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马事件，琳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对明殊的恨只增不减。
但这两天，因为舆论对她的支持，后援会也不得不谨慎起来。
对她的大骚扰偃旗息鼓，阴暗的小骚扰接连不断。
手环提示的恶意值一点没降，还在缓慢攀升。
可明殊还是大意了。
因为现在已经是放学时间，再怎么也该消停了吧？
结果被钻了空子！
明殊冲出教室，长廊里空空如也。
明殊趴到窗沿边往下望，忽然在空旷的操场上看到了个突兀的方块——那是她的书包。
在操场的角落里，明殊捡起了被清空的包。
包上还有好几个清晰的脚印，显然是被人狠狠踩过。
没走多远，明殊又发现了一块翻盖在地上的塑料板。
她深吸了口气才拿起了它，刚完成的选修课作业变得惨不忍睹。
原本精致的建筑残破不堪，零件散落得到处都是。
明殊按捺住怒火。她环顾四周，旧笔袋依旧不见踪影。
顺着路上零零散散掉落的模型零件，明殊一路追踪到了校门口的喷泉池前。
诺顿的喷泉主体由乳白色大理石雕琢而成，顶部立着女神的雕像。
她手持橄榄枝，壶口倾泻的水流落入三层贝壳形承水盘。
泛着清波的水面上，翻开的作业本正在女神雕像脚边载浮载沉。
明殊趴在水池边，在翻涌的物品中寻找笔袋。
终于她找到了——
被掏空的白色笔袋浮在水面上，像只死掉的翻肚皮的鱼。
与此同时，剧情提示弹了出来。
【剧情目标：捡回路展知的手链。】
【剧情奖励：路展知好感度：？】
问号？怎么是个未知项？
明殊僵在池边，和那个问号大眼瞪小眼，脑袋也跟着大起来。
难道还能是个负数？
她想了想，这世界颠成这样，还真是万事都有可能。
捞或者不捞？这是个问题。
明殊盯着池面，脑海里飞速闪过各种可能。
……最后停格在路展知摘手链时的神情上。
低声骂了句，明殊脱掉外套和鞋，扔到池边。
指尖刚触到冰凉的池边，明殊忽然被扯着后领拽回。
“金主大人，”路展知出现在她背后，惊疑不定地看着她：“你要干什么？”
路展知的视线扫过水池和狼藉的地面，他皱了皱眉，心下瞬间了然。
“现在是初秋，气温比较低，你会受凉感冒的。”路展知想拦住冲动的明殊：“我看都是些文具，不如就算了——”
“文具可以算了，可你的手链在里面啊。”
“你，”路展知愣了愣，眼里划过一丝错愕：“你是要去捡我的……”
路展知的目光越过明殊，在池水上飞掠而过。
明殊来不及捕捉那眼神的意义。
“什么呀，还好我及时拦住了你。”路展知叹了口气：“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呢。”
“你怎么会想去捞它的？”路展知露出了轻松的笑意，耸了耸肩：“难道你没见过吗？那种涤纶线编的玩意，批发市场十块钱三条。”
“……”
明殊撤回了脚步，意味不明地看向他。
以为已经说服她了，路展知放开了明殊的手臂。
路展知转过身，背对明殊和水池，蹲下捡起散落在地的零件。
“模型是你用了心血的作品，拼一拼肯定还能救回来的。比起那种无关紧要的东西，赶紧拯救你的模型才是最重要的吧。”
没错，路展知没有说谎。
那只是个廉价的手链。
因为戴的时间长，承载其上的记忆和手链一样，都在逐渐褪色。
路展知吹了吹模型上沾染的灰尘，心不在焉地想：
况且他也有责任——他当时是不是太轻率地摘下了它呢？
背后传来“噗通”一声重物入水的响动。
路展知顿了顿，不可置信地回头，只来得及看到溅起的晶莹水花。
此时正值放学，结束了社团活动的学生们本就熙熙攘攘。
周围路过的学生纷纷侧目，人群围拢过来。
“怎么回事啊？跳水池里干嘛？”
“好像是在捡东西，走走走，去看热闹！”
“我怎么觉得她有点眼熟，哦——对了！是不是Cos上的那个！赛马的那个！”
喷泉池比明殊想象中的还要深一些。
她跳进去后，水就没到了胸口。
初秋的凉意顺着脊骨攀上来，打褶的裙摆瞬间吸饱了水。
明殊在水池里艰难地前行，拨开池面纠缠在一起的漂浮物，她没能找到手链。
难道是沉底了？
明殊憋住气，潜入水中，长发散成海藻状。
围观人群的议论声被水波扭曲，池底的砖石折射着粼粼波光，明殊环视一圈，朝女神雕像的底座游去。
喷泉池的排水阀就在那，青铜圆盘上分布着细小的排水孔。
在青苔的掩映间，明殊看到了失踪的手链——它正缠在排水口，被水流冲得打转。
找到了！
再度下潜前，明殊钻出水面，深吸了口气。
聚集的人群惊动了值班的风纪委员，胸前戴着金桂冠徽章的男生朝水池边跑来。
他看到水池里的明殊，脸色一沉，大声呵斥。
“同学，你在干什么！还不赶紧上来，这是违反校规的行为！”
明殊充耳不闻，她在冰冷的水中摩挲到了编织物粗糙的质感。
青铜盘上的青苔滑腻地蹭过指腹，明殊试图扯动绳结，手链却越缠越紧，编织绳卡在了生锈的金属接缝里。
看来没办法用蛮力了。
明殊这么想的时候，突然有一只手破开水波。
带着体温的手指突然覆上她的手背。
明殊猛地转头，路展知浸湿的衬衫领口，正在水中舒展成半透明的蝶翼，细碎气泡从他发间升腾而起。
路展知摸出裁纸刀，朝明殊点头示意。
眼神交汇间默契流淌，明殊拨开青苔，固定住被水流冲撞得乱晃的排水阀链条。
路展知用膝盖抵住雕像底座稳住身形，另一只手灵巧地探进青铜盘凹槽，刀尖精准地挑开了缠绕点。
编织绳突然松脱，褪色的藏青色涤纶线如同断开的DNA链条，在眼前缓缓飘散。
明殊攥住手链，路展知握住她的手臂往水面带。
两人湿淋淋地钻出池面时，引起了一片惊呼。
明殊抹了把湿漉漉的脸：“你怎么也下来了？”
“你在做什么啊？”
因为憋气，路展知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水珠顺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滚落。
他的眼里不解和困惑交织。
“我真是不理解……你怎么想的？”
明殊挑眉：“不是说了捡手链吗？”
“可我不是说过‘不需要’吗？”
路展知感到青筋在太阳穴突突跳动，那是种对事情即将失去控制的焦虑。
他委婉地说，但努力按捺的语气仍泄露出一丝不耐。
“我才是失主不是吗？”
“什么？是我耳朵进水了还是——”明殊侧耳：“我没听错的话，你现在是在说我多管闲事？”
“再次警告！你们两个在做什么呢！还不赶快上来！”
趴在池边的风纪委员用尖锐的哨声打断他们：“是哪个班的？”
路展知和明殊同时转头。
“不关你的事！”“麻烦先安静！”
被吼的风纪委员委屈地闭上了嘴。
“琳娜她们报复我，才会牵连到你。这事是我的责任，我不想因此欠你人情。”
明殊深吸了口气，压抑隐隐冒头的怒火。
“那条手链，对你来说重要吗？”
长睫往下滴水，在路展知苍白的脸颊投下阴翳。
“金主大人，平常难道很喜欢看那些悲情偶像剧吗？喜欢揣测别人私生活的隐情？”
路展知忽然笑了下。
这个笑容同往常的都不同，明殊仿佛看到了天衣无缝的面具终于出现破绽，涌出满满的、疲倦的恶意。
“还是说——”
他轻快地说，像在开个无关紧要的玩笑。
“这么做，就能向大家证明，你有多高尚？”
听到这番尖锐的讽刺，明殊反而冷静了下来。
他破防了。
这意味着明殊接近了正确答案，她窥见了谨慎得密不透风的路展知的真实一角，而她会就此揭开他的全部——
明殊冷笑了一声，“就算我是在表演，演技也比你差远了。最起码，我表演的目的是骗别人、骗你。”明殊提高声音，“不如你，不仅在重要的事上说谎，还对自己说谎。”
明殊拉过路展知的手，他的手腕上还有道若隐若现的压痕。
明殊不知道他是在什么年龄得到的那条手链。
但显然，随着少年的拔高，那条无法调节松紧的手链，对现在的他来说已经很局促了。
“不重要的话，箍成这样了还戴，你找虐？”
明殊将滴着水的手链放进路展知掌心，被泡皱的皮肤蹭过他同样冰凉的指尖。
“物归原主，你随意处置吧。”
推开路展知，明殊靠近池沿。
池边早就围了圈看热闹的人，此时都兴奋地将镜头对准了明殊。
“搞什么！新出炉的校园名人当众和特优生跳池殉情？”
排在前面的男生兴奋地打开闪光灯，耸人听闻的造谣标题都想好了。
“肯定能赚足眼球，我的Cos号有流量咯！”
一只纤细的手却忽然按住了他的镜头。
“请不要这么做。”
男生诧异抬头，不知何时出现的美丽少女温柔地笑着。
她胸前的金色桂冠徽章，在夕阳下晃过一线冷光。
“副会长？！”
明雅微微侧头，被她目光扫过的男生，立刻羞红了脸颊。
“各位，请不要对落水者拍照，这不是诺顿一贯尊崇的作风。”
明雅提高声音，她眉眼弯弯，声音如春风拂面，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模样。
但她在诺顿早建立起了声望，原本喧闹的人群如被施了定身咒，举着手机的手纷纷僵在半空。
在触及她的目光后，几个学生慌忙将手机收起。
“多谢各位的配合。”
明雅转向一脸崇拜地候在旁边的风纪委员。
“别让大家围在这里，辛苦你疏散人群了。”
处理完这些，明雅才在池边优雅地蹲下身。
“姐姐，怎么弄成这样？”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把手给我。”
她的指尖修剪得整齐圆润，在夕阳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明殊望着那只伸过来的手。
虽然是友善的动作，却莫名让明殊感受到了种居高临下的施舍。
池面倒映着两人的身影，一个狼狈不堪，浑身湿透，一个高贵优雅，完美无瑕。
还真是强烈的对比。
人群中传来赞叹声：“不愧是副会长，人美心善。”
“这才是真正的大小姐风范。”
“和那个落汤鸡简直天壤之别呦。”
……
明殊倒是没太纠结。
“那就麻烦你了。”她展颜一笑，握住明雅的手借了个力爬上岸。
身后传来水波声，那是沉默跟着她的路展知。
明殊懒得回头，她爬上池沿，拧起衬衫下摆的积水。
湿透的衬衫紧贴着肩膀，秋风一掠过就激起鸡皮疙瘩。
她刚打了个寒战，路展知的外套就当头盖了下来。
“我的外套比较大。”
喉结滚动着后退半步，路展知避开她的视线，表情还有点僵硬。
“小心衣服透。”
“姐姐，快去换衣服吧，”明雅轻柔地叮嘱：“小心吹风着凉。”
明殊瞥了路展知一眼，裹紧衣服掉头走了。
直到走进了最近的教学楼内，明殊才停下脚步，回过头。
路站知还站在原地。
浸湿的碎发黏在额前，他看起来狼狈又单薄。
因为寒冷，他的脸色苍白近乎透明，就好像一阵会被风吹散的薄雾。
电子提示音突兀响起。
【剧情目标完成。】
【路展知好感度+15%，当前好感度：-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