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韵走了之后凌与便问宋游道:“你觉得朱佰之会是那个‘白大人’吗?”
宋游道:“我觉得八成可能是,”顿了顿他又道:“太巧合了。”
凌与懂他:“我也觉得。从筛选出来名单,待岳弘被抓他便称病告假,待你从岳府搜出证据他便自缢…说是巧合也太巧了一点。”
宋游叹道:“是啊,可惜他称病告假那会没有什么证据指向他,不能把人带回衙门里。”
凌与想了想又道:“如果他真是‘白大人’,不知道那朱家是不是也参与其中。”
宋游道:“等连姑娘消息,看朱家是个什么态度的吧。”
那边李氏刚走没多久,宋游便让人带岳弘到大堂准备审问。
衙役带人到大堂,压着人跪下,宋游淡淡问道:“岳家岳弘,你可知罪?”
岳弘直起身,语气不忿道:“宋大人,我何罪之有?我说过了,我跟那严真没有什么关系!只不过是有过一两次书信往来罢了!”
宋游看不出表情,只道:“那你不妨说一说,写信给他是为了什么事?”
“……我,”,岳弘卡了一下,又继续道:“当时我想把生意做到凉城,所以想提前了解一下情况,正好我内兄跟他有一点关系,所以走动一下关系而已!后来生意没做成就再也没联系过了!他做了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宋游闻言笑了一下,开口道:“是吗。”
岳弘见状心里咯噔,但他记得当时严真拒绝了自己的请求,还把自己的信夹在他写的信里送了回来,所以严真那里最多只有一个信封……他现在恨只恨严真为什么不干脆把信封毁了。
宋游又问道:“那你想谈的生意是哪方面的?”
岳弘顺着宋游的问话开口道:“时间太久了,我记不得了,许是一些棉花布料之类的吧。”
……
凌与本来在大堂侧面的小隔间里听宋游和岳弘的对话,这时旁边有人过来,他转头过去,发现是孙远晴带着岳珊过来了,他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另一个手指了指外面,几人一起安静听外面的动静。
……
宋游道:“不记得了?不如本官帮你回忆回忆吧。”说着他从桌子上拿起一份文书,念道:“严大人,我从格瓦那里听说你跟他也合作过,那位大人想要的货物我手里有不少,不如我们合作吧?事成之后分成少不了您的……”是连韵整理好的信件,再从里面誊抄出来的一部分。
岳弘脸色大变,摸了自己的钥匙一下,“这不可能!”
宋游闻言放下手里的文书,问道:“什么不可能?是本官不可能知道信里的内容吗?还是…不可能发现你的密室?”
岳弘说不出话来。
宋游也不等他回话,又继续道:“岳弘,你方才见过你夫人了吧,她应该有跟你说官府扣下了多少人?你猜他们在审问的时候招了多少?你不如直接说你做过什么吧。”
岳弘一时之间说不出话,难道是赵留交代的?很有可能,赵留跟他最久,很多信也是他帮忙写的…真是没用的东西!
宋游见他没反应又道:“不肯说?其实也没关系,关键证据我们都有了,今日对你的审问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你和蛮族长期保持交易关系,将他们需要的物资运到江南再转到北境,甚至直接将他们想要的京中的情报告知他们…你知道这个要怎么判刑么?”
岳弘视线垂地,仍是不说话,虽然面上看上去镇定,但神色已经从一开始的愤恨转变成惶惶不安。
宋游换了个话题道:“如果你不肯说这个案子,不如来聊一聊另一个…十年前的命案吧。”
岳弘闻言看向他。
岳珊在隔间里深吸一口气。
宋游道:“看来你知道本官想说什么了,十年前,你当时的夫人死于溺水…不如你坦白一下为什么要杀了她?”
岳弘不再沉默,“我没有杀婉秋!”顿了一下他又道:“亡妻是自杀的,宋大人不了解的事请不要乱说。”
宋游闻言哼笑了一声,道:“岳弘,骗别人骗到你自己也信以为真了吗?这两天官府仔细问过你府里的人了,第一个发现你夫人尸身的下人说他记得她后脑有伤,你为何不报案?为何认定她是自杀而不是他杀?为何不找仵作验尸?如果是自杀是什么原因让杜夫人抛下心爱的女儿?还有其他下人的口供,一开始传杜夫人自杀是因为她一直想替你生下第二个孩子但身体有亏损迟迟无法怀上所以一时想不开…为何没多久说辞又变成是你在外面忙生意杜夫人怀疑你有外室忧思过度所以想不开?”
岳弘咬牙,说不出话。
宋游又道:“答不上来是吧?本官帮你说,杜夫人发现你通外敌跟蛮族交易的事还找到了证据,但去报官的时候被你发现了,你为了事情不败露于是决定杀人灭口…杜夫人身死后你便设法传出她是自杀的传言,并拒不报案不让仵作有验尸的机会,是不是!?”
宋游猜想起初岳弘不知道杜夫人怀孕了所以有第一个传言的产生,后来他被岳珊告知那时杜夫人其实已经有孕,那替杜夫人把脉的大夫肯定也是知道的,怕事情传出去被人知道所以他才会传出第二个传言。
岳弘急于反驳,“不是!不是我!”
宋游接着道:“还不肯承认?你猜你的管家赵留,向官府招了多少?”
岳弘被宋游说得直喘粗气,闷声道:“婉秋不是我杀的!是…是……”
宋游紧接着道:“当年杜夫人为了揭发你去报案在衙门被谁拦下了?是朱大人吧?你以为你不说官府就查不到么?你和他勾结起来做了什么事?”
岳弘闻言愣住了,本来直着的上半身瘫软了下去。
宋游本来只是想诈他一下,但是一看岳弘这反应他就知道他们没猜错。
正当宋游想着怎么继续让岳弘说实话时,岳弘开口了,“他…怎么跟你说的!?”
宋游只道:“他说了什么、说的是真是假要看你说的怎么样啊。”
岳弘沉默了一阵,宋游和隔间旁听的几个人都悬着一颗心等着看岳弘开不开口。
“他肯定都推到我身上了是不是!?”岳弘咬牙切齿,终于是开口了,“婉秋不是我杀的!当年朱佰之蒙骗婉秋从我这拿到钥匙从书房里给他拿了些东西,然后他把婉秋杀了,拿着东西来要挟我!”
宋游道:“是么?”
岳弘着急道:“我说的是真的,宋大人你信我!那日他约我相见,到了地方确实说给我送了份大礼让我回府,然后婉秋的尸身就被人发现了,我要去报官的时候被他的人拦下了!说是要跟我合作还让我定期给他资金…我都是被要挟的!”
宋游哼笑一声道:“但是为何他于有杀妻杀子之仇人你却要和他‘合作’这么多年!?”
岳弘闻言道:“你怎么知道?是谁告诉你的!?”连赵留都不知道这件事,知道这件事只有当年那个大夫和…“是岳珊?是不是她!?那个不孝女!”
宋游道:“我怎么知道杜夫人当时怀有身孕不重要,但你知道了却仍然和他交易了这么多年,简直可笑至极。”
岳弘咬牙道:“我…没有办法。”
宋游目光沉沉,没有说话。
凌与听了在心底冷笑,什么没有办法,不过是岳弘放不下这唾手可得的巨额利润罢了,据连韵这两天统计的账本,岳弘卖给蛮族的货物利润比一般的交易要高四五倍甚至十倍。
宋游又开口道:“本官再问你,朱家其他人有没有参与其中?”
岳弘闻言愣了一下,道:“我…不知道,真的!一直以来跟我联络的只有朱佰之手下的人。”
宋游问:“你说的,可有证据?”
岳弘道:“证据…我们联络都是他派人来传话的,只有这些年给他支的银钱有专门记了账……”
宋游继续问道:“你跟蛮族的人做生意…格瓦是你们之间的联络人吧?格瓦到底是谁?‘那位大人’又指的是什么人?”
岳弘犹豫了一下,自知再瞒下去也没用了,便开口道:“格瓦是谁…我不知道,是他主动找上我的,他看上去跟汉人没什么区别,自称格瓦…那位大人我也没见过,只听格瓦提起过,应该是主事人吧,格瓦的语气对他格外尊敬…”
见想知道的都知道得差不多了,宋游道:“来人,将人带下去,跟其他人分开关押。”
很快有人上前来将岳弘押了下去。
宋游走到隔间,孙远晴正在递手帕给岳珊抹眼泪,凌与在一旁喝茶,见宋游走过来还顺手给他倒了一杯。
凌与小声问道:“确定他说的是真话么?”
宋游点点头,道:“八九不离十吧,到这个份上了他也没有说谎的必要,而且朱佰之身死,也没办法查证了。”
凌与又道:“方才你这么诈他,万一朱佰之不是‘白大人’怎么办?”
宋游笑了笑道:“目前没有别的线索,如果能从岳弘的反应里知道朱佰之不是‘白大人’,也算是多了一个线索了。”
凌与道:“看来你查案要考虑的事情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