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独]独子的不幸
校园设半架空、涉及剧透、涉及校园暴力、涉及受伤流血、有小部分时间线私设操作
1.
会死的……
这是金独子因为窒息而即将失去意识之前脑海里浮现出的最后一句话。
或许就应该这么结束，遭受的霸凌也好，被遗弃的生活也好，甚至是他的生命也好，这一切早就应该结束。金独子内心毫无起伏地想。
少年被紧紧卡住喉咙，颤抖的睫毛下是已经逐渐开始扩散的瞳孔，这让面前的刘众赫在视线内变得模糊。
所以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金独子能够保证自己从来没想过招惹上这样一个角色，他以为已经很小心地在避免让自己惹上更多的麻烦了。如果一定要解释，他们之间的交际应该是从学校器械存放室开始的。
没有人比金独子更熟悉这里，毕竟他身上大部分的伤都来自这个狭小拥挤的空间。平时没什么人到这里来，所以无论是金独子还是施暴者都在门被打开的瞬间一愣，看着站在门口的刘众赫。
而被注视的主角甚至没露出什么有价值的神情，只是把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是地上的金独子。
来者仿佛自带着低气压，让整个器械室的空气都变得凝固。
此刻的独子只是眼神灰暗地看着因为开着门而透进来光的方向——也就是刘众赫的方向。他没有求救，就像他知道没有人能够救他。
于是刘众赫也只是把无人在意的纸质清单放在了门口的架子上，然后转身离开，对此没有任何的情绪表示。显然，说不定只是路过的刘众赫会认为不幸目睹到这场不太舒适场景的自己比地上的独子更加可怜。
“别指望了，谁想和杀人犯的儿子扯上关系。”霸凌者鼻腔哼笑着嘲讽道，“优等生不会想给自己惹上麻烦。”
刘众赫可是学校里的知名人物，除了优等生的名头以外，据说性格并不好接触，没有谁不认识他，那张无可挑剔的脸就是最佳的身份名片，但因为成绩优越，老师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来应对他轻蔑的态度。
金独子当然不渴望从这样一个人手里获得援助，只是暗自祈祷不要因为狼狈的模样被进一步欺压就是万幸了。
所以他也只是擦干被用中午没喝完牛奶浇湿的头发，整理着早就皱巴巴的衣领，背着被扔弃在一边的书包，和往常一样慢慢往住处移动。
但和以前不一样的是，少年感到有人正跟着自己，那股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让他有些不适，却又有几分熟悉，让金独子的后颈发凉，硬着头皮走进街角常去的那家便利店。
店员对少年满身伤的模样毫不意外，连怜悯的眼神也懒得给一个。这让金独子松了口气，减轻不少压力。他径直走向货架走去，在咬着嘴唇思考片刻后选择了一款最普通的临期面包。
难以想象，正处于生长期男孩的晚餐仅仅只有一个便利店的面包，也许是意识到这一点，金独子想要为自己再新增点什么速食汤——什么饮品都好，只要不是牛奶，今天的遭遇足以让他有好几天不会再想喝奶制品了。在看到收银柜的显示器上出现的数字金额后，金独子摸了摸自己校服的裤兜，他这才想起来带在身上的纸币早就被那群校园混混夺走。
那群人也并非穷困到连一顿午餐也无法支付，他们只是单纯地以金独子挨饿的苦难来取乐。
少年面露尬色，他身上仅存的金额只够最初那个面包，于是在收银员的注视下把其他的东西拨去一边，尴尬道：“……这个就好。”
“我以为你母亲出版的新书至少不会让你在经济方面有过多的困扰。”刘众赫带着几分戏谑道，抱着手臂站在便利店门口。
金独子头也没抬，自顾自为自己的晚餐买单，店员还找了他几个零钱硬币。
“我不想用那笔钱。”少年低着头道，盯着手里的塑料包装，忍耐片刻，最后还是把面包装进了书包。
“为什么不吃？”刘众赫看着对方紧抿的双唇，正在发育中所以并不明显的喉结上下滑动。
金独子老实回答：“晚上会很饿。”
刘众赫道：“你现在也很饿。”
少年不再理他，带着包继续沿着这条街走，他有些紧张地捏着提包，拇指的指甲嵌进布料里，似乎这样就不会被轻易抢走，这是他总结出来的经验。他不太想招惹刘众赫，不然他在学校的日子会更加难熬。
金独子刚走出几步，发现身后的人同样抬着步子跟了上来，他停下，转身，略微有些疑惑和不满道：“你为什么跟着我？”
在听到男孩的疑惑后，刘众赫不动声色地挑起眉毛，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他对自己的行为毫不惭愧道：“在目睹了今天的事之后对你产生好奇是正常的。我以为你会做点什么，挣扎？求救？”
金独子不带情感道：“那你就应该在当时出手相助。”
刘众赫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金独子立刻反问：“那我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让刘众赫意识到金独子比想象中要有趣，他原本以为男孩只是校园霸凌受害者中普通的一员，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英雄精神去拯救某一个自己根本不熟悉的存在。
几乎没有人不认识金独子，但他在学校出名的原因和其他人不太一样，主要还是因为他杀害了家暴丈夫的母亲。于是原本就不受重视、没什么存在感的男孩，突然毫无防备地暴露在众人不加掩饰审视目光下，被迫一点一点剥开血淋淋的骨肉，成为八卦和欺凌的中心，没有人会向杀人犯的儿子伸出手，包括校方，毕竟他们也需要在乎舆论环境带来的影响。
“别跟着我了。”金独子发出拒绝的言论，试图把他和刘众赫划分为两个世界的人。
刘众赫居然真的没有再跟上去，而是站在原地，目送比自己矮了大半个头的男孩在昏沉的夕阳下拖着受了伤而缓慢的步子离开，消失在某个拐角。
之后的事情又回到了正轨，当然了，这里的正轨指的是金独子的正轨。让他感到宽慰的是刘众赫没有加入成为找自己麻烦那群人中的一员。
或许是不屑于对自己这种人出手吧，金独子想。他正在自由活动的课间，盘算着怎么在下节课的中途跑去盥洗室，那时候的盥洗室没有人，能够避免不少麻烦。
然后直接翘掉这堂课，接一些热水，去天台泡泡菜饭包，如果能赶在午饭时间之前结束这一切，就可以填饱肚子，再小憩一会，绝对不能就在教室……他是不是应该把书包也带上？可这样离开时的目标太大，一定会被发现。他的视线游荡片刻，最终还是决定放弃他可能会被做些什么——例如扔在地上踢打的书包。
于是金独子按照计划只身一人悄悄从后门离开了教室，说不定授课的讲师注意到了这个提前离场的少年，但由于舆论背景下无法施展的怜悯心，难得宽容地放过他早退的行为。
可同时注意到他的，还有在课堂上感到过分无聊的那部分不良学生，窃笑着用手肘抵了抵身边的同伴，用眼神示意，在达成共识后飞速形成共识。
他来到盥洗室，对着面前的镜子一点点拆掉脸上的纱布，伤口已经结痂，红肿也消退不少。金独子松了口气，把纱布贴回去。
天台原本被校方上了锁，但不知道又被哪群人撬开。这里绝对不是一个和平的场所，有不少「事务」都会被选择在这里解决。但这不妨碍金独子缩进一个角落里，对发生的一切熟视无睹。
譬如现在，天台的铁门再一次被打开，推搡的动静让金独子下意识看了一眼，发现那是高年级生正带着另一个同级的可怜鬼上到天台，都是熟悉的面孔。
这种事就是这样，当一个受害者离开的时候，他们就会寻找下一个替代品。
金独子背后一凉，赶紧斩断自己的好奇心，缩回脑袋，躲在角落听着推搡和求饶的声音。
他抱着自己的膝盖，上面还贴着他刚刚换过的干净纱布，淤青从膝盖一直蔓延，星星点点全部都是青紫色，这些都没办法被纱布遮挡。
他没有义务去用自己来代替别人承受欺凌，如果能一直不被找到就好了，所以不应该出去，不应该插手这件事。少年不断默念道。
但好运总是很少降临到金独子的身上，一阵风吹过，地上速食饭的塑料包装纸被吹动，在地上划拉着发出声音，吸引了这群施暴者的注意力。
“原来是你。”宋民宇用手搭在天台的围栏上，露出可怕的笑容，“怎么？没有勇气去死，所以又回来了？”
金独子的瞳孔隐隐颤抖着。他当然认识这群人，在他从抢救室醒来之前，这几个人都是少年同级的同班生。他在从楼上跳下去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要活着回来。
本就存在感不高的金独子在母亲进入牢狱并出版那部用苦难写成的小说后，他本就不那么幸福的生活彻底变成了灾难。亲戚对待非自己的孩子总是不那么友善，记者的闪光灯像是要吞吃他的猛兽。
所以少年才选择了最胆小懦弱的方式从楼上跃下……
在被抢救回来之后，金独子正式开始一个人居住的生活，并且回到学校，降级重读在他住院期间错过的课程。
他以为逃离了原来的年级和班级就能够获得较为平静的校园生活，但实际上无论金独子走到哪里，这些不幸就会如影随形地跟到哪里，无论少年如何哭喊着撕打它们，都不会被幸免。
所以忍受就好了。金独子平淡地想。
宋民宇啐了一口唾沫，毫无悔意地骂道：“杀人犯的儿子胆子原来这么小，因为你跳楼，我们差一点被学校处分。”他挥手召集着其他几个同伴指向金独子的方向。
暴力的替代品见矛头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本来应该承受这一切的金独子吸引，所以赶紧逃之夭夭，匆匆从天台离去。
又是一顿难以避免的拳打脚踢，金独子只来得及用手护住肚子，可还是因为暴行，胃部开始翻江倒海。直到这群人发泄完毕，他才在疼痛的余韵中喘着粗气缓缓睡过去。或者说昏过去。
醒过来是因为没有受伤的那半边脸颊传来的灼烧痛感，少年睁开眼就是蹲在自己面前的刘众赫，一只手还停留在半空中没有扇下来。对方什么表情也没有，好像对金独子的惨状一点也不感到惊讶，如同例行检查般平静。
非要用这种方式叫醒他吗？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下得去手在自己脸上扇了这么多次。金独子腹诽道。
刘众赫下结论道：“原来没死。”
少年不满地坐起来，胃部的疼痛加上突如其来的眩晕让他一阵翻江倒海，立刻侧过头去干呕起来，瘦弱的躯体因为痉挛蜷成一团。
刘众赫没做任何他认为多余的事情，只是站了起来，俯视着正适应痛苦的金独子。
少年用余光撇向在任何故事中都会成为主角的刘众赫，明明他们的年纪相同，可对方无论是身高还是体型都要比自己惹眼得多。金独子不免有些羡慕。
“我要回去上课了。”他从地上爬起来，有些连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摇摇晃晃，逃也似地从原处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也没什么接触，但少年就是不想让刘众赫再多看一眼这样的自己。
最狼狈的模样。
但独子的不幸永远不会只在一天内出现一次，当他回到教室，发现被自己放在教室的书本很多都被踩上了脚印，一些被撕成了碎片，还有一部分被水泡得字迹模糊。
他站在课桌旁看着这一片狼藉，没有理会身旁人的窃笑，沉默着收拾还能被保留的课本和笔记。这不是每天都会发生的事，也不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这群校园霸凌者也只是想一出是一出来满足自己低俗的乐趣。
浑身是伤的少年是整个教室里唯一站在阴影里的人，视野越拉越远，一个人小小的痛苦并不影响这个世界的运行。
上课铃响，没有课本的金独子理所当然的，被罚站了整整一个下午。
TBC.
大家好！入坑一段时间了，但还是第一次写点什么，不是很熟练也写得不好......这篇练手熟悉人物的小短篇就拿来当见面礼好啦，之后也会尽可能产出点什么
希望大家来找我玩！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同好群呜呜
隔天更新，21号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