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威，男，24岁，五金行老板，于2004年7月22号晚23点在朝阳路108号一处废弃厂房坠楼身亡，警方还在现场发现了他的遗书，判定为自杀，遗书上写他因为欠了很多赌债，还不上，干脆死了一了百了。”

    吴牧宁将找到的卷宗递给杜彬，“我问过当时出警的警员，他们说现场没什么异常。可以确认是自杀。”

    “他老婆三年前因病去世了，儿子在隔壁市上大学，毕业后没回来，但也没查到其他的就业信息和租房信息，暂时联系不上。我会继续查的。”

    吴牧宁一口气说完，坐下咕咚咕咚灌水，孟尧则接过话头，

    “这份合同上认识的三位咱就不说了，李强是地质局的，至于另一个嘛，是我们市的地产大亨。赵威出事后一个多月，刘少华低价收购了废弃厂房这块地皮，然后呢，大兴土木，”

    周子羡：“这词是这么用的么？”

    “你别管！反正就是他把原来的厂房推了，然后建成了现在的福星花苑，别看现在是个老破小，当时可真让他赚了不少，之后生意就越做越大了。”

    “那这么看，这张纸上除了赵威，其他几个人都混得不错啊。”

    李骁将赵威的照片从五人里面挑出来，贴到一边，

    “可不是说他欠了很多赌债么？他哪来的钱投资啊？”

    “那就得我们去问问了。”孟尧起身就要走，却被杜彬拦住。

    “我去吧，你们歇歇，回去收拾一下，都臭了。”

    几人互相闻了闻，确实有味道，也就不再推脱了。

    “队长，我跟你一起去吧。”杜彬看着马佳想了一下，点点头。

    两人出发去到地质局，见到了李强，两人表明来意后，李强眼里闪过一丝慌乱，马佳立刻状似不经意地接上一句，

    “石鹏和周卫国都已经死了，我们怀疑可能跟当年赵威自杀案有关，你还记得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么？”

    李强：“没，没有，我们其实都不熟的，刘少华说有项目需要投资，这些合伙人也不过是看有钱赚才凑到一起，不然我们也不会不知道他欠了那么多债，根本没钱。”

    杜彬：“他有没有关系很好的朋友，知道你们当年签了这份合同？”

    “这我就更不知道了。”

    李强一问三不知，除了确认赵威是自杀外，什么都不知道。杜彬马佳无奈只能去找刘少华。两人在办公室坐了半个小时，刘少华才现身。

    “真不好意思，让二位久等了，我有个会实在走不开。”

    “没关系。我们来是有些事想问你。”杜彬单刀直入说明来意。

    “您说。”

    杜彬冲马佳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来问。

    “我们想问问您关于赵威的事情。”

    “赵威？”刘少华有些疑惑，“他不是十几年前就死了么？”

    “是。”马佳拿出合同的照片，递给刘少华，“这份合同您还记得么？现在这张纸上的人，除了赵威，已经死了两个了。”

    刘少华震惊地看向马佳，杜彬则在一旁观察着刘少华的一举一动。

    刘少华拿起桌上的照片，立刻瞪大双眼。

    “这合同不是，你说谁死了？”

    “石鹏和周卫国。这份合同是您的生意，所以我们想问一下当时具体的情况。还有什么参与过的，合作伙伴，能想起来什么都行。”

    刘少华皱眉想了一会才开口，

    “我那时候公司刚开没几年，正好赶上这块地要拆，地段不错，我就想着买下来，但当时没那么多钱，就找了几个投资人，商量好等楼盖好卖出去，挣了钱绝对不会亏待他们。”

    杜彬：“你们关系很好么？”

    刘少华摇摇头，“除了李强是地质局的，打过交道，另外三个都是别人牵线搭桥的，我让人帮忙找了几个自己做生意，手里有闲钱的。对这生意感兴趣就一起聊聊，最多是合作伙伴，谈不上了解。”

    “根据我们调查，赵威是因为欠了赌债才跳楼自杀的，他哪来的钱给您投资？”

    “这是我们谁都不知道，当时签了合同没多久他就死了。人死了合同自然就作废了，我们几个又想办法凑了点钱，好歹凑够了。要是知道他欠债，我也不可能跟他合作啊。”

    “赵威死的那晚你在干什么？”

    “我在公司加班。”

    杜彬出声打断，“过了这么久，你记得挺清楚啊。”

    刘少华一愣，笑着摆摆手，“您别多想，我那阵为了拿下这块地皮，成天成宿地加班，都快住公司了，所以不用想，我肯定在公司。”

    杜彬点点头表示了解，起身告辞。

    “谢谢，那我们就先走了。”

    “这个刘少华肯定有问题，二十年前的事记这么清。”

    “这两个人都有问题，咱们先从心理素质差的下手。”

    “老大，有发现！”

    杜彬刚推开办公室的门，迎面飞来一物，杜彬眼疾手快接住，是瓶冰可乐，抬头就见吴牧宁靠在桌旁冲他笑。几人都梳洗干净，案子有了新进展，人也恢复了活力。杜彬将可乐扔给马佳，走到会议桌前坐下。

    杜彬：“发现什么了？”

    周子羡敲敲白板，“赵威那边的线索太少了，他儿子我们也还没联系上。所以就只能接着查这份合同，结果您猜怎么着？”

    杜彬很给面子地接了一句，“怎么着？”

    周子羡笑出两个大酒窝，“这个李强，不仅仅是投资的合伙人，还是当年负责这块地皮地质检测的人。”

    周子羡一挥手，李骁点了下遥控器，一旁的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新闻报道。

    “大量小区居民出现身体不适，经检查竟是小区土质存在问题。”

    “这个新闻是前几年爆出来的，好巧不巧，就是福星花苑。刘少华买那块地之前，是废弃化工厂，化工材料沉积污染，对土质产生了一定影响。按说是不能建楼的，可地质检测偏偏没问题。”

    马佳一拍桌子，“我们刚才见过李强，怪不得那么心虚呢。一听我们提到石鹏和周卫国出事脸色都变了。听到赵威更是慌的不行。”

    吴牧宁：“刘少华呢？有问题么？”

    “20年前的不在场证明一直记着，你说有没有问题？”杜彬笑着反问道。

    孟尧：“张杰辉和赵威的关系我也查到了，他们是一个学校的，赵威比张杰辉大三届，两人关系一直很好，赵威出事以后也是张杰辉在帮忙照顾他的老婆孩子。”

    李骁：“会不会是赵威发现了他们报告造假，被杀人灭口了？”

    “可能性很大，牧宁子羡你们再跑一趟张杰辉家，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线索。李骁孟尧你们两个好好查查刘少华。我和马佳去查赵威出事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杜彬带着马佳又跑了一趟地质局，正好碰上行色匆匆的李强。李强看到二人慌的不行，扯了半天嘴角都没能成功笑出来。

    李强：“二位警官怎么又来了？”

    马佳看了眼手表，“现在好像还不是下班时间啊，你要去哪啊？”

    “我，我有个项目要谈。”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我们也有点事要问你，你的项目改天再谈吧。”

    三人走进公司对面的咖啡店，李强坐立难安，小心翼翼地看着杜彬的脸色，杜彬却并不着急问话，悠闲地翻着菜单，终究是李强扛不住先开了口，

    “您二位还想问什么？我知道的已经都告诉你们了。我跟他们真的不熟。”

    杜彬啪地一声合上菜单，抬头看向李强，

    “既然跟他们不熟，那我就问点你熟悉的。”

    马佳从笔记本中摸出一样照片，推到李强面前，后者瞬间变了脸色。

    杜彬：“福星花苑那块地当年的地址分析是你做的吧。”

    杜彬冲那张照片抬抬下巴，是福星花苑的新闻报道截图。

    “福星花苑的居民身体状况出问题，查出来是因为当年化工材料污染了土质，那为什么当年刘少华能买下这快地盖房子呢？”

    李强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当年的技术还没那么发达，出错了也不能全怪我吧。”

    “可我问过你的同事了，以当年的技术是不会犯这种错误的。这份报告就是你伪造的。”

    李强低头看着照片，双手死死绞在一起，一言不发。

    杜彬：“赵威发现了你伪造报告，所以你杀了他。”

    “我没有！”李强大声反驳道，发觉周围人的目光，又压低声音，“我没有杀人。我承认当年是我伪造了报告，土质检测其实只超标了一点点，我以为不会有大问题的。刘少华在合同上加了我的名字，承诺等楼盖好卖出去会给我一笔钱，我就把报告给改了。”

    马佳：“超标一点？你知不知道这些东西有多危险？那些住进去的人你想过他们么？”

    杜彬拍了拍有些激动的马佳，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我们几个都知道。”李强颓然地靠在座位里，看上去疲惫不堪。

    “赵威怎么死的？”

    “这我真的不知道。我跟他的死绝对没有任何关系。”

    “他死的那晚你见过他么？”

    “……见过。”

    李强端起水一饮而尽，抹了把嘴，抬头看向杜彬。

    “那天晚上我们几个区刘少华公司开会，商量合同的事。赵威去的早，发现了原本的那份质检报告。我去的时候他正和刘少华吵架呢。刘少华让我给他看新的报告，说是仪器出了问题，土质绝对没问题。赵威不放心，想要再找别的地方验。推搡间他没站稳，摔倒撞到桌角，流了不少血。我们都下吓坏了。还是刘少华最先反应过来，给他止了血，送他去了医院。”

    “你说刘少华送赵威去了医院？”

    马佳忍不住出声打断，杜彬也觉得有些奇怪。

    杜彬：“继续说。”

    李强：“他从医院回来，说服那两个人签了字，我们就回家了。”

    见杜彬马佳表情严肃，李强苦笑着摇摇头，

    “我说的都是真的，现在我还有必要骗你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