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分钟，梁岁从椅子上站起来，推开便利店的门，走了出去。
扑面而来的炎热的风，她迎着未落下的太阳，往家里的方向去了。
路上她不紧不慢的发消息给梁佑年，【我要的东西在我房间衣柜的倒数第二个抽屉里，是个黑色的纸盒】
算算时间，他还在开车回家的路上，但是他很快回了消息，【好，我马上到家】
梁佑年回到家里，几步上了楼梯，来到梁岁的房间前，他停了一下，伸手敲了下门才按下门把手走进去。
他来到衣柜前，蹲下来打开倒数第二个抽屉。
“啊。”他惊叹了一声，被抽屉中一沓整齐叠着的内裤吓到。低下头不再往那里看，从里面拿出了那个黑色的盒子。
盒子的分量不重，他把盒子放在大腿上，拍了张发过去，【岁岁，你说的是这个吗？】
他蹲在地上等她的回复。
两分钟后，梁岁发来消息，【是这个。】
【那我现在给你寄过去】
【希望快递员不会把里面的东西摔坏，不知道明天上午能不能送到】
梁佑年打字过去，【这里面的东西不能扔吗？那怎么办】
梁佑年等的焦灼，不自觉地坐在了地上。
【哥，你有时间吗，我看还有今天晚上来的高铁，你能不能给我送过来？】
梁佑年就差没有弹起来，他回复很快，【好啊，我没有事情，那我现在就买票过去】
【好】
梁佑年站了起来，拿着盒子回了自己房间，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包，把盒子小心放了进去。又赶紧订票，刚好有一班八点出发的高铁，还有一个小时，他能赶过去。
晚上十一点半，梁佑年下了高铁。
梁岁的消息来了，【哥，你到了吗？】
【到了，你怎么还没睡，放心吧，我把盒子保护得很好，明天早上我就给你送过去】
梁佑年往外走，发现外面正在下雨，大雨。
他在便利店买了一把伞，来到门口准备订个酒店。
【明天早上我有事，要不然你现在把盒子放在宿舍楼的阿姨那里吧】
梁佑年停了下来，嘴唇动了动，果然来了也见不到她吗。
【好，我会放好的，你快睡吧，已经很晚了。】
高铁站的人已经很少了，门外的瓢泼大雨打在他的伞上，声音很响。
他背着包，站在出租车等候区，心不在焉。
来了一辆车，司机看他没反应，摇下车窗对着他喊：“小伙子，走不走啊？”
梁佑年转头，“走。”
他坐在后座，车窗隔绝了大部分雨声，像是砸在闷鼓上。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这座城市。他想来很久了。
学校没有门禁，没人拦他。
校园人不多，他向一个男生问了路，朝女生宿舍的方向走。
把盒子交给一楼的阿姨寄存后，梁佑年走了出来，站在台阶上，单手给她发消息，【岁岁，我已经把东西给了宿舍阿姨了，别担心。不用回我了，早点休息】
他收了手机放在口袋里，准备走到学校外面随便找个地方睡一晚。虽然妹妹没时间见他，但他可以自己在城市里转转。
梁佑年把伞撑起来，一抬头，看见了雨中站着一个人。
他睁大眼睛，快步走了过去。
“岁岁，你怎么在外面？”
两只黑色雨伞的边撞在一起。
梁岁抬头看着他。
从高铁站出来后，梁岁一路跟着他，看他在进校门前拐进一家药店，出来时脸上戴了一只白色口罩。看他在校园里不小心绕了远路，向几个人问路。
看着他的包从鼓起来到瘪下去。
看着他此时错愕又惊喜地看着自己。
那抹白色好刺眼。
“我已经把东西给阿姨了，你放心……”他的话还没说完。
“你感冒了吗？还是发烧？”她问。
“没有啊。”他摇摇头，不知所以地回答她。
梁岁扯下了他脸上的白色医用口罩，“你还不嫌闷吗？”
雨下得很大，势不可挡的砸下来，空气又潮又闷。
路上还有零星赶回宿舍的人。
梁佑年捂住下巴，看看四周，“不是，我怕别人会说什么。”
“说什么？”
“说你有个脸上带疤的哥哥……万一你会不开心。”
雨点很大，砸在伞面上，声势浩大，白色的口罩落在水坑里，被雨点砸得一颤一颤，在黑夜里格外显眼。
梁岁把手里的伞扔下，雨水直接砸在她身上，淋湿她的头发。
梁佑年很快把雨伞移过去罩住她，“诶，你怎么……”
在他伸手向前打伞时，她也向前一步，举起手搂住了他的脖子，贴住了他的嘴唇。
雨滴瞬间打湿了他背后的衣服。
他一动也不敢动。
当她要用舌尖撬开他的嘴时，他终于有了反应，向后退了一步，“岁岁，你——”
她的眼神含着他，那是他从没见过的样子，眼眸很深，像是要吞噬一切。
他彻底站在雨里，雨全都浇在他身上，淋湿他。这样也好，他需要清醒一下。
梁岁没说话，看了他几秒，拉着他去了学校对面的酒店。
梁佑年的脑子宕机，一路上被她攥着手来到房间里。
梁岁拿房卡打开门，把梁佑年推了进去。但她没动，站在门外。两个人身上都湿淋淋的，往下滴着水。
“梁佑年，接下来是期末月，我会很忙，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次，你听清楚了。”
“我一点也不喜欢那个家，哪怕他们已经不在了我依旧不喜欢，我也不喜欢那个城市。毕业后我也不会回去。
以后你想什么时候来看我来找我，我都不再限制你了，但是我不会把你当成哥哥介绍给我的朋友们。
当然你也可以不来，但我也不会回去。”
“在你做出决定之前，不要联系我了。我说清楚了，你自己选吧，我走了。”
转身之前，她又说了一句话。
“梁佑年，那一年，你说你没得选。这一次，你可以自己选了。”
她没再停留，转身走了。
梁佑年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走到楼道尽头，消失不见。
他进到房间里，很闷，他坐下。
【我已经回到寝室了，明天你就回去吧，做好决定后再告诉我】
梁佑年看着手机屏幕，扶着头苦笑了下。
【好。】
梁岁坐在寝室的椅子上，看着最后的回答，直到手机没电关机。
寝室长走过来，手在她眼前晃晃，梁岁回过神来。
“你怎么啦，没带伞啊，都湿透啦，赶紧去洗澡吧，不然该感冒了。”
“我没事，你们先睡吧，我马上去洗澡。”
她洗完澡吹干头发，从浴室出来，躺在床上。
雨还在下，她直挺挺躺着，拿被子裹紧自己。
终于挑明了，她想。不过梁佑年的反应还算平静，大概是被吓着了吧。自己的妹妹竟然做出这种事，在宿舍楼下强吻他。
她自嘲地笑了笑。
对不起啊，梁佑年，我是故意的。
两年来，这个秘密藏在她心里。
一块石头终于落地，被拥堵着的情绪像窗外的雨一样，终于可以流通。
之后的一个月，梁岁专心准备期末，没有了这件事压在心头，她反而专心了不少。反正两种选择的结果她都接受。
期末考完，她收到了徐平生的信息。
他们坐在咖啡馆里，两人面面相觑，然后笑了。
“最近怎么样啊？”徐平生先开口。
梁岁点点头，“挺好的。你过得不错啊，看起来有点，和以前不一样。”
徐平生笑着，揉了揉寸头脑袋，“我谈恋爱了，也是我们学校的。”
“怪不得。”
“你呢，大学没谈个恋爱？”
梁岁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他，“你觉得谈恋爱有意思吗？”
她问得真诚，徐平生想了想回答，“这得取决于你和那个人的感情吧。”
“要是两个人相爱，我觉得谈恋爱还是挺好的。要是不相爱，那就说不好了。”他话音一转，“你怎么问这个？是不是有小男生追你。”
梁岁笑了，“不是，我就想问问。”
徐平生不再看她，扭头看窗外的行人，“岁啊，你还好吧。”
她垂下头，浅浅笑着，“我很好，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好。”
“你从小就有主见，认定的事就算撞南墙了也不后悔，我相信你。只是，不要让自己太难过。”
咖啡馆里很安静，午后的时间没有很多人。
良久后，梁岁开口说：“谢谢你啊，哥。”
两人分开时，徐平生跟她说：“毕业了我打算回家那边工作，到时候记得回来看看，爸也很想你。”
她点点头，“我会的。”
“希望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能比现在更开心。”徐平生向她挥挥手，“我走啦。”
暑假里，三个舍友都回了家，只有梁岁一个人在宿舍。她躺在床上报复性地看其他人推荐给她的综艺和剧。
直到第五天的上午，她收到一条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