”裴时羡修长的手指轻轻拿起那只“竹韵”。
盛姎一时语塞,“这个嘛,做大了,想着若是有谁膀大腰粗、肥头大耳、身形庞大,便可佩戴此香囊……”
裴时羡眉目一笑,捏着竹韵不松手,“嗯,这么说确实大了些。”他轻轻扯下自己身上的香囊,“巧了,娘子说只有肥头大耳、膀大腰粗的人才能戴此香囊,可为何与本公子佩戴的款式一模一样?”
盛姎自觉理亏,一时哑然。
“这……”
“难道在娘子眼里,本公子……肥头大耳……膀大腰粗?”他步步靠近,眼中带着些许戏谑。
她脑海中飞速运转着,“自…自然不是。”
“哦?那这香囊?……”他看了看手中的“竹韵”。
盛姎挺直身板,谎话既然已经被揭穿,“这并不是什么膀大腰粗肥头大耳的人佩戴的,而是男子佩戴的款式。”
“哦?男式香囊?”裴时羡好奇的细细打量着手中精致小巧的物件。
他回过头,“这是给谁的?”
盛姎眼眸清澈转了转,欲夺回他手中的香囊。“没有打算给谁,做着玩儿的。”
裴时羡忽而璀璨一笑,将香囊握在手中,不偏不倚躲过她的掠夺。
“娘子好生小气,看一看怎么了?”他凑近痞笑,低沉道。
她不满,蹙眉,“郎君怎么抢人东西?”
裴时羡抛了抛手中的香囊,“娘子可还记得与本公子每日花费一千两的约定?如今既已经不记得了,那今日就拿这个作为补偿。”
盛姎咬着牙,这几日事忙,居然忘了当初与他的“赌约。”
“罢了,一个香囊而已,你要拿去便拿去吧。”她假装满不在乎。
裴时羡笑着将香囊挂在自己腰上,边挂边戏谑道,“还是有娘子好,阿贵宋城他们可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
盛姎远远瞥了一眼某人笨拙的将香囊系在腰带上,将她的香囊系得歪七八扭,便眉头一皱,忍不住亲自上前。
“我来吧。”她的声音很淡很轻。
裴时羡的动作一僵,手中的绳子被她巧妙地夺了过去。
盛姎微微附身,额角的碎发清晰可见,皮肤白皙透着光线,目光落在他的腰间上。
他的腰很窄,但看着很结实,身上的锦袍剪裁得体,勾勒出身材矫健的优美腰线。
盛姎眼神清澈地落在他腰间那只做工精湛的香囊上。
他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龙涎香,闻着并不让人讨厌。
他的呼吸很轻,房内落针可闻,两人身旁瞬间安静了下来。
盛姎别无他想,既要佩戴她亲手制作的香囊,便不可敷衍地将它随意系在腰间。
系好之后,盛姎满意地望着他腰间的香囊,欣赏着她亲手制作的得意绣品。
“如此,便系好了。”她拍了拍手,抬眸,却一眼撞进他一双墨池之中。
“好了吗?”他掩饰方才的心悸。
美人在怀,他很难不心动。
她点头,耳后晕起一抹红绯,“嗯……如此,便不会松动。”
他低头看着手工复杂的系法,确定自己学不会之后,坚定地说道,“娘子这系法,恐怕府中无一人会,这香囊要日日佩戴,这如何是好?”
盛姎葱白纤细的手撑在下巴处继续观赏着自己作品,认真回答道,“此结名叫梅花结,是繁琐了些……”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我身边的荷盏和月犀都会,以后便让她们给你系上。”
裴时羡俊郎的面上闪过不悦,他身边从未允许侍女服侍,更别说替他更衣系带。
“不行。”裴时羡原本俊郎的面孔浮现几分寒意。
“为何?”
“那算了,反正郎君也不会系,不如还给我吧。”她正要去夺。
裴时羡自然不允,一把抓住她抢夺的细腕,笑言,“娘子怎么出尔反尔?”
“不给你你偏要,要了又说不会系,我让荷盏给你系你又不满意,你究竟想要如何?”
裴时羡抓着她细白的手腕不放,似笑非笑,一双桃花眼眯成一条直线。“娘子这是做什么?本公子连明日在宋城他们面前炫耀的词都想好了,娘子这么做也太不地道了。”
盛姎双手插腰,原来他是为了炫耀。
那可别怪她说出什么无情的话了。
“本小姐的绣品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佩戴得的,比如不懂本小姐绣画之人,随意拿去攀比之人,再则,随意转手他人的人,本小姐就算剪坏了,也不能给他。”她插腰道。
裴时羡唇角轻嗤一笑,眼眸中的波光流转,语重心长郑重点头,眼中露出一丝宠溺随声附和道。
“本公子都懂,盛大姑娘绣艺京城一绝,绣品堪称国品,本公子绝对懂盛大姑娘绣画里的深意……绝对视盛大姑娘为偶像知己。”他拍胸脯道。
“所以,盛大姑娘如此厉害,能不能今后亲自帮本公子系上什么梅花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