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框显示“正在输入中”，楚灵音等了会儿，始终没等到消息。她想了想，主动发过去个表情包。

    少烦我：小狗转圈打招呼.gif

    很快，J发来了一条消息。

    J：那是纹身吗？

    楚灵音又拍了张距离更近的照片：不是哦，是画。是不是很好看？

    J：……嗯。

    J：你今天没有上课？

    楚灵音看着这个对话感觉怪怪的。

    怎么和她爸似的，好像下一句就要问最近学习怎么样了。

    楚灵音心下吐槽，不过考虑到对方暂时算是拉拢的目标，她还是解释道：下午没有课，所以出去玩了。

    J：……你们看起来关系很好，是好朋友吗？

    少烦我：小狗点头.gif

    少烦我：嗯嗯，是一起长大的朋友。

    J又不回复了。

    楚灵音长这么大，把人气死能自成一套逻辑，但和人交朋友却没多少经验。

    她郁闷地盯着对话框。

    要主动说点什么吗？

    她想了想，问简昭：“有快速接近一个人的办法吗？”

    简昭摸着下巴，倒也认真分析了起来：“那得看对方是谁，什么身份。”

    “通常来说，成年人的防备心比小孩重，工作过的人比学生难接近。”

    “是女生，”楚灵音拧眉，努力回忆对方的形象，“已经工作了，高高瘦瘦，看上去有点严肃。”

    “这样啊，”简昭沉吟片刻后，“也许你可以试试，和她聊一些女生之间的共同话题，将疑问抛给她，多寻求她的建议……有时候麻烦别人，也是一种拉进距离的方式。”

    哇，有道理。

    楚灵音恍然大悟。

    -

    江聿年临时接到了合作方的电话，对面是个脾气暴躁又口音很重的外国佬，气势汹汹打来电话，鸡同鸭讲了半天他才弄清楚对方的诉求。

    愣头青有时比老油条难缠许多。

    等事情落地，人的精力都仿佛被抽干了一半。

    他揉了揉眉心，独自站在高层的落地窗前。华灯初上，市区最繁华的地段，车辆川流不息，所有的人和事都好像按下了加速键，需要一刻不停地奔流往前。

    玻璃窗上反射出青年淡漠的眉眼，他低下头，看了眼手机消息。霎时间，露出了一种古怪的神色。

    楚灵音：在挑颜色，好纠结，哪种更好呀？

    楚灵音：【图】【图】【图】

    一连串发来的图片。

    ——五颜六色、不同款式的少女型……内衣。

    江聿年额头青筋突突，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却没有打开。

    他已经很久没有吸过烟了。

    从被宣布成为继承人遭受明争暗斗开始，到现今游刃有余地同公司元老打机锋，中间无数次晦暗难言的暴戾情绪，都需要靠着尼古丁来消解。

    然而融入骨血的克制与理性，甚至叫他难以忍受沉迷于此。

    拇指指腹摩挲过食指，这是他陷入思考时习惯性动作。

    楚灵音为什么要问这些？

    他皱着眉，下意识考虑背后的逻辑。

    一个年轻女孩，在夜晚向曾经表白过的男人，询问私密衣物的选择。

    大脑在短时间内给出了无数条意外可能的回答，然而无论怎么组合，都无法回避某种暧昧的信号。

    答案似乎显而易见。

    在他刻意忽略了一整天对方的申请信息，试图让对方明白自己的决定以后，楚灵音仍然不愿意放弃。

    三分钟热度的女孩，在这方面却出奇的固执。

    在他凝神思考该如何回复的时候，楚灵音又发来了一张照片。

    镜头中，少女正举着手机，对准超市的化妆镜自拍。

    她歪着脑袋，露出小半张脸，眼睫弯弯。栗色的蓬松卷发翘着一点弧度，臂弯里抱着只橘色小猫。

    一大一小，同时看向镜子。

    楚灵音：给你看我今天带回来的小猫。[可爱][可爱]

    手指不自觉按下了保存。

    江聿年回过神，嘴唇紧紧崩成了一条直线，隐约透着点懊恼。

    正要点击删除时，他忽然注意到了照片边缘的一只手。

    放大细看。

    尽管被虚化了一部分，却可以清晰判断出是属于男性的手。

    指骨修长粗大，食指带着银环戒指，亲昵地绕住了女孩栗色的发尾。

    江聿年眉头蹙起。

    -

    人来人往的超市。

    穿着清新浅色衬衫的男生，体态修长挺拔，闲闲跟在女孩身后，像个被圈养的大型犬类。

    楚灵音逛了一圈，从生活日用到零食百货，甚至还有专门的女装区。进了超市之后的大小姐，仿佛忘记了初衷，看到哪里都想过去掺和一脚。

    左边塞一袋零食，右边拿一盒水果。

    在塞满身后的购物小推车后，仍然一脸意犹未尽。

    终于，简昭看不下去了，清了清嗓子：“小姐，容我提醒你一句，请问还记得开始来超市是想做什么吗？”

    楚灵音睁大眼，懊恼地拍了下脑袋，“……忘了。你怎么不提醒我？”

    是她先提议今晚要煮火锅。

    这下倒好，车篮里装满了零食饮料衣服玩具，就是没有做饭的食材。

    简昭耸了耸肩，忽而促狭一笑，从众多杂物中勾出一条蓝色的内衣挂在指尖：“嗯哼，至少也不是毫无收获？”

    他的视线停留了两秒，而后轻啧一声。

    楚灵音很不爽：“你这是什么表情？”

    简昭点评道：“儿童审美。”

    楚灵音一开始也不是真的想买。

    她的衣服从里到外，每个季度都有阿姨负责采购。刚刚过去挑内衣，也只是想找个由头和那位助理姐姐聊天。但她没想到旁边的销售会突然过来，几句话一夸就晕晕乎乎买了下来。

    不过确实很可爱啦。

    而且什么叫儿童审美啊？真没品味！

    楚灵音扯过内衣，满脸无语。

    转身想去生鲜区亡羊补牢，简昭却倏尔拉住了她的后衣领。

    “行了大小姐，靠你我俩得饿死，”简昭哼笑了声，懒懒道，“我定了外卖，送货到家，现在应该差不多到了，快点走吧。”

    楚灵音鼓了鼓脸，不情不愿地跟在他身后走向收银台。

    简昭结账的时候，她低下头看了眼手机。

    咦？

    怎么这么多撤回？

    和J的聊天界面，显示对方撤回了多条消息。

    楚灵音想了想，发了个“？”。

    下一秒，J的消息发过来了。

    J：都很好……我不太懂这些，你自己喜欢就好。

    消息都发出去多久了？这姐姐用的老年机吗？

    心里这么想，但楚灵音还是努力装可爱：已经都买啦，感觉都好喜欢！

    J：你现在还是和朋友在一起吗？

    少烦我：对呀，怎么了？

    J：……

    J：没什么。

    屏幕上再次显示了“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消息。

    J：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的年龄不大，部分想法可能不太成熟。当然我的意见并不能左右你的思想，只是作为过来人的经验和你交流。你可以选择性地接收。如果很介意的话，也可以当做没有看到。我毕竟不是你的亲人，或者别的什么人，也没有权利对你指手画脚。只是我个人的一些观念和看法

    楚灵音看到一半就已经有点晕字了。

    她没懂对方想说什么，懒得打字，干脆发了条语音：“所以，你想说什么？”

    一分钟后。

    楚灵音走出超市，咬着冰棍点开消息。

    J：就算是朋友，最好也要注意男女之间的界限。

    楚灵音：……

    ……更像她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