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截车厢内，众人不信邪又统计了一次，但结果仍旧匪夷所思。
凶手经过的地方杂乱无章，给人的感觉像是在车厢里疯走了几圈，不比一线城市的地铁路线清晰多少。
“也就是说凶手预判了我们会还原路线？”一个小伙盘腿坐在地上挠下巴，
“要么就是凶手不止一个，几个人的路线混在一起。”
“不止一个？不能吧……”车厢中一些胆小的女士听得脸色发白。
女教师是上车后表现比较镇定的一个，此时她正在低声安抚几个人：“先不要想有几个凶手，现在也只是猜测。总之，还原路线就是行不通了。”
“是，当务之急是想想别的办法。”离她较近的一个女生稍微放松了一点，四下看了看车厢，
“说起来，我们是不是还没搜过这里？万一角落里有什么线索......小吴？”
她惊叫了一声，引得周围的人纷纷抬头，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那个被叫做“小吴”的女生正小心翼翼地掀开尸体上的外套，听到叫声茫然地回头：“怎么了？”
女生扎着马尾，身着高中校服，长相清秀，有十七岁独有的干净爽利，此时站在血泊和人体组织中，回头看着人群，再被幽黄的烛光一照。
......比尸体吓人。
饶是几个看起来胆子很大的也吓了一跳：“你在干什么？看尸体？”
“对啊。”吴恙继续低头看着地上的血肉，
“我突然发现尸体上放着牙齿和舌头，另一截车厢里的尸体上有吗？”
男生下意识地顺着话回答：“那尸体不是被盖上了吗……不对，你不害怕吗？”
“我现在能原地吐出来。”女生翻了个白眼，把外套盖回去，向众人展示了一下手，“喏，抖出残影了。”
“害怕为什么还要看？”
“之前站在这儿的小哥也掀开看了一下，然后往隔壁走了，我寻思着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来了，就那哥们儿。”
盛言和舒妄寒正一前一后走进车厢，闻言朝这边掠了一眼。
这一掠不要紧，盛言看到女孩大刺刺站在尸体和烛火旁边，一口气差点没顺上来。
现在的女生难道不怕尸体吗？
他辨认了一下，哦，是之前那个灵异小说看多了的女生。
内心活动再丰富，盛言表面上还是笑得平和，“哎，别站那儿，都是血。”
吴恙忙不迭往边上走了几步，又被几个年长一点的女性拉到人群中，远离了灯光。
有个眼镜男冲舒妄寒道：“我们这儿统计了两次都没有结果，路线很乱，锁定不到人身上。那女生说你好像发现了什么，要不说出来大家一起思考？”
车厢中安静下来，男生神色自若，反应冷淡：“没发现。”
其他人遗憾地叹出一口气，只有吴恙愣了一下，欲要开口时碰到了盛言扫过来的目光。
他的眼睛带点柔和的好看，抬眸看人总含着三分笑意，给人的第一印象是温和又明亮。
可此时吴恙突然有点品过来，那笑意其实只浮于表面，未达眼底。
她张了一下嘴，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
盛言垂眸，笑意一并敛去。
这是他和舒妄寒在隔壁商量好的，不把烛火”和“怀疑”公之于众。
凶手杀屠贩和白领男的手法态度不同，说明凶手不是像npc一样按规则运作，而是有个人情绪在里面，很难说凶手会不会因为他们的公布而改变规则。
所以他们目前的策略是按兵不动，有人靠近烛火就变样引开。
不公布发现，目前的推理陷入了僵局。
其实在场很多人都不笨，在线索缺少的情况下，最好的办法是让凶手被迫给出线索。
换而言之，让一个人主动祭天。
但作为现代社会的公民，逼迫这么残忍的事大家都干不出来，自己思想觉悟还没这么高，也就没人吭声。
“现在怎么办？”
“其实有个死办法......”吴恙身边的女生犹豫着开口，
“我们上车时不是各自只留下了一样东西吗？凶手能把人杀死，还把尸体弄成这样，不会是徒手吧。”
吴恙瞬间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谁带了刀这种尖锐有攻击性的物品，谁嫌疑更大？”
女生点点头：“我们可以把各自的东西拿出来检查一下。”
这倒是个思路，何况给人看个东西而已，不会损失什么。
舒妄寒和盛言顺从地返回第二截车厢，把吉他和贝斯拎过来。
之前他们没把注意力放在物品上面，现在集中拿出来看，才发现这些东西毫无规律可言。
贵重物品诸如腕表，盒装的钻戒；不起眼的诸如平安符，抽绳手链；
甚至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诸如一小瓶香水，一团解压的海绵玩具。
“这也没什么能捅人的啊……”
“不一定是刀，稍微尖一点牢固一点的......”
眼镜男的话停下了，他的目光定在了装吉他和贝斯的盒子上。
看着挺重，也有尖锐的部分。
“......”盛言无奈地叹气，
“别看了，我们玩乐器的家伙什儿精贵着呢，平时生怕磕碰，怎么可能拿去捅人？”
他说着还顺手拉开了黑盒，露出被精心保护的贝斯：“瞧见没，这也没有血。”
眼镜男讪讪一笑：“抱歉抱歉，我不懂这个......”
他又环视了一遍车厢，突然皱起眉头：“唉，东西是不是少了？有人没拿出来？”
“我。”角落里有个中年男人抬了一下手，接着局促地捻着手指，声音和神色都有点紧绷，
“我......不太方便拿出来。”
话一出口，立刻就有几道狐疑的目光看过来，女教师按住几个欲动作的男生，语气平缓道：“我们不是想动你的东西，就是排除一下嫌疑，确定你不是凶手。”
男人的神色松了一点，放下手，但声音还是很执拗：“我知道你们没恶意，只是我这东西吧……”
“不方便看没事，要不这样吧大爷，您挑一个看得顺眼的，给他看一眼您的东西，他说没问题就没问题。”吴恙大大咧咧地开口，
“我们心里有数，您是凶手，开什么玩笑，一个老大爷还能提动刀？”
周围的气氛一下子就活了，中年男被逗笑：
“对，老了提不动刀了......行，我找个——”
声音戛然而止，尾音因为惊诧而上扬。
因为黑暗突然而至。
盛言的神色条件反射般绷紧。
他深吸一口气，蹲下身摸索了一阵，然后把贝斯揽到跟前。
借着这个动作，他的神经被抚平，前两个死者和妈妈的惨叫变得不那么让人窒息了。
他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这个地方滤去了所有物品，只留下贝斯，不会是想让他留有安全感吧……
理智归位后，盛言开始思考，这次死去的人会是谁。
由于尸体离烛火很近，所以几乎没人敢靠近烛火，唯一一个上前观察尸体的女生中途被支走了。
那抛开烛火这层条件呢？有谁怀疑别人是凶手？
可是在观察他人物品时，大家心里多少都有点怀疑，眼镜男因为贝斯和吉他怀疑他和舒妄寒，而更多人把怀疑的目光投向固执的中年男人。
不，不对。
盛言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点——先前白领男与屠贩起争执后，屠贩死亡，难道没人怀疑白领男吗？
死的是这两个人，是因为他们把怀疑明确说出了口。
......明确说出口？
盛言倏然抬头，望向黑暗中的一处。
.
吴恙愣在黑暗中，片刻后才难以置信的一吸气。
刚刚气氛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又要死人了？
死的不会是那个大爷吧？是她导致的吗？
正当她一边心惊胆战一边胡思乱想时，一只冰冷的手握住了她的脚踝。
她顿时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那只手松开了一会儿，吴恙本能的要退开几步，但是她的身后又贴上了一个冷到惊心的躯体。
她想尖叫，但是声音因为过度恐惧哽在了咽喉中。
看不见的魔鬼靠在她的背后，寒冷的气息游蛇一样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