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下了朝，尚书房早课还未下，还是去找小废物吧，秦折，等会儿再批，说不定禧云见了皇兄之后，就多了个帮手呢。

    谈春楼，金风玉露，度芳华，按林临风对林瑾瑜的了解，今日他该在度芳华听曲。

    林临风带着青痕进了度芳华，进房间前还想，这个速度抓到小废物时，应该是一曲方弹罢。

    “关门。”林临风看着见到自己就要跳起来的林瑾瑜露出笑容。

    珠帘后，箜篌声未停，林瑾瑜也逃个不停，可惜青痕守着门，跑不出，楼高四层，跳不得。

    林临风慢悠悠地追着他，房间虽不小，但也不够跑的。林瑾瑜不幸落网，林临风拎着他的后领，箜篌声停，一曲罢。

    “跑呀，跑哪儿去？”林临风用折扇点点他的额头：“怎么不跑了？”

    林瑾瑜熟练道歉：“皇叔，我错了。”，

    “哦，错哪儿了？”林临风只觉得侄儿这副模样像被拔了尾羽的鹦鹉一般，失了神气，可笑可怜可爱，不禁逗他：“既错了，就抄写‘我错了’这三字，共万遍。”

    “啊？”林瑾瑜惊讶，平时也没罚呀，不就口头训两句吗？

    林临风很满意他的反应，这可是辛辛苦苦养废的孩子啊。

    林瑾瑜：“皇叔？”

    林临风一看他这小心试探能不能减罚的样子就想笑，但也不理他：“青痕，给那位姑娘些钱。”

    青痕隔着珠帘：“姑娘，今日之事，莫与旁人言。”随后丢下一包碎金块。

    “放桌上，”林临风道：“青痕，听话。”

    青痕捡起来，放在桌上。

    林瑾瑜：“给多了，只要一半。”

    林临风敲了敲他的脑袋：“封口费多些，又怎样？又不差这点儿，何必小气。”

    “玉公子说得对，花户所奏不值如此。”卷珠帘，现玉颜，美人芙蓉面，眼转秋波默含情，唇吐仙音蕴兰蕙。

    “怎么会呢，姑娘所奏之曲，至清至灵，若山间流泉，自然值得，”林临风笑意盈盈：“姑娘的花，可是兰花之花，嫭是‘朱唇皓齿，嫭以姱之’的嫭？”

    花嫭颔首一礼：“多谢公子。”

    林临风记得花嫭，是主角的红颜知己之一，生于穷困之家，为了给母亲治病，养大弟妹，才入了度芳华，原来是叫芳莲的，假母给她改作花户。即是同音，用嫭，许是更好，取美好之意。其实初读花嫭之时，他想朝中济民的产业都倒了，让一个女孩卖身养家？再想，她舍得让母亲去那全是病痛的惠民药局吗，舍得让弟妹去抚孤院，再难相见吗，她只舍得让自己受苦。她善良美好，林临风这么看待她，在书中自己该是曝尸荒野的，花嫭为他寻得一槥葬身，是安身之恩。

    “若姑娘有困难之处，”林临风把折扇递出：“凭此物于康乐王府寻我，只说，是我的恩人便可。”

    花嫭犹豫着，林瑾瑜插嘴：“这可是好东西，画是我父……亲画的，字是我叔父提的，你不收，我可收了。”

    林临风看了青痕一眼，青痕抓住林瑾瑜：“请您闭嘴。”

    林瑾瑜：“你好张狂，你知道我是谁？”从前林临风抓他带的是几个王府侍卫，青痕属于暗位列，不在明面，而今，林临风也不藏青痕了，生怕他和书中一般，为了护主死在暗处，死可以，别偷偷死了。

    青痕：“我主子是您吗？不是，您是谁？是主子让我抓的人。”

    林瑾瑜沉默了，他悲催地发现，他除了太子这个身份之外，什么都不是，有时候“太子”还不顶用，好难过，消沉一下得了。反正已经是废物了，还不如讨好皇叔，跟着他比较有前途，他最多养废自己，不会养死的。

    花嫭已经收下了折扇，道了谢：“客人可要饮茶？”度芳华的规矩是，首次来的客人在大堂饮碗粗茶，观歌舞，若选中了哪个姑娘，就随她入香闺，姑娘会用细瓷杯倒茶给客人喝，便算作恩客了，姑娘与恩客便成了相好，要与恩客作陪。花嫭想不出，除了容貌和乐技外，还有什么能让这位身为天子亲弟的康乐王如此待她。

    林临风在这儿抓人也抓了多次，怎会不知度芳华关于“恩客”的规矩，他道：“茶不必饮了，我对姑娘所弹之曲甚为喜爱，改日让府中乐师向姑娘学习，如何？”有的话未过脑便到了唇边，幸而咽了下去，若真说了杯子旁人用过嫌脏之类的话，怕是要惹她恼火与委屈。

    “好，”花嫭施了礼：“花嫭定当尽心尽力。”

    “告辞。”林临风迈步出去，青痕拎着林瑾瑜跟着。

    路过金风玉露，林临风放慢步子，盯着那块朱底金漆的招牌，瑾瑜被它砸了之后，就被那该死主角替代了，不牢靠的东西，得找个时间整改一下，主角看到不喜欢的产业就会“整改”，挺有趣的词。

    见到自家憨货侄子之后，林临风彻底分开了主角和林瑾瑜，一个聪明但讨厌，一个虽然愚蠢但实在讨喜，所以要好好珍惜和他最后的相处时间，做好针对主角的准备。

    “叔父，你是不是喜欢花嫭啊？”林瑾瑜毫不消停。

    林临风想抽出折扇敲他，摸了个空，才想到折扇已经送人了。林瑾瑜格外得意：“没了吧……啊？”

    还没得意完，青痕又送上一把新折扇，林临风接过，顺手敲了敲林瑾瑜的脑袋。

    林瑾瑜：“你…你怎么藏的？”他就没看见青痕拿折扇，收紧的剑袖藏不下折扇，腰间只配了长剑和香囊。

    青痕不理他，林临风道：“还挺好用的，哪来的？”

    “方才买的。”青痕让了让身，背后是个书铺。

    这风月温柔乡还有书铺？可见，书确实是胜如玉颜，有黄金屋。

    “给了多少？”林临风打开折扇，高楼古松，绘画得如真般细腻，似假般虚缈，未题字，只盖了个章“金玉客”。

    青痕：“不知，只给了锭金子，怕您敲人没趁手的东西，就求快了。”他第一次跟着林临风来的时候就发现这个书铺，后来悄悄在这买了不少东西，笔、墨、镇纸、书……还有，他觉得适合林临风的折扇买了很多，想着，等有一天，他会喜欢，会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