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夜行生物,你自然不会乖乖睡觉。摸黑在房间里找到打火石和一支自带烛台的蜡烛,你出了门。
脚下厚重的地毯使你如猫一样走路没有任何声响。
失去晚餐时的欢声笑语的整座古堡显得异常阴冷。不时闪过的闪电将惨白的光从高处的窗子透进,除了增添恐怖的气息之外也让你顺势记住大致的路线。
你端着手中的烛台——跃动的火光为视野增添暖意,却也衬得周围更加黑暗——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奇异的想法——
【要点燃地毯吗?
是/否。】
你的手蠢蠢欲动,但你的理智告诉你别这么做,所以只能遗憾地放弃。
今晚在用餐时你也大体记住了整个古堡的布局,只是你对这个60分钟的小副本的复杂性有些惊讶:阿克德斯·埃霍德的小游戏倒是不用放在心上,毕竟你身边还有一位福尔摩斯在帮忙,而且——
祇不会放任你的死亡的。
你十分自信地想着。
问题的关键在于珍妮弗小姐和她的母亲——
祇可从来不需要什么传教士。
【你听见某处传来什么东西被猛烈撞击的声音。但一道雷声后它消失在雨声里。白光闪过,地面陡然增加了一道不存在的影子。你向前望去,黑暗中仿佛有什么不可名状的黏稠之物在朝你涌动。
你因此受到惊吓。】
【理智值:-2。】
你感到你的心脏猛地一跳。
此时,大厅的灯光突然亮起,一阵悠扬的乐音从楼下传来。
你将身形隐在墙角形成的阴影中,观察着变化的情形。
你看见灯光璀璨,变幻的音符自颤动的琴弦倾泻。宾客在灯光的聚焦处翩翩起舞,进退与旋转间女士的裙摆扬出优美的弧度,如同盛放的鲜花在怒吐艳丽。
突然,乐音戛然而止,紧接着舒缓的钢琴声传来,视线转向乐队的中央,一位身着燕尾服的俊秀青年坐在钢琴前,身姿如青松挺拔,手指如蝴蝶蹁跹。
最后一个琴音落下,青年含笑看向站在他钢琴旁的少女,少女与他对视一眼,开始了自己的小提琴演奏。
你认出了那个少女是珍妮弗小姐。
一曲毕后,主人姗姗来迟。
晚会上女主人埃霍德夫人身着一套大红色的晚礼服,衬得她雍容华贵,引得许多宾客吸气赞叹。
她挽着埃霍德先生入场,但面色不佳,你通过隐约传来的话语声得知她因感冒嗓子哑了而无法说话。
但你注意到——她走路时的动作没有律动。
“她死了,不是吗?”
!!
陌生的语音从你身边传来,你感觉你的心跳漏了一拍。迅速转头,你看见吉姆·韦尔斯那双猫一样的圆眼在阴影中闪着光。
Jim,James——James Moriaty!(吉姆,詹姆斯——詹姆斯·莫里亚蒂)
你差点要为自己的愚蠢鼓掌,不过,也难怪——
剧情总是因为很多呆瓜做的傻事而继续进行。
而且,CASE ONE嘛,总得把主要人物拉出来遛遛。
你迅速在心里给自己找补,同时也下定决心以后要警惕一些。
——毕竟现在可没有存档了。
真的没有吗?
你在心里戳了一下【存在】,然后遗憾地发现对方并不是24小时待机。
不过眨眼的时间你的心里便闪过许多弯弯绕绕,可表面上你只是僵了一瞬就恢复如常。
你冲他笑了笑:“晚上好,韦尔斯先生。”
“莫里亚蒂——詹姆斯·莫里亚蒂。”出乎意料地,莫里亚蒂直接亮出身份。
你寻思自己该作何表现,最终神色未变地点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晚上好,莫里亚蒂先生。”
“你也是,赫尔先生。”他冲你弯弯眼角,显得十分平易近人。
比起蜘蛛其实你更喜欢猫,但现在你也没得挑。
不过令你有些吃惊的是,你们二人很默契地都没有提出难以回答的问题,也自动略过离开之事,而是继续蹲在墙角观察。
“铛!”
灯光骤然熄灭,你听见下面的人群一阵骚乱,所以没过多久,大厅又逐渐变亮,只不过仍算昏暗。
你迅速扫视了一圈,发现珍妮弗小姐和那个弹钢琴的男青年不见了,埃霍德先生站在窗帘旁边,但没有看到埃霍德夫人的影子。
“在他旁边,窗帘后。”
莫里亚蒂在你耳边悄声说。
你感受到打在你耳畔的热气,有些不习惯,但你终究还是控制住了想要逃离的欲望。你冲着莫里亚蒂说的方位看去,恰好此时一道闪电闪过,你看到窗帘上有道映出来的站立的黑影。
“吱呀——”
心绪未定时,古堡的大门被人缓缓推开。
——或许那东西不能被称之为“人”,昏暗中它的形状出奇地怪异,周身带着一股不可名状的不祥气息。它缓缓踱入大厅,每一步都让人想起蠕动的爬虫于地上留下黏腻的痕迹,或是沼泽中烂泥的气泡缓慢破裂时冒出的恶臭的绿气。
“轰隆——”
一道闪电映亮了它的面貌,你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捂住了身旁莫里亚蒂的双眼: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仿佛世间——甚至宇宙之外那不可攀的存在的所有污秽的具象化、集合体。
【祇曾一时兴起,探物之对立之极。
祂向一方走,曰“下沉”。】
“啊啊啊!!!——”
大厅里传来巨大的尖叫声。你看见人群恐慌、推搡、逃跑;听见琴弦绷断、烛台跌落、玻璃破碎、重物倒下——埃霍德夫人被撞倒了。你看见她毫无知觉地重摔在地,脑袋不知是被谁踢了一脚后迅速滚向黑暗里,留下身躯横在地面,露出从脖子里伸出的尖刺。
“铛!”
熄灯了。
你耳边一直响着理智值减一减一的声音。你吐出一声低语,随即把蒙在莫里亚蒂眼上的手拿开:“失礼了。”
“That's alright(没关系).”莫里亚蒂轻声说。
黑暗中,你想象不出彼时他脸上应是什么表情。
“咕噜咕噜……”
【某处传来球体滚动的声音……】
【你止住思绪,侧耳倾听——】
“咕噜咕噜咕噜……”
——就在你们身后!
你与莫里亚蒂紧挨着对方迅速转身,与此同时,周围空间传来低语——
【神注视着你。】
“晚上好,gentlemen(绅士们).”
【灯亮了。】
【The head of Mrs.Ehode(埃霍德夫人的脑袋)向你们打招呼。】
她苍白而隐隐显出青紫色的脸上带着灰尘与鞋印,仿佛是从过去的尘烟中走(滚)出来。
“晚上好,the head of Mrs.Ehode.”你向她颔首致意。
听见你的称呼,她优雅地笑了两声——你怀疑如果不是没有身体,她大概会十分贵妇人地欠欠身再用扇子掩嘴——“我喜欢您的称呼——那么,能劳烦您为我整理一下仪容吗?每次如此与客人相见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
“当然,这是我的荣幸。”
先于你地,莫里亚蒂从胸口掏出一张干净的手帕走上前去,动作轻柔地为头颅擦去脸上的尘灰。
又被抢台词的你感觉自己有点多余,但很快释然:拿袖子擦一位夫人的脸会更失礼的吧。
“Oh,谢谢您。我相信这是我有生以来度过的最美妙的夜晚。”头颅显得十分高兴,“作为回报,或许我可以为您二位答疑解惑?”
“……”莫里亚蒂将视线转向你。
你承了他的情,问道:“埃霍德夫人在哪里?”
“哈哈,”头颅显得有些出乎意料,她狡黠地眨眨眼睛,“inside(在里面),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不在我里面,也不在她里面——祝您好梦,先生们,until next time(再会)!”
头颅走了。
你意识到今晚的探险到此为止了,正准备向莫里亚蒂告别回到自己的房间,头颅又滚了回来,冲着莫里亚蒂:“我能带走那张手帕吗,may I(可以吗)?”
“当然。”莫里亚蒂大方点头。
“我会来取的,感谢您。”
头颅这次真的走了。
【你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你陷进柔软的床榻里。】
【你进入了睡眠,梦中似有奇怪的声响。
你感觉到身上有重量。
你睁开了眼睛,但眼前是一片黑暗。】
【你真的睁开眼睛了吗?
你如此在心中问道。】
【……】
【天亮了。】
【这一夜你睡得并不安稳,醒后,你感到浑身酸痛、头重脚轻。】
【获得Buff“晕眩”(20分钟,现实时间),理智值-6。】
下床时,你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
你迅速抓住床角立着的柱子,勉强保持住平衡,抬头时却和放在床对面的一面全身镜中的自己对上了视线。
【昨天房间里似乎不存在这面镜子……】
你新鲜地发现这面镜子居然可以交互,于是兴冲冲地站在它面前——
【要对镜子做什么呢?
眨眼/挑眉/微笑/问话/破坏。】
【眨眼。】
【你冲着镜子眨了眨眼,镜子里的人也冲你眨了眨眼。】
【挑眉。】
…………
【你冲着镜子笑了笑,镜子里的人觉得这游戏很无聊,于是他没有跟着你笑。】
你觉得这镜子真是不识好歹,于是顺手抄起旁边的椅子就预备着与自己这位新朋友好好交流交流。
【镜子里的人向你露出了一个谄媚的笑脸。】
你满意地点点头,心平气和地将凳子放下并摆好。
“叩叩叩——赫尔先生?现在是早餐时间了。”
门外传来福尔摩斯的声音。
你十分遗憾地放弃继续和这面见风使舵的镜子互相了解的机会,留下一句“Wait for me(等着我).”便转身去开门。
“早上好,福尔摩斯先生。”你看着眼前神采奕奕的福尔摩斯由衷地发出赞叹,“你看上去睡得很好,didn't you?”
福尔摩斯看了你一眼,肯定道:“Certainly(肯定)!这儿一切都棒极了——特别是床。”
床?
你想了一下自己的床:红木的柱子、墨绿的床帐、弹性的床垫、暖和的被褥——特别是一触即眠的体验——即使昨天没睡好,这也肯定不是床的问题。
于是你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确实,an unforgettable experience(一次难忘的经历/体验).”
福尔摩斯没再搭话,你二人结伴下了楼。
“Come on(快来),先生们。”埃霍德先生冲你们招手。
你看了一眼餐桌上,发现三位女士与主人家的儿子史蒂文森都不在场。
埃霍德先生大概看出了你的疑问,出言解释道:“女士们总是要有足够的睡眠时间去保持美貌——至于史蒂文,看来他已经成为一个彻底的大学生了!”埃霍德先生拊掌大笑,然后转向温德华先生,“但我觉得应该把握时间——已经放晴了呀,先生!”
“是的,今天是个好天气。”温德华先生向主人举杯致意。
你向餐桌走去,但视线依然模糊。
一阵猝不及防的灵魂脱壳之感向你袭来,你脚步一顿,回神时已经来不及阻止上半身与地面亲密接触。
“小心!”
身旁的福尔摩斯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你——即使你感觉你似乎听见身体内部的手骨连接处传来一些不妙的声响——你依然对你则靠谱的同行者心怀感激:“谢谢。”
但你的跌倒带动了旁边摆放的一个花瓶,这精美的瓷器在碰到地面的一刹那便无力回天,发出刺耳的破碎声。瓶内艳丽的黄玫瑰随其一起倒下,娇嫩的花瓣回弹几下。在一片狼藉中露出一张不甚显眼的黄色纸条。
你还未来得及反应,旁边的福尔摩斯已迅速不动声色地弯腰将它拾起藏在袖子里。
——这在游戏里当然是常规且必要的操作,但现如今当着别人主人家的面,你还是隐约受到良心的谴责。于是你真心实意地向埃霍德先生道了歉,而他也是十分大方地表示没关系。
你更无地自容了。
吃完早餐,你才得知两位传教士今早就要离开。
埃霍德先生看上去对这事没什么感觉,不过出于礼貌他还是出言挽留——不出所料地被婉拒。
“事实上,我们似乎对您二位所信仰的宗教毫无头绪——或许瓦特先生和汤普森先生能为我们介绍一下?”
坐于你身旁的福尔摩斯向他们举杯致意,随即笑着抛出了自己的问题。
你总觉得坐在你对面的莫里亚蒂眸光闪了闪,但那道难懂的诡异的光转瞬即逝。
大概是因为你对莫里亚蒂自带坏人滤镜而产生错觉了吧。
你这样想着,冲他笑了笑权当打招呼之后又把注意力放回两位传教士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