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再次睁开眼睛时,已是第二天天明,醉后的昏昏沉沉仍残留在她的神经,她迷迷糊糊地转过头,却看见野那乌黑长发就在她身边,顺着头发向上看,野坐在床头对上她的眼睛,满是戏虐的笑意,炽大脑一下子接通了电似的,昨夜的一切呈现在她的脑海里,她慌乱地弹坐起来,张着嘴想解释些什么,绯色从耳朵一直爬到胸口。野笑了笑,像是看穿她的所有伪装,"我教你做汤吧"野突然开口。炽懵懵得点点头,只想从这种奇怪的气氛里挣脱。穿好衣服,炽心虚地摸了一把口袋,好在,那包药还在那里,没有被发现。松了口气,炽走向锅台。
野认真的教炽如何择菜,如何调味,氤氲的热气里,炽悄悄偷瞄,看到野额头上细碎的绒毛,目光向下,是野白暂的脖颈,如果不是那头黑色的卷发,野会有一个很幸福轻松的人生的,炽这样想着,也说了出来。野猛地放下手中的东西,盯着她的眼睛严肃地说:"什么叫没有,我生来便是如此,我也爱我如此,幸福与轻松,不能由外貌来决定对吗"炽被问的哑口无言,看着野的面孔有些说不清的气恼:"我只是想让你,让我们,过上一种更轻松不用东躲西藏的生活"她为自己辩解着。野眼神一冷:"我不需要轻松的生活,我们生来就是要拼尽全力的,你懂吗"说吧她也生起气来,将火一关便做到窗台去整理草药。其实炽话出口的那一瞬间便有些后悔,她在说些什么呢,她不也是在拼尽全力地生活吗,为了不服输不被定义,可在这样生死攸关的关头,她也不知道如何辩解,只好心乱如麻地走了出了出去,这几个月发生的事太多了,她需要给自己一点思考的时间。
此时已是晌午,阳光安静地落在地上,炽在冬天遇见野,而此时已是盛夏,她从未想过,一个女人能给她的生命带来如此颠覆性的变化。她认真地琢磨着她一直回避的那个字,爱。无论如何,她是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的,"可她如果真是女巫呢,可她如果真的杀害了很多人呢"养父的话在心里回荡,如果,她本该有个家呢。炽越想越乱,爱与恨,信任与怀疑,从来都是剑的两面,颠来倒去,全凭人的一念之差。她慢慢地停了下来,遥遥地望着那个木屋。她厌烦这样猜忌的自己,倒不如敞开了说。想到这,她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打定主意先去外面的山坡见采了一束花,虽然有些潦草,可眼下花店没有开门,她只能如此表达她的感情。
采完花后,炽慢慢地回走,她特意在用松针和野草做了配饰,她要告诉野,她不说要她轻松了,她要她,像盛夏雨水浇灌出来的野草,拥有烧不尽的生命力,至于养父那边,她会努力找出事实的真相,在那之前,谁都不许给野定罪。然而在路上,她却看见很多村民往往她家的那个方向跑,她心下一沉,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啪嗒"花掉在地上,炽看见远处升起浓浓的黑烟,她拔腿就跑,在暮色中像一头红色的野兽,撕开酷暑那沉闷黏腻的空气,快一点,再快一点,咚咚的心跳催促着她的脚步,当她看到自己的屋子在火焰中面目全非滚滚燃烧的那一刻,神经在那一瞬间仿佛崩断,她从喉咙里闷出一声痛苦的怒吼,拼了命地想要冲进去,却被村人们拦下。
"炽,好孩子,别执迷不悟了。"是啊,我们都知道了那女人骗了你''村民七嘴八舌地说。炽难以置信地望向他们:"这可是一条人命啊,没有她,你们早该死了"村民们脸色有些不自然,又接着理直气壮地说:"就是她害的我们生活乱的套,我们都知道她的诡计""就是就是,那头弯曲的头发我看着就不像好人"炽透过被泪水模糊的双眼四周环视,这个世界,这个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世界,是如此陌生,那些平日里和蔼的村民,如今手里拿着焦黑火把,眼里闪着冷漠的光,她看到站在人群外仿佛事不关己的养父,意识到这件事的起因。在这一刻,她意识到了权威和强权的力量,意识到了人性不可磨灭之恶,她看着周围围着的,男人们的脸,理智拼命抑制着她的拳头,她向火中望去,那闪烁跳动的亮光直直地印在她的眼里,她拼命挣开那些人的拦截,想要冲到那火里去。却在下一刻,脖子处挨上了重重一击,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