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劫第四章

    红衣女道士消失不见之后，杨拉娃彻底的害怕了，他怕师傅接下来会重重的惩罚他，甚至会打他。杨拉娃浑身战战兢兢的，一直跪在地上眼巴巴的望着师傅，他不清楚师傅接下来会怎样惩罚他。而杨道长在看到女道士使用消失术离开三清洞后，也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此时杨道长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因为此刻他也已经清楚了，刚刚那位女道士的道法在他之上。

    杨道长稍休片刻之后，便围着杨拉娃转起了圈。杨道长边走边看着低头跪在地上的徒弟杨拉娃，他真不知道该对杨拉娃说什么了，骂他吧，太轻了。打他吧，又不是道家人所为。杨道长在围着杨拉娃转了五圈之后，停下脚步抬起左手掐指算了起来。只见杨道长边算边叹息边摇头，算完后杨道长走到供桌前，对着前方的三清天尊打躬、磕头，行了一套三拜九叩之礼后，转身对着依然跪在地上的杨拉娃开口说道：“杨拉娃，你听着，从今天起，你就下山去。下山后去学点手艺，安安稳稳的生活去吧”。杨拉娃听到师傅让他下山去，他心里一愣，这是师傅不要他了的意思。他赶紧的给师傅磕头并说道：“师傅，求你不要赶我下山，我还要留在山上服侍你老人家的。我知道我错了，求师傅不要赶我下山”。“杨拉娃，你听好了，你必须下山去。同时，我还要告诉你，我要收回给你的杨姓，从今天起，你不能再姓杨了。好了，起来收拾你的东西下山去吧”，杨道长坚决的说到。“不不不，我不下山去。师傅，请你告诉我，你为什么非要赶我走。我是和女道士做了双修之事，那也是为了提升我的道行。再说我也是个男人，就算做了那种的事情，你也不至于赶我下山吧。师傅，你明明白白的告诉我你赶我下山的原因吧。要不，我死也不下山”，杨拉娃对师傅非要赶他下山，心里已经有了些怨气，于是便有些硬气的对杨道长说着。

    “好吧，杨拉娃，看在咱俩师徒一场的份儿上，我就明确的告诉你。阴阳双修是道家的一种修炼法术，是可以提高双修者的道行。但双修不是象你这种低资质的人所能修炼的，反倒是那位女道士看来道行已经达到可以双修的境地了，你只不过她单修采阳时的工具而已。如果要不是我今天早上算出你有难而赶回来的话，今晚子时便是你的死期了。你被那女道士利用而进行单修的事情，不是我赶你下山的原因。如今，你在享受到你所谓的阴阳双修带给你的快乐，你在享受到无限多的肉食带给你的美味之后，你已经迷失了学道的初心，丧失了学道的目的。你已经无法再安心的待在山上吃苦修道了，这才是我让你下山去学点手艺过安稳日子的原因”。“不不不，师傅，要说我道行低，那也是你当师傅的不传我真道术的原因。女道士愿意传我提升道行的方法，你却说我资质低不能修。师傅，你说的话我不信，我不相信”，杨拉娃此时好像有些疯了，有些神志不清了，心里开始质疑起师傅的话来。而杨道长听完杨拉娃的这些话后，知道他已经鬼迷心窍无法回头了，于是叹息了一声后严肃的对杨拉娃说道：“杨拉娃，师傅最后送你几句话，下山以后千万不要用你已经所学的易容变化法术去残害百姓，祸害百姓，更不要走歪门邪道。否则，你将会死无葬身之地，甚至会遭到魂飞魄散的天谴。好了，你以后就改叫山羊的羊拉娃，现在下山去吧”。

    杨拉娃听完杨通长的讲述后，跪在地下心里暗想：从师傅刚刚的说话中和刚才他没看到师傅进山洞的现象，以及师傅今早能从五百里的兰州赶到西宁，可以得出师傅会很多道家的法术，但师傅并没有告诉过他，更没有传授给他。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能师傅真的没把他当成传位弟子。二十五年来，他在师傅身边吃苦受罪，任劳任怨的伺候着师傅，如今却落个被赶下山门的结果。他心里觉得不服气也不舒服，他不能就这样灰溜溜的下山，他还想在师傅这里争取点有用的东西。于是他便开口说道：“师傅，即然你已决定不要我了，坚决要赶我下山，还不让我以后用杨姓，我都可以答应你。但请你看在我伺候你这么多年辛苦的份上，就再传授我一个法术吧，那怕你送我一件法器也好”。杨道长听完杨拉娃的话，想了想便一挥手中的拂尘，只见杨拉娃的身上出现了一件布袋。杨拉娃看到自己身上凭空出现的布袋后，以为布袋中装着厉害的法器，赶忙伸手去掏。可当他看到掏出来的是他平时化缘和吃饭喝水用的葫芦瓢时，顿时大声的喊叫道：“师傅，你不能这样子无情无义啊”，杨拉娃此刻已丧失理智了，他边喊边站起身，想伸手去抓杨道长，他想不通，他更想问个明白。

    就在同时，只见杨道长又一挥拂尘，杨拉娃便从三清洞里消失不见了。而杨拉娃站起身伸手去抓杨道长时，却抓了个空，他正疑惑着自己怎么没抓到师傅的衣服时，回过神来一看前面，他发现他已站在北山寺的山门外。他傻了，他都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他就站在山门外了，看着敞开的山门，他想要冲上山去找杨道长问个明白，于是抬脚便向山门内跑去。只听砰的一声，杨拉娃被一堵无形的墙给撞出了山门之外。此时此刻，杨拉娃跌坐在地上望着眼前空荡荡的大门和半山腰上的北山寺，他全清楚了，他已经和北山寺无缘了，有可能和道家也都无缘了。杨拉娃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看看自己身上的黑青色道袍，再望望半山腰三清洞外的木栏杆，他突然发疯似的冲着北山寺、冲着天空大声的吼叫着：“我~~羊拉娃~~还要修道，还要修成道仙。修不成道仙，我死都不停~~死都不停”。

    三个月的一天早晨，天刚蒙蒙亮，在西宁县东大门做羊杂碎生意的老马头刚打开店门，就听咚的一声，只见一个东西倒进了店门内。老马头吓了一大跳，低头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头戴破烂道巾，一身破烂不堪也看不清什么颜色道袍的道士。老马头是个回族，对于道士并没有什么认可度，只是知道道士都是汉族人而已。于是老马头用脚踢了踢倒在地上不醒的乞丐一样的道士喊道：“哎哎哎，快醒醒，快醒醒”。老马头连踢了十几脚后，才看见这个乞丐道士缓缓的苏醒过来。“哎呦呦，你这个汉道人靠在我们回族的店铺门口干撒者，赶紧出去，快出去，我们要开门做生意了”。羊拉娃昨晚上实在是饿的走不动了，想靠在这个店铺门口休息一会儿，谁成想却饿昏了过去。此时羊拉娃被老马头踢醒后，第一个反应就是他闻到了羊肉味儿，顿时他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知道他快要饿死了，他也知道他必须要往他那已空了三天的肚子里塞一些食物，否则他今天真的会饿死。想到这里，羊拉娃也顾不上什么道人的脸面和做人的尊严了，他此刻只想讨要点食物，那怕是一口羊汤。于是羊拉娃使出吃奶的劲儿，向老马头的脚边挪了挪身子，并一下子抱住老马头的双脚吃力的乞求着说道：“求求你了阿訇爷儿，我要饿死了，求求你给口吃的吧”，“你乱叫什么着，我可不是阿訇，你快出去，快出去”，老马头边说边甩动着双脚想把羊拉娃的双手给甩开了。可羊拉娃死死的抱住老马头的双脚就是不松手，老马头看羊拉娃死抱着他的脚不松手，着急的向店铺里屋喊道：“尕娃儿，赶紧出来，这里有个无赖把我缠上了”。羊拉娃听老马头开始喊自己的儿子了，还说自己是个无赖，于是索性什么都不在乎了，就只当他是个无赖好了，他今天早上豁出这条命去，也要弄点吃食。

    正在后厨干活儿的老马头的儿子和老马头的老伴儿，一听老马头的呼喊声都跑了出来，他年轻的儿子一看有个乞丐爬在地上抱着他阿大的双脚，于是顺手抄起厨房门外墙边上的一根木棍就往店铺门口走去，当老马头的儿子走到羊拉娃的身旁举起木棍就要砸下去的同时，老马头的老伴儿开口说话了：“尕娃，住手”，随着喊话声，老马头的老伴儿也已经走了过来。老马头的老伴儿看着爬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乞丐道士，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于是抬头看着老马头说：“你毛见这个人快饿死了吗，你给他一口吃食又能阿门俩，你忘了当年你挖金子时成哈乞丐要着馍馍回家的苦了吗。尕娃，你去厨房里看一挂，还有没人要的羊头跟剩下子馍馍杂杂毛，给这个可怜人拿来。再舀上点杂碎汤，热热的给这个人喝给一口，说不定这个人就能活上哈来俩”，老马头的老伴儿说完后瞪了老马头一眼，便转身回厨房了。

    羊拉娃坐在店铺门外的一块石头上，喝完那少的可怜的几口羊杂汤后，一股暖流瞬间传遍了他的全身。羊拉娃看着手里的几块碎馍馍块，他没敢也舍不得去吃，因为他不知道接下来他还能否化缘化到食物。羊拉娃舔了舔嘴唇上残留着的羊杂汤的香味儿，把手里的几块碎馍馍块装进他身上的布包包内，顺便拿出他化缘用葫芦瓢，艰难的站立起来，顺着土路向县城西门方向走去。他决定了，从今天开始他不再管什么“道士化小缘讨食物时不能超过七家去化缘”的规定，他要一家一家的去乞讨而不是去化缘。因为他下了决心，这几天要多讨一些食物，他要去湟源县大东山的城隍庙里找那位女道士。他要跟着她，去修炼自己的道术道法，他不想再过这种乞丐式的生活了，他还想吃无群无尽的羊肉，他还想去享受那阴阳双修时的快乐。

    西宁县到湟源县要一百多里，路上还有一段五十多里路的湟源峡，是土匪出没的地方。羊拉娃就这样一手拿着根树杈当拐棍，一手拿着化缘用的葫芦瓢，一天不到十里路的向西走着。他逢村就化缘，化不到就乞讨，乞讨不到就去地里刨洋芋，好在现在是农历七月份，地里的青稞洋芋啥的比较多，所以羊拉娃没被饿死在路上。羊拉娃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走了半个来月，这天终于来到了西宁至湟源县中间最大的集市多巴镇。往来西宁和湟源的客商、赶脚和马帮都要在多巴镇上休息，补充下去湟源或去青海湖或进藏的物资。尤其是小股的客商或赶脚的百姓以及小队的马帮，都必须在镇上聚集。等聚到一定数量后，每人都出点钱让多巴镇警察署的警察送大家过湟源峡。否则，湟源峡大黑沟里的土匪就会收人头了。

    多巴镇上人最多也最热闹的地方就是多巴十字上的“刘记茶铺”，往来的客商和赶脚的人及小马帮都会在此落脚，有钱的会喝点刘记的浓浓的熟茶后再吃几个羊肉包子，没钱的也会坐在十字路口歇歇身子，等等要过湟源峡的聚客们。羊拉娃此刻正站在“刘记茶铺”的店铺门前，他并不是在等聚客，也不是乞讨食物，他是想等店里的伙计出来后商量个事情。此时羊拉娃怀里抱着一块儿不算小的煤块儿，是他在来的路上捡的。他想用这煤块儿在“刘记茶铺”换一碗熟茶和十个杂面饼子，因为接下来近七十华里的路上不仅要过湟源峡，一路上还没有任何村庒。他不怕土匪，土匪来了他能提前变化成石块或树木，他怕他没有食物会饿死在路上。羊拉娃正在左顾右盼时，只见一个小伙计从店里走了出来。见小伙计出来了，羊拉娃赶紧的迎上去，打躬作了个揖后说道：“伙计子兄，我能和你商量个事情不？”小伙记见有个即像道人又像乞丐的人给他作揖，还说要和他商量个事情，于是走向前问道：“你想和我商量个什么事情，快说，店里客人多忙子很”。羊拉娃赶紧的摊开怀中的煤块儿对小伙计说：“麻烦你了子兄，麻烦你给你家掌柜子回给一声，就说有个道人想用煤块儿换你家的一碗熟茶跟十个杂面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