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彬虽然也有些挫败，但现在显然不是自责的时候，他们还没搞清楚张杰辉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看了眼还杵在原地的马佳，杜彬撞了下李骁肩膀，使了个眼色，李骁顺着看过去，也顾不上生气，孩子一看就是在自责，得好好哄哄。

    李骁伸手揽过马佳，马佳被拉的一个踉跄，转头看向两人，又迅速低头。

    “对不起，都是我，如果我再仔细一点说不定就来得及救他了。”

    杜彬伸长搭在李骁肩头的手，拍了下马佳后背，

    “怪的着你么？我开始也是那么想的。”

    “是啊，谁想到这孙子还摆了我们一道。”

    “行了，别自责了，案子还没完呢。”

    林漾带人走上来就看见并排靠在墙边，灰头土脸的三个人，

    “哟，能把你折腾成这样还真不容易啊。”

    杜彬实在没心情和林漾打嘴仗，挥挥手示意他该干嘛干嘛去，林漾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去检查尸体。

    夏天的晚上闷热至极，杜彬抹了把汗，扯了扯粘在身上的衬衫，走向林漾。

    林漾仔细检查过尸体，又转去检查挂在一旁的药瓶。

    “怎么死的？”

    “尸体没有明显外伤，是不是死于中毒还要回去进一步尸检。这几个瓶子里都是生理盐水，估计绑在这有段时间了。”

    杜彬点点头，“辛苦了。”

    “没你辛苦”，林漾上下打量了一下杜彬，皱起鼻子闻了闻，嫌弃地扇了扇，

    “臭死了，赶紧回家洗澡去。尸检报告明天一早肯定会出现你的办公桌上，带着你的两只小狗回去休息休息吧。”

    杜彬点点头，猛地伸手一把攥住林漾的手腕，在林漾惊恐的眼神中将人扯到自己身边，伸手抱住林漾使劲拍了拍，在林漾的白大褂上留下两个黑黢黢的掌印。

    “还是你好啊，林法医。太感动了。”

    “杜彬！”林漾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

    杜彬得逞后早已迅速弹开，看林漾吃瘪心情总算好了点，拉着习以为常的李骁和目瞪口呆的马佳逃跑了。

    第二天众人一大早就坐在会议桌前，整理现有信息，不一会林漾就飘进来了，将尸检报告扔到桌上，拉了把椅子一屁股坐在杜彬身边，冷冷地瞥了杜彬一眼，后者立刻熟练地将自己的早饭恭敬地放到林漾面前，掀开豆浆的盖子，往里倒了三包白砂糖，贴心地搅了搅，才推到林漾手边。

    杜彬：“您慢用。”

    林漾哼了一声表示满意，开始享用早餐。

    孟尧凑到马佳耳边，小小声说，

    “林法医忙了一整晚，现在正是又困又饿的狂躁时期，没人敢惹他。你以后只要在早上看到他都躲远点。”

    马佳狠狠点头。

    “说一下情况吧，周卫国，石鹏，还有张杰辉都查到什么了。”

    周子羡率先举手发言，

    “周卫国一个多月前失踪，家里有打斗痕迹，但凶手没有留下有效的指纹和足迹。我查了监控，发现一个带着头盔的外卖员有点可疑，过了一段时间周卫国的车离开小区了，电梯里的监控没有拍到他离开的画面，楼道和楼梯间没有监控，他很可能是这样把人直接拖到地下车库，然后开着周卫国的车离开的。”

    周子羡按了几下遥控器，一旁的屏幕上出现几张照片。

    “不过很可惜，没有拍到他的脸。”

    孟尧：“我查了这三个人的公司，银行卡，常去的茶社，棋牌室，甚至小学一直到大学都没有交集。服装，餐厅，建材公司也没有任何业务往来。石鹏和周卫国的老婆也互相不认识，而且没见过另外两个人。感觉他们三个并不认识。想不通到底张杰辉为什么选他们两个。”

    吴牧宁：“我又仔细查了查张杰辉，他一直是做房地产行业，换过两家公司，但都和周卫国的建材公司没有过合作。他和他老婆五年前离了婚，一直自己一个人住。同事说他平时挺和善的，也很努力工作，是个可靠的前辈，没听说和谁有仇。他的前妻和孩子也什么都不知道。”

    “也就是说还是等于什么都没查到，我们还是没有筹码能夺回主动权。”李骁叹了口气，狠狠咬了一大口包子。

    林漾终于进食完毕，喝了口甜到发腻的豆浆，心情好了不少。掏出张湿纸巾擦干净手和嘴，翻开尸检报告。

    “该我了。死者周卫国，死因是低血糖。昨天挂着的那些药瓶里有一瓶是胰岛素。死者患有糖尿病，需要注射胰岛素，药可能就是从他家顺的。至于其他的生理盐水应该是为了维持他基本的生命体征。死者的胃里什么都没有，应该饿了很长时间了。”

    林漾翻出几张图照片扔到桌子中间，

    “这是他身上的一些伤，生前被打得挺惨的。”

    杜彬：“跟石鹏一样。”

    林漾打了个响指，“没错，我还在他身上发现了这个，就在裤子口袋里。”

    林漾将文件夹里的物证袋递给杜彬，里面是一张剪报。

    “五金行老板欠巨额赌债，跳楼自杀。2004年”

    “20年前的报纸。”

    “我查了一下这起案子，就是很简单的自杀案。没什么特别的。其他就没什么了，我回去补觉了。”

    林漾拍拍陷入沉思的杜彬，起身离开。

    “查一下这起案子，我去看看张杰辉。”

    杜彬走进审讯室，张杰辉看到他阴沉的表情，抬手捂住嘴，装作很惊讶的样子，却仍在笑，

    “看你的表情，不会去晚了吧。那真是太可惜了。”

    杜彬眼神冷的可怕，“你是故意的。”

    “怎么会呢？我故意把题都出的很简单，谁知道你们会算错。”张杰辉无辜道，“说说你的新发现吧，游戏还没结束呢。”

    “我没时间陪你玩，既然你要找的人都死了，那游戏就到此为止了。”

    “你确定么？”张杰辉玩味一笑。

    杜彬将手中的照片甩向他，“你要找的人都死了，你没有筹码了。”

    张杰辉拿起桌上的照片，照片中是一个20多岁的男人，长相周正，正是那份剪报上跳楼自杀的五金行老板，赵威。

    张杰辉将照片摆正，“到目前为止你没证据证明是我杀了人。就算你能把我送上法庭，疑罪从无，我的胜算更大。”

    杜彬额角青筋直跳，张杰辉说的没错，真的让人很不爽！

    “你再帮我一个忙，我就给你能够定罪的证据。”

    杜彬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张杰辉，对视半晌，张杰辉将手中的照片推向杜彬。

    “帮我找到杀了赵威的凶手。”

    杜彬有些奇怪，可张杰辉表情认真，不像是在捉弄人。

    “拜托了。”张杰辉微微欠身，随后便闭目养神，不再理杜彬。

    杜彬满肚子疑问回到办公室，李骁孟尧在电脑前坐着，马佳和周子羡在白板前，上面贴着这次案件所有的相关人物和目前掌握的线索。

    杜彬：“牧宁呢？”

    “他去查那个旧案的档案了。时间太久了，电脑里没有，他去派出所问问有没有卷宗。”李骁双腿一蹬，连人带椅子滑到杜彬面前，

    “他又说什么了？”

    “让我们找到杀了赵威的凶手。”

    此话一出，所有人皆是一愣，

    “凶手？他不是自杀么？”周子羡晃晃手里的剪报。

    杜彬耸耸肩，“不知道。”

    马佳：“他让我们找凶手，会不会就是这两个人？他们杀了赵威，他才杀了他们？”

    “可他都已经把人杀了，还让我们找什么？”

    听完孟尧的疑问，马佳觉得很有道理，看来还是有没想到的地方。

    “查，不就是再多一个人嘛，继续查就是了。”周子羡扑倒杜彬背后挂住，“老大啊，这次破了案我要休假，我现在身心俱疲。”

    杜彬无情地把人扯下来扔给马佳，“先查清楚赵威和张杰辉的关系，自杀案等牧宁回来再说。马佳跟我去张杰辉家里再看看。子羡你去查一下赵威的老婆孩子现在在什么地方。”

    两人来到张杰辉家，老旧小区，两室一厅的房子，干净整洁。两人搜了一圈并没有什么发现。马佳现在书桌旁一一扫过桌上的东西，突然被相框吸引，照片上像是一处废弃厂房，马佳觉得有点奇怪，这地方有什么好看的，还至于专门弄个相框摆在桌上。马佳拿起相框看了看，想了想又将相框拆开，里面掉出一张叠的方方正正的纸。

    “队长！”

    马佳将纸展开发现是一份合同，关于地产投资，两人一目十行扫了一遍目光落在右下角的签名上，马佳的眼睛一下就亮了。纸上一共五个签名，分别是石鹏，周卫国，赵威，李强和刘少华。终于找到联系了。

    “干得漂亮，走，回局里。”

    两人激动地冲回办公室，真好碰上拿着卷宗回来的吴牧宁。

    “头儿，有发现。”

    “我们也有。”

    办公室的门刚一推开，周子羡就跳过来，又恢复了微笑天使的模样，

    “查到了！赵威和张杰辉是好朋友！”

    折腾了这么久终于有了进展，几人脸上才有了点笑意，没想到的是本以为到了终点，却只不过是这件尘封往事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