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开启之日。
我码了十个铜子递给小贩。不是溪榭的酒价忽然上涨,而是今天师父给我的酒囊足足大了一倍。昨日听完姬双的墙角后我就溜之大吉,回到客栈发现师父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他的铺盖上有一个小小的包袱。
我胡乱想,昨日师父大概是自己买的酒吧,想着想着就回到了摊子。师父看我一眼,接过酒来,也不喝,掂量了一下就别在腰间。
今日正午之后秘境便会开启,这会儿来算境缘的大多是等着捡漏的小虾米。师父算了十来卦之后连这样的散客也渐渐少了。
用过午饭,师父也乐得清闲,指挥我把摊位移到一个偏僻角落便要同我对饮。
“喝点。”他把酒囊给我,龇着易容后的一口老牙。
“喝就喝。”我早就想尝试这烈酒,无奈自己喝的时候还未入口就被酒气熏到。四周并无行人,我一激动,眼一闭,接过酒囊就是猛灌。结果就那酒着实太烈,我又喝得太急,呛出来一小半又吐了一小半。就这样我也还是头脑发懵。
师父翻了个白眼意思是我浪费好酒。这表情在他现在的脸上做起来颇为好笑,我头晕脑涨,不自觉笑了。
这家伙也算还没虐待学徒,怕我真醉了,空出一只手给我输灵气,一阵有一阵无地很快就把酒气蒸走七七八八。
“仲常……”师父突然唤我大名。
我一愣。
“你一窍不通,灵力全无,绝非修炼得道之材。”他嘴上说着我的事,眼神却只盯着自己掌中酒囊。
我暗自撇嘴,这种短处不必再提了吧。正当我等着他的下文呢,他却忽然放下酒囊,三下两下就卸了易容,改用幻形扮作原来的老道。
“我去凑个热闹。”他轻轻杵我肩头一下,起身走了。
?什么热闹?我愣了一下。回过神时师父的身影就已经走到人流边缘了。
“天黑了记得收摊。”他传音过来,脚步不停。
“——何凭风!”
不知怎的,我大叫师父的名字。师父好像回头了,又好像没有,因为当时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平直的街道忽然开始地不规则地晃动。
秘境开了。
对了,我叫何仲常。我是师父在何家村捡到的小孩。
我的名字是师父给我起的。
师父说他也姓何。
“我叫什么?叫我师父便可。”他说。
“……凭风吧。何凭风。”我问得急了,他才慢悠悠告诉我。
我不太记得那天晚上我是怎么回的客栈,我猜大抵是天黑了就回了吧,似乎也没什么特殊。师父玩失踪也是常事,每每他消失就会给我留下功课,功课少就是时间短,功课多就是十天八天不见人影。果然,我回到客栈就看见他宝贝的《卜卦宝典》和一沓手抄的卦谱。
只不过这次的功课有点多。
多到我还没学完卦谱上的课业就不得不出摊算卦。问就是师父留下来的钱着实不多,还没等到他回来就花光了。
……
我在溪榭待了三年。我试了几次溪榭的酒,实在太呛,到现在我都喝不了。
不过明明买酒的日子远远少于不买的日子,我总是不自觉地转到那几个酒肆边上。
离开溪榭的那一天我去茶楼好好犒劳了自己一顿。说书的还是同一个,许是我好久没来,他的故事总算有了新的进展。他说三年前溪榭秘境里,乔装成老道的那个大名鼎鼎的任青云与秘境凶兽大战三百回合。
“有道是:
踏青穹,任云涌,浮沉无眼着着险,
凭风起,何处落,聚散有时缕缕牵。
故事至此,或未完结,只是小的今晚动身回家照顾老母,恐怕要与诸君告辞了。还请诸位多多包涵,多多包涵啊。”那个说书人抱拳,竟是走进后场,离开了。
任青云究竟如何了?你回老家无妨,将话本留给接班的续着讲也是一样的啊。我愤愤起身,摸了摸包袱里的卦谱,确认厚度无误也就结钱出了茶楼。
溪榭这地方湿气重。我走进迷蒙白雾,喝不惯烈酒的还是不要多待,关节发炎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