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无心再听那人的辩解。
他在法庭上一遍又一遍的忏悔,泪如雨下。他的家人也曾在私下求过我,众所周知的目的。
——
我们又何尝不是无妄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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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的阴霾并没有因为法锤的落下而驱散半分,反而加重了疑惑。起初,他们都以为我得了失心疯。毕竟,我才是顾茫际。
如果躺在棺木中的人是顾茫际,那此时此刻,我是谁。
我是温初。
在我几近用威胁的手段说服他们让我出庭,参加葬礼的情况下,这副身体终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在彻底昏过去的前几秒,我在想,就这么下去陪他,也挺好。
但很可惜没能如愿,他的身体恢复得相当好。
睁眼又是白茫茫的天花板,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仍旧刺鼻。住院的那段时间是我人生中最阴暗的时光。我陷入了怀疑、沮丧、愤怒、无尽的麻木之中。这些经过重大变故所产生的情绪变化,曾是我研究过的课题,如今我身体力行,亲身经历。当真是字字如实。
死掉的是我的躯体,他的灵魂。
而我,鸠占鹊巢。
为什么?我曾无数次在心底疑惑,我如何就成了他?为了这个困惑,我强迫自己一遍又一遍的回忆那个黑色的下午,可是都没有结果。我甚至想过,我真的疯了。但反复对比记忆,我是顾茫际无疑。来不及再去想太多了,我们的事业才刚有起色。是啊,明明我们只需要再熬一段时间……明明我还没带你去你想念了那么久的家常菜馆……明明我们新买的积木还有一半没有拼完……明明该死掉的人是我……
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