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还下着蒙蒙细雨的天空在转眼间放晴,虽然早已见怪不怪,但就像英国人对谈论天气的开场白百听不厌一样,和煦的阳光也总让人心情变好。
街头不知何时站立了一个身着蓝色风衣、灰黑色长裤的青年,他身量不高,年龄在23岁上下。微长的黑发显得他有些阴郁,却恰好遮住了那双闪着非人的冷静的光的眼睛。
——这是你。
是的没错,先生,这是你。
或许将你称作你所操控的游戏角色更为贴切,但没关系,现在这是你了:一个名为阿卡勒兹·S·赫尔(Achilles S Heel)的神秘学侦探。
彼时的你用“头脑空空”来形容最为准确:这一点从你在街头傻站了有十来分钟就可以体现。
或许我应该想想怎么回到我原来的世界。
你突然这样思考——也是突然间意识到你好像并不在你原来的世界了。
“慢半拍。”
你的脑海中突然想起这三个字,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Horrible(真糟糕).
……
好吧,当务之急是把握当下。
花了半分钟摆烂以后,你又被生活推着前进了。
第一步:搜索自己。
很幸运,你从自己口袋里发现了一个被揉成团的纸条,将它展平后,你看到上面写着——
221B。
你抬头,发现自己其实已经到了目的地,于是走上前按下门铃。
“早安,郝德森太太。请允许我代表初晨的第一缕日光向您问好。”
你还未反应过来嘴已张开,吐出一连串单词的同时你曲肘将手贴在胸前,低眉弯腰行了个礼。
郝德森太太是一位体格瘦小、面容慈祥的老太太。她先是愣了一愣,随机反应过来,侧身笑着招呼你:“很高兴见到你,赫尔先生。”
她一边领你进屋一边絮絮叨叨地向你作着介绍,就像游戏里尽职尽责的新手引导。
当然,你从不是那种会耐心听别人教你做事的人,上课都要开小差更何况在游戏里,如果不是穿越,此时你应该在狂按手机屏幕或者连击鼠标左键了吧?
作为第四天灾的你表面上认真倾听,实际上思绪像是枕头大战中的羽毛在漫天乱飞。
“福尔摩斯!下楼来和你的新室友打个招呼!”
郝德森太太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小身体大能量,凭她这么中气十足的一吼,你差点因为惊吓而脚下打滑摔了一跤——所幸你一直落后于她半个身位,你勉强保住了一个绅士的体面。
与此同时,二楼如锯木头般的小提琴声立即停止——你一直以为这串无理数般的音调是这个游戏的BGM来着——紧接着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从楼上传来,然后是开门声:“Oh,很高兴见到你,赫尔先生!事实上,我从你出现在街道上就开始关注你了,并且在我看到你约摸一分钟后我意识到你是我的新室友,脑海中也自动浮现出你的名字——阿卡勒兹·S·赫尔?”
你向他微微颔首:“是的,福尔摩斯先生。希望我们今后能够相处愉快。”
福尔摩斯愣了一愣,随即笑道:“当然,我相信会如此。”
不知为何,你总觉得他意有所指,不过……
——这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对吧?
你愉快地将这个问题抛在脑后。
就这样,你成为了221B的第二位房客。
关上房门,你立刻将笑容敛下来,并且自心底发出一声呐喊——好累……
累得你将呐喊变成了幽叹。
或许穿到俄罗斯会好一点。
你想着。
此时房间中传来一些奇异的低语,你突然感到一阵晕眩,模糊的视觉变幻了一瞬,错位的景象使得你不禁觉得整个房间像在进行吞咽动作的口腔。
你不敢再胡思乱想,抬脚走向床——
这个点尚为夜行动物的睡眠时间。
掀开被子,你听到了一些响动,察看时你发现又是一个纸团,它落在了你的脚边。
【恭喜,您已经成为221B的房客。
请于今日24:00前与同行者一齐完成首次仪式。
祂静候您的佳音。】
你静静地盯着纸条上的字看了有几分钟,然后才明白——
看来只能麻烦福尔摩斯先生打个盹了。
你把纸条和之前那张那顺序叠好放在床头柜上,脱了外衣后你以一种十分安详的姿势躺在床上。
【现在要睡觉了吗?
是/否。】
【入睡失败。】
也许是同行者的原因。
你又开始发散思维。
房间里没有开灯,你又拉上了窗帘,黑暗得像是蝙蝠的洞穴。
变形的字符四散在视野中,你知道那是提醒你的倒计时。
——也许此时狗面人正在伦敦潮湿肮脏的下水管道中阴暗地爬行,或者谁人的椅子上有颗脑袋在静静思想。
反正晴空后的眼睛不会换岗,月亮蓝色的背面也尚在沉眠。
而你也还没有发觉——
从刚才到现在,你从未呼吸。
效果:【祇的注视(永久)。】
***
不知道过了多久,隔壁福尔摩斯先生终于酝酿出了睡意。
而跳动的数字早就让你昏昏欲睡了。
神也有数学老师的功能吗?
以及——祂会厌烦这些乱七八糟的内心戏吗?
你心想着。
空间中传来一声絮语,像是在说:“你知道就好。”
你笑着进入梦乡——
【你和同伴福尔摩斯是两个小有名气的探险家。
一次,你们来到埃霍德丛林探险。但指南针突然失灵,而你们只携带了五天的淡水与食物。弹尽粮绝之下,你们在密林深处发现了一座华美的哥特式城堡。
在暴雨倾盆之际,你们叩开古堡的大门……
任务:
①完成副本(主要);
②完成一次“游戏”;
③找出“renegada(叛徒)”(选做);
④见证故事(选做);
“神注视着你。”
注:时长60分钟(现实时间)。
中途不可退出。
理智游戏,健康生活!】
你快速浏览完介绍,内心刷屏的只有一句话——
这玩意儿还怪好的嘞!
就跟烟盒上印着“吸烟有害健康”一样讽刺。
你摇摇头,似要把这些冰冷的黑色幽默甩出大脑。你看了眼身边,恰和福尔摩斯那双锐利的灰眼睛对上。
你冲他弯了弯眼角,做了个口型:
【欢迎,福尔摩斯先生。】
他读懂了你的唇形,深深地看了你一眼。
“看来我们迎来了两位新朋友!请坐吧,先生们——请坐!”
坐在餐桌主位的男人向你们二人喊道。
他四十岁上下,面容严肃,但因为可以控制的表情而显得温和,体格算得上魁梧,一看就是经常锻炼的人。两手都有茧子,看位置应该是经常使用猎枪或者短刀。
——一个爱好打猎的贵族。
还有把家安在大森林里的特殊癖好。
“感谢您的慷慨。”
出乎意料地,是福尔摩斯率先出声。
他动作轻快地走到桌位的一个空位坐下,你也跟着他在他的对面入座。至此,餐桌上13个位置全满了。
——这对一些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数字。
你一面与男主人交谈,一面想着。
经过介绍,你分别得知了这10人的身份——
分别是古堡主人阿克德斯·埃霍德,他的妻子艾米莉亚·埃霍德,以及他们的儿子史蒂文·埃霍德,女儿珍妮弗·埃霍德;
此外还有史蒂文森的大学同学吉姆·威尔斯,两个传教士文森特·汤普森与亚历山大·瓦特,三位游客:温德华夫妇与杰尔·里文杰。
听完这些介绍,你在心里暗暗记下他们的名字和相貌,同时眼神扫过那个在其他人的不存在之人——
那个带着祝福的鬼魂。
他的脸并没有相貌,而是一个黑乎乎的洞。
暂且叫他布勒斯吧。
你在心里给这位没有人权的先生十分不礼貌地取了个外号。
不过,也并非在所有人眼中都是不存在。
你的目光若无其事地从布勒斯身上移开,随意地在餐桌众人的身上游走,只是在某处稍作停留。
那位脸色苍白、容貌美丽的珍妮弗小姐冲你温婉一笑,但少女的羞涩之下是掩不住的浓浓的慌张。
你看见埃霍德夫人将手搭在她手上,那位少女就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样逐渐冷静了下来。
城堡外面传了一阵雷鸣,不多时便响起雨声。
主位上的埃霍德先生显得十分失望,他满怀遗憾地对游客夫妇中的男士肯特·温德华道:“看来今天不是一个适合玩游戏的好日子,先生。”
听到关键词的你心神一动,转移了注意力。
肯特看了一眼古堡的大门,仿佛能够透过它看见外面巨大的雨幕。
他点头表示赞同,但随即疑惑地问道:“埃霍德先生,您还没有告诉我这个游戏的具体规则。”
阿克德斯笑了两声:“哈哈,魔盒总是适时打开,谜底终会揭晓——请您拭目以待吧。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是应把握当下呀——Cheers(干杯)!”
晚餐后,你与福尔摩斯被带到两个房门相对的房间前。
你吩咐仆人为你二人端两倍朗姆酒来以便庆祝你们劫后余生的喜悦。
【你已进入“福尔摩斯的房间”。】
“虽然我知道您神通广大,但我还是不得不说:关于现在这种情况,我需要一个解释。”福尔摩斯深陷在单人皮质沙发里,目光向闪电一般向你刺来。
他肯定想他的烟斗了。
你想着,一边把酒递给他:“很抱歉地告诉您,福尔摩斯先生,但您现在确实是在睡午觉。”
他接过酒,扯了扯嘴角——这个动作显得有些讽刺——“现如今我吃了饭,坐在沙发里喝酒,外面雷雨交加,房内怪异明显,而您的解释是我在做梦?哈。”
他一只眼睛写着“荒”,另一只眼睛写着“谬”。
“是的——但梦境也有其真实之处,先生。我无法向您解释具体原因,但我可以告诉您此行的目的:活过这几天再玩一个小游戏,或许可以顺带了解一个故事找出一个隐藏人物。总之,如果不这样做,整个世界都会做梦的。就当它是一个单纯的谋杀案吧——您生活中无数红线中的一条。”
你伸手与他碰杯,而后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我明天会同您详说,晚安,福尔摩斯先生。在此之前,时间会注视着您。”
【你离开了“福尔摩斯的房间”。】
【福尔摩斯透过酒看向床对面的挂钟。
那只钟像眼睛一般,迅敏地向他眨了眨。】
【你已进入“自己的房间”。】
【你看见门缝里透出来的光消失了——外面熄灯了。
要睡吗?
是/否。】
【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