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你

    如巨石入海,这件事很快有了动静。

    这些家长收到物证,除了极个别不敢出头的人,大多数并没有沉默,采取了不同的方式为自己讨公道。

    一些人去报案,他们整理了一些材料,以他们收到的李慈的亲笔自述为关键证据向公安机关报案,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被告知证据不足,这件事被压了下来,只含糊说让他们补充关键信息。

    这些家长们并没有退缩,反而是聚在一起想办法,为了让事件获得更多关注、推动问题解决,他们将材料整理好,在一个大型社交平台发布了联合声明。

    一开始发了就被删,或者被限流,但这些东西是挡不住的,越来越多的人关注到这件事,越来越多的人自愿帮他们转发,加上那段时间,李家正处在风口浪尖上,这件事一下子爆了,整件事在网络上形成了非常大的舆论。

    李慈,包括李家,再一次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光“李慈”这个名字,就连着在新闻榜上挂了几天几夜。

    公司出事儿后,李慈已经好几天没睡过觉了,连着处理公司的烂事儿。

    网上的事儿早在公司内部传来了,所到之处,员工们虽不敢明着议论,看见他,眼中却藏不住怯意,连同他对视都不敢。

    他们同那些网民一样,不敢相信也不敢想象,这位斯文优雅有礼有节的小李总,背地里竟然这么恶劣。

    他分明那么有礼貌,在公司从不摆架子,对谁都彬彬有礼;

    他分明那样聪明那样有前途,小小年纪手段老成,处理起事情杀伐果决,比一些资深的高管还要有魄力。

    更何况,他长了一张眉眼带笑的脸,明明长着一张天使的脸,面具下面竟然是一个恶魔吗?

    这样一个人未免太可怕,思及此,众人心中一阵恶寒。

    外面发生了什么,李慈一清二楚,谁搞出的这件事,他更是一清二楚。

    不愧是你,李慈想,你永远最知道怎么给我惊喜。

    李慈根本没把这种不成气候的指控当回事。

    那边压着立不了案,网上骂得再厉害有什么用,他李慈是那种在乎什么身后名的人么。

    骂吧,李慈想,那个人刷手机看见网上这么多人一起骂他一定开心疯了。

    他几乎能想象到那张俏脸上是怎样的勃勃生机,这样想着,李慈心情竟然有点好。

    李慈在办公桌前坐着,负责他衣食住行的管家侯在旁边,送来的饭菜他又只吃了不到一半,见他拿着手机上下滑动,以为他看到了网上那些新闻,想了想,有些生硬地试图宽慰:“您别太担心,李总......应该已经在想办法了。”

    李慈似乎笑了下,又似乎没有,“担心?有什么好担心,不过是陪她玩玩,玩吧,我倒要看看她还会干什么。”

    管家一怔,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您知道是谁?”

    李慈拿着手机,咬牙:“想不知道都难。”

    管家看向年轻人英俊又有些憔悴的脸,试图从他脸上寻到一丝熟悉的暴怒与戾气,但是,并没有。

    他突然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您难道不生气?”

    “被气习惯就不气了。”李慈哼了一声,开口,语气里却混杂了些古怪的宠溺,“这才哪儿到哪儿,她是第一次气我么,小女孩的把戏罢了。”

    “......”管家扯了扯唇角,“这次舆论有点大。”

    “所以呢?”李慈看过来,语气冷了几分,“一些陈年旧账罢了!我帮他处理公司这些烂事儿,他帮我摆平那些陈年旧账,不应该吗?”

    管家顿了顿,委婉道:“事情有些棘手,这次恐怕没那么简单。”

    李慈何尝不知道这一次的事情有些棘手,但内心深处他笃定李鸣新一定会保他,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

    因为李家就他一个,他没有别的选择,他只能保他。

    管家看了眼食盒里的饭菜,又看了看他眼底的乌青,“您已经在公司待了一星期了,没日没夜地处理事情,再不好好吃饭睡觉身体会吃不消,您要不回去休息一下?”

    正当时,一个财务走了进来,一份文件,需要董事长人名章。

    李鸣新彼时不在,李慈略一思索,取了备用钥匙直接去了李鸣新的办公室。

    然后,李慈不仅仅找到了李鸣新的人名章,还在一个抽屉里发现了一本护照——他自己的,已经办理好签证的,去国外的护照。

    留学?出国?

    李慈盯着那本护照,眼睛发红。

    他拿着那本护照站在原地缓了缓情绪,直接让司机开车将他送回了老宅。

    李慈原本只是愤怒,愤怒他为什么不跟他商量自作主张做这种蠢决定,出国?他为什么要出国?谁敢绕过他去替他做决定?

    然而他拿着护照过去要质问,站在老宅客厅门前,看到了更让他血液倒流的画面。

    在那个他从小在里面长大,但许久没有回去过的老宅里,李鸣新正在地板上陪一个孩子玩积木,旁边是一个女人。

    门槛之外是一身煞气一身落魄的他,门槛之内是一家三口在享天伦之乐。

    那个女人他见过,不是他那个后妈,是另一个曾经短暂做过李鸣新秘书的女人。

    那个孩子,看上去三四岁了,模样乖巧,眉宇之间不难看出是谁的种。

    李鸣新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中途接了个电话,电话挂断后,一脸烦躁忧愁。他旁边那个贱女人见状忙拍了拍他的肩膀,细语安慰,不仅自己安慰,还将小野/种也往前推了推,示意小野/种也安慰他,小野/种很听话,跟他妈贱得如出一辙,乖巧地放下积木伸出双臂抱了抱李鸣新的胳膊。

    李鸣新脸色缓和,抬手亲昵地摸了摸小野/种的头。

    他似乎叹了口气,“最近多事之秋,我也只有你们了。”

    只有你们了.......

    李慈脑子嗡嗡作响。

    那他呢?

    他算什么?

    所以他算什么?

    这个小野/种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他不该出生才对啊,他怎么能出生呢?

    一直到这个时候,李慈心里终于生出一丝恐慌,他手里死死攒着那本护照,似乎终于明白它为什么出现得这么凑巧。

    他有备选了,他有备选方案了,所以一直跟他心有芥蒂的他是不是就要被他扔掉了?

    李慈站在门槛之外,眼神阴鸷而幽深,灯光打在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他的脸一半隐在暗处,像一个突然飘来的孤魂野鬼。

    他的视线过分强烈,李鸣新似乎终于感应到什么,扭头看过来,吃了一惊,下意识将那个孩子往身后拉了下,随即似乎觉得有些可笑,又放下,尽可能让自己脸色无异。

    “你怎么来了?”他问。

    “不巧么?”李慈微微笑了下,“不这个点来,我能知道原来我还有个亲爱的弟弟么?”

    李慈终于迈过了那扇门槛,插兜走过去几步,在地毯前蹲了下来,眼睛直勾勾盯着地毯上的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你别乱来,也别多想,”李鸣新端起了大家长的风范,沉声道:“本来也是要告诉你的,只是最近家里出了事儿.......”

    “你也知道家里出事儿了,”李慈笑着,表情却有些扭曲,“我没日没夜帮你处理那些烂摊子的时候你在抱着你的乖儿子天伦之乐!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要把我送出国,怪不得这么快想扔掉我,原来是有备选的了。”

    李慈突然大笑,将手里的护照撕开扔在了李鸣新脸上,“真够行的,我那位后妈知道她成你们这对奸夫□□的掩护了吗?她一定气死了吧,哈哈哈哈。”

    李鸣新脸色发白,抬手在他脸上重重扇了一耳光。

    那一巴掌用的力气过来,李慈的脸偏过去,嘴角几乎立即渗出血来,他看过来,却还在笑。

    外面狂风大作,起了惊雷,像是要下雨,不知是被这雷声吓的,还是被李慈吓的,小男孩突然大哭起来。

    李慈幽幽扫过去一眼,带着血腥气的一眼,那孩子僵在那里,张着嘴巴却是声音都发不出了,被他吓得身体几乎在发抖。

    李鸣新咬了咬牙,喝道:“愣着干什么,抱孩子回房间!”

    那个女人身体亦有些发颤,抱着孩子匆匆上了楼。

    李鸣新脸色铁青,看向李慈,咬牙道:“你以为现在这种情况还有谁能保得住你!出国,或者监狱,你自己选。”

    “监狱吧。”李慈说,“好歹能吃上中餐。”

    李鸣新抬手指着他,仿佛一瞬之间苍老了很多,手被他气得发抖:“你现在就像个疯子!”

    李慈没有反驳,对他的夸奖欣然接受,他站了起来,没再看李鸣新,身上的嚣张气焰仿佛突然一点点被扑灭,被抽干,变得有点失魂落魄。

    他踏出门槛,抬头看,是乌云滚滚的天。

    也许一会儿还会有一场雨。

    他突然有种不知道去哪里的困惑。

    他还有什么,这个世界上他还有什么?

    他想要的,或者肯要他的,有吗?

    胸口有什么东西突然疯狂发酵,他突然很想见她。

    外面一点都不好玩,李慈想,这个世界没什么好的,他们应该一起回那个地方。

    对,他要见她,他只剩下她了,他必须要见到她,现在,立刻,马上,他一分钟都等不了,一秒钟都等不了了……..就好像毒瘾发作,他突然被一种情绪折磨得生不如死。

    李慈跌跌撞撞往外走,被李鸣新喊来的人团团围住。

    李慈回神,看着那些人,眼神发狠:“你们想干什么?”

    李鸣新冷冷看着他,像看一个麻烦:“把他给我抓起来,关禁闭,出国之前不允许踏出房门一步。”

    李慈看过去,“想死吗?我看谁他妈敢动手?”

    “听我的还是听他的,把他给我制住!不用顾忌他的身份,混账东西,打不死就给我往死里打!”

    场上登时一片混乱。

    这种关键时候李家已经经不起任何一点风吹草动了。

    他不允许再出现任何可能让事态失控的因素。

    不听话,就只能做那颗弃子。

    ……

    转眼已经到了开学的时候,原本林西彩都已经做好了短期休学的准备,让系统实地打探消息后放宽了心,李鸣新大概是真怕这位疯儿子再弄出什么动静来,这次是铁了心要把人弄到国外去。

    证件手续还在办,在把他弄上飞机之前根本没打算将人放出来,将人关在别墅三楼的一个房间,门前专人轮流看守,李慈就是不要命了,也拼不过门前那三四个大块头。

    最重要一点,他已经被打伤了,其实在里面养伤,短期内出不来,估计等到伤一好手续办好就回被送出国。

    于是在寒假结束后,开学的第一天,她久违地回到了学校。

    ——为什么是久违?

    因为这个寒假过了实在太久。

    别人是一个多月,她整整快过了半年。

    而且一个寒假发生的事情,比她前面十几年的人生加起来都要跌宕。

    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第一天开学,天气很好,回到了集体中间,还见到了久违的小伙伴们,仿佛一切乱掉的音符都拨正了,一切都在回到正轨。

    她心平静气试图回到最初的日子,试图假装一切从未发生,但总有几个瞬间,会让她的神经无端紧绷一下,就好像……

    她高兴得有点早了,有些清算根本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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