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星愿背贴德育处白墙,齿尖无意识地轻咬校服拉链,等她的演讲搭档推门。
她歪头靠住窗框,午后阳光泼在蓝白校服上,睫毛沾满碎金,连鼻尖绒毛都亮晶晶的。
"报告。"
一道从未听过的声音响起,让余星愿对"好听"有了新认知:嘹亮中透着独属少年人的青涩。
她慌忙将思绪从九霄云外拽回。循声望去,阳光勾勒出一道清瘦身影。
夏老师点头许可后,那人走到她身旁。
余星愿忍不住用余光描摹——身形高挑,脸部线条因消瘦而格外凌厉,眼尾泪痣却像工笔画收锋时多情的一颤。
"美人痣..."
她低头默念,气音轻得消散在衣褶间。
但她仍不动声色地用余光观察对方。
那人恍若未觉,目光专注地平视前方,倒让余星愿得以继续描摹他的轮廓。
“这是你们下周国旗下讲话的演讲稿,没问题的话现在过一遍。”
夏老师从办公桌抽屉里抽出两份文件递出。两人各自伸手接过。
余星愿垂眸看向标题——《星星火炬,照我前行》。通篇事例动人,但有一句格外亮眼:
少年人的热血,从不是微弱的萤火,而是可以刺破长夜的星辰。”
她忍不住轻声念出这句话,却听见另一道声音与自己重叠。
“?”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因过分默契显得近乎荒诞。抬眼对视的刹那,陌生感在惊诧与恍然间悄然消融。
夏老师笑了笑,示意两人继续。
或许是得益于这份意外契合,他们的配合愈发流畅。
余星愿侧头对搭档粲然一笑,酒窝绽开的弧度恰好,正迎上少年含笑的眼尾。
“有点默契哟!”
办公室角落里接水的老师见状笑道。她放下水杯,径直朝两人走来。
余星愿虽不认识对方,但好学生的本能已让她绷直脊背。
“老师好。”
她抢在对方开口前问候,唇角扬起练习过无数次的乖巧弧度。
“老…”话音未落,姜老师已径直从余星愿身侧擦过,手掌重重落在涂知行肩上:“这周表现不错!”
余星愿错愕地看向突然被点名的少年——方才还像狐狸般戏谑的人,此刻却颔首恭谨道:“多亏姜老师指点,让我找到方向。”
他眼尾微弯似含笑,眸光却如钩刃般轻挑地扫向她。
余星愿迅速端起标准微笑,却听见姜老师转头问道:“你呢?和搭档磨合得如何?”
她余光瞥见涂知行指尖漫不经心敲打稿纸,仿佛在等她出丑。
“姜老师好,我是六(4)班的余星愿。”
她抢在对方追问前自报家门,话一出口才惊觉——自己竟被涂知行的狐狸习性传染了。
“我可记得你。”姜老师屈指敲了敲她手中的演讲稿,“上月作文批到最后,整个办公室都快绝望了,结果你这篇横空出世,生生把评分标准拔高一级。”
她说着瞥向涂知行:“苦了我们班这群猴孩儿,不是练字就是抄范文。是吧涂知行?”
被点名的少年眼尾微挑,仿若早等着这句刁难:“抄范文也是一种收获。”他忽然转向余星愿,“比如您那句——”
“我们跌跌撞撞向前,却在某个转角发现,沿途拾起的勇气早凝成掌纹里的星子。
少年清冽的嗓音将句子镀上一层月光,连姜老师都一时怔忪。
涂知行的诵读声如细针,挑破记忆的封蜡。
那日考场窗边,余星愿正咬着笔帽苦思结尾,忽见操场上一道身影:男生右腿石膏森白,每踉跄两步便摔跪在地,却总摸索着够回跌落的拐杖,撑起身继续向前。
她指尖一颤,那句「沿途拾起的勇气早凝成掌纹里的星子」已不受控地跃然纸上。
此刻,涂知行带笑的目光像在叩问:你敢把作文里的星光捧到现实吗?
余星愿蓦地攥紧稿纸转身,与他正面相对:
“知者行之始,行者知之成。”
她直视他骤然凝滞的眼瞳,一字一顿道:“涂同学,考场作文的星子——现在该照进现实了。”
姜老师对二人暗流涌动的“和谐”浑然未觉,还颇为赞许地颔首。
突然,刺耳的预备铃撕裂空气。
“得,上课了。”姜老师拎起保温杯朝涂知行一指,“去把上周的模拟卷发了。”又冲余星愿摆手,“你也赶紧回班。”
余星愿攥着演讲稿疾步离去,裙摆扫过门框飒飒生风。
涂知行抱起试卷,目光追着那道背影,忽将那句“知者行之始”在舌尖滚了滚,轻笑出声。
“还磨蹭?”姜老师屈指弹了弹他怀中试卷,“课代表要以身作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