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等一下。”

    “……”

    “你见过我娘?”

    那刀客点头。

    “那你可曾,见过我爹吗?”

    【1】

    一个头上绑了根奇怪的彩色头绳的女孩,斜背了一只挂满了五色流苏的布袋。

    在某个左门还是前门边,将脖上一只厚重的银锁链仔细摆正,又戴了一个斗笠,便消失了。

    那刀客似乎是愣了一瞬的,没再作声,拿起了她那春秋大刀,向空中抡了一下,将一阵风拍在了那张早先备好的,还有半片嵌进去的烂菜叶的木板上。

    拎起衣服一处,一挤 ,一吹,血染上去,便成了一幅画。

    放回长刀,她将画小心背起。

    等到那一两个听见风声回头的看客转过头过后。

    她轻声说了一句:“一路保重,里红儿。”

    没有等来答案,她却没有觉得失了回应,心里味道难说 ,只看着那半枝梨花出了神。

    ‖云环客栈‖

    小掌柜终于把上面十七楼所有的灯都关了。走下楼梯,去理她的账本。

    风突然大了,

    客栈的窗逐渐挡不住了这风声,月影倒映,是一个巨物的头颅,长须飘飞,向窗内看着。

    “进来坐坐?”

    那稚嫩的声音里,有了一丝跟这个年龄段没有共同话题的沉稳。

    ——————————————————————初春。

    【1】

    “嗒嗒”

    脚踩高级橡木的声音,它的中间总是被用心地铺上了红毛毡,所以脚步声偶尔夹杂几声咚咚。

    并不好听。

    ‖云环客栈  一楼‖

    连风走下楼梯。

    雪已经停了,是初开天的清晨,窗纸模糊,却也看得见泛泛淡绿。

    整个一楼,因为积雪映照,都是一种窗明几净,不失人间烟火的喜庆之感。

    没有客人,视角自然而然就聚焦在了某个着鸵鸟毛海棠纹吊金线的裘衣女子身上。

    “早啊,连风少侠。”

    那姑娘没回头,撑着脑袋便唤出了他。大概已经理好了账,此刻开了扇窗,正趴在那赏景。

    “早。”他点头回礼。

    “这里没烤火,”对方转过头,又是那副犹如痴傻的模样,“可冻到客官了吗?”

    连风这才发现她今日换了一件红梅白衣,正好衬了窗外的雪景。

    “没有,老板一切招待周到。”也算是司空见惯了,连风摇摇头,然后抿了抿唇般地微微一笑,再次点头回礼。

    他下了楼梯,却没有坐下来的意思,只一副仪表堂堂地模样,站在了门口。

    也算是调养生息了三个月,这不知从何处来的江湖游子不再烦躁。

    于是,君子更君子。

    小老板点点头,眼角弯得能掐出蜜来的微微一笑。

    (一)

    “你打算出去?”

    “嗯,只是透透气。”

    他似乎依旧想让对面,这个不知根不知底的人放松警惕。

    “哦……”

    小掌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于是转身,从身边那桌的长椅上拿出套衣服?!递给他?倒像是一早便准备好了似的。

    “给,换套衣服去。”

    这我叠得整整齐齐的,除了用的料子更好了些,与自己现在的这套都一般无二。

    。。。

    连风怔住了,一时没有接过。

    “呃…这是我昨日托朋友替你连夜赶的,这腊月天的山上寒,你这衣服剌了这些个口子可不行。”

    见连风没有下一步动作,那丫头补充了两句。

    “……”

    “嗯。”

    (二)

    那位腼腆客人换了衣服回来,依旧披着那斗蓬。

    ……失算了。

    小掌柜克制着面部抽搐回礼连风的作揖道谢,然后看着他离去。

    依旧没看到他昨晚那俊脸在白日里,配上自己给做的那套新衣的样子。

    /

    “这便是你信上说的那位俊郎君?”

    “?”

    看着和小掌柜一般大的金衣少年,斜携了一把金色的剑,从左楼梯的大屏风与芭蕉处缓缓走到她身侧。

    少年穿得利索,头上戴了顶斗笠,长得几乎与她旁边看景的川千辞一模一样。

    只眼睛斜长了些,看上去沧桑漠然。

    “怎么,不够俊么?”

    川千辞往斜后方倒,盯着那金衣少年——她云环客栈的副掌柜,她的多年故友。

    华赋枝回避视线,看着连风远去春风里的背影:“没能看到脸,但单看这背影……”

    ?

    背影怎么?

    华赋枝却对矿石之类的,有天赋异禀的敏感,石墨当然在其中。

    ——所以在她看来,这侠客的背影,是个顶了张画了王八的披风迎风招摇的傻子。

    川千辞了然:“哦,看见王八啦?我招呼画的,本来没有的啦……”

    她笑着看向华赋枝,自豪地指指自己,摆摆手。左手却十分协调地递了一盏茶。

    “新春快乐。”

    对方一怔,随即微笑起来,碰杯:“长一岁啦。”

    不知是什么情感。

    ‖云环山景‖

    连风这里。

    这云环山确实是不好看,但也不能说是丑。山景确实是山景,只是太规矩。

    近边看石头上的纹理别无二致,远处望一块块的山壁像复制粘贴。石壁上到处都秃秃的,也没有杂草,甚至没有搭到雪,更加雪上加霜。

    因为不合理,教人说不上来哪里丑,就是有碍观瞻。

    那树林是断层的,距离云环客栈几丈远就没有了。是齐得吓人,也是幸好人没有树高,在其中感觉不到。

    树都等高等大,同样品种,长着稀疏的夏时的叶。整个山上一只鸟一条虫都看不见。树林里没有杂草。地上的雪也挡不住那树狰狞的树根,像过粗的青筋露出了皮肤,老干虬枝。倒像个什么法阵似的,很压抑。

    话说自然该是从没有剥夺过生命的多样性吧。

    ……

    连风算是知道那些走不出去,又不敢进客栈的人有多难受了,都没法看景分分心。

    (三)

    “请问——”

    一位弱冠少年。

    突然有了活人,连风还有点不习惯。

    他很养眼柔和,教眼睛总算润回来了。

    是长得不错的读书人样貌,穿得很素——一身布衣,大概只有茶白芋粉等不显眼的颜色。

    但似乎是云环山风水不太好,就他这拿扇作揖的模样,不禁让人联想到文人骚客这四个字。

    然后将他再打量一遍,去掉文人客。

    “何事?”连风身体也转过来,示意他说吧。

    “这位小友,可识得那云环客栈的老板?”复作揖,眼底若有若无的笑意。

    “不知。”斩钉截铁。

    鬼知道和那破地方有关的事儿有多麻烦。

    “哦,知道啊……”

    轻飘飘的一句,来人的目光上移,有一瞬间的威压。

    这语气……

    “啊哈,”对方轻笑一声,拱手,“那便不叨扰小友了。”

    顿时,那妙人少年脚下生风,积雪化其形,不过一瞬,便消失了。

    “!”他出了云环山?!

    (四)

    “别惊讶,他可不一样,我这云环山可困他不住。”

    熟悉的声音。。。

    是川千辞。

    她盘坐在树上,晃着一只脚,倒是还如那一夜那般悄无声息。那树枝上,竟也没教她碰下半分雪来。

    连风向树上那小孩笑笑:“掌柜方才屋里穿得那样厚,现在竟也坐在这披霜带露的枝头了,不怕着了凉么?”

    点她装呢。

    “看见你在我这小山上也算尽兴,冻些也是值得的。”她笑,却没有半分要下来的意思。

    彼此彼此罢了。

    。。。

    连风不再出声,看着那树上的小孩眼底张扬的笑意。

    三息,他也笑了,温文尔雅。

    “掌柜真是有心了,连某已然尽兴,现下有些许饿了,失陪……”文绉架子被架起来,他攀上这架子推脱离开。

    “哎。”小女孩家的声音轻飘飘,不如踩上雪的声音更响些。

    谁都没怎么看清,她便…也许是跳下了树,站在连风面前。

    “别着急走啊,我们也算共处了三个月,难道与我一并再赏赏景,也要推辞吗?”

    这家伙说话总是有一种置身另世的感觉。

    别的不问,就这景,你是真心赏得起来吗?

    “…与老板自是熟,只是你从未于我提过那几位朋友。”似乎不太开心,他的情绪起伏总是很小。

    “?”她猛得去看。

    怎么给看出来了?低头闭上了眼。

    远处,华赋枝和红豆蹲在树上,雷公电母风婆婆一般正气凛然地拿着一个麻袋。

    眼中之热切,隔着好几丈在对连某人放电。

    望眼欲穿。

    “。。”根本不藏啊。。

    于是连风也转回身,叉着手,好好看看那两个家伙是什么反应,是不是真傻。

    真也是个坏心眼的,脸上多了一分洋洋得意的笑意,看不太出来。

    /

    听不清对话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华赋枝和红豆,对上连风的视线,差点从树枝上掉下来。

    抓着树枝,蹬掉了些积雪,赋枝红豆才重新站好。也不知脑回路是怎么长得,四目相望后,二人将麻袋套到了自己头上,,

    看来云环山的风水是真的不好。

    。。尴尬给到掌柜。

    “哈——哈”小掌柜干笑两声,目光在两方之间流转,最后牵过连风的手。

    “连兄,你别介意啊,我……在这山里待的实在无趣,,只是想bang#%¥...让你,让你陪我们几个去玩一趟啦。”

    错了这人情也得卖:“好不好嘛~”

    小手一拉,眼睛一眨,道德绑架。

    远方几个坏了事的见缝插针,立马从麻袋子里出来。

    红豆:“对啊,%#@翁少侠,我们四个把日子过好了比什么都重要。”

    高声呼吁,虽然他好像连连风的名字都说不出来。

    连风心思依旧不在那,表情微变,他眼里挤出些笑意,想向她证实什么:“掌柜的昨日还道,年休两天,怎的这会却有空出游了?”

    小掌柜笑得眼角能掐出蜜来,不知哪里掏出一个小弩来,对着自己的脑袋:“因为调休啊,嘿嘿,这是我这几年来应得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若我与你们出游,,尽兴之后……”似乎给了个台阶。

    对方也不笑了,眼睛睁大,握他的手:“自由!便可自由!

    “届时您想去哪就去哪,与我云环无关了。”

    那种可以轻松地一览无余的眼睛,真的让人很难拒绝。

    “好,那我悉听尊便了。”连风做出了决定,随后便转身走了。

    他似乎每次在雪里,构图都好得异常,有一种侠客的怅惘。

    “哎,你回客栈干嘛?”

    “我记得,我还有一顿早饭。”

    【2】

    马车,是一种为众人所知的出行工具。

    天子驾六,诸侯驾五,依此类推。

    然而…………

    连:“你这是……马车?”

    川:“对啊,有点小钱,改装了一下,阔绰吧?”

    呱呱呱呱呱…

    连风看着面前八楼的巨物陷入沉思。

    这也太不现实了吧。。。

    “哎,怎么了,我可没犯法啊,庶人驾一,士人驾二。我这可确确实实童叟无欺的是一匹马。”她无辜又认真地替自己开罪。

    ……

    不理解……但也尊重不了啊。那是八楼啊。。马身上多了一道怜悯的目光,但它动了动,甩掉了。

    (一)

    不知怎么下的山。

    蜀地此处正是荒无人烟,杂草丛生。没有人气,自然更冷一些。

    这马车的保温还是没得说,车外大雪纷飞,车内却没有半点风声。木质淡雅,还点了香,属于自带古琴乐的那种,怎么一个“雅”字但得。

    “棠姐,这个温度还行吧?”红豆稚嫩的声音,递给了川千辞一个羊毛小熏炉。

    出了云环山,他换掉了那件干活穿的短打裋褐,今天穿得拖拖沓沓,倒像个文人剑客。”

    马车内是支踵草席,所以可见川千辞女士呈“大”字状正躺在地上,她拿账册盖了面,轻应了一声,然后双手捂炉,动了几下袖子又重归安详。

    小红豆乖乖离去,披上一件毳衣,抬起帘上朱杖,去驾车了。

    车内,连风坐在角落,蹭着这有钱人家的茶水,香烟如抽丝般荡勾着。

    ‖今早云环客栈‖

    天空黑的吞掉所有光,初春的凌晨。

    这三个月,连风证实了那小老板的作息与这张表一致。

    看着那张作息表,他推门出去。

    “咔咔”

    却失败了,门像锁上了一样,他心里咯噔一下,以为自己这三个月来第一次小动作就被发现了。

    下一秒门却突然开了。

    二楼一层环廊,同时出来了三个人,其中一个中年男子,头上还有些蓬草,笑着指这廊上与他一起出来的两人。

    “哈哈哈,我就知道,定是双数开门卡住了。我本想松手将你放出去的,谁料我都松开了,也没听见开门声,原是成了三个人。咱们有缘啊,”于是开始作揖,“幸...”

    他旁边的住客眼疾手快抓住他:“哎,不要命啦?

    那住客看看边上,确认安全才继续道。

    “仁兄知晓这客栈门内玄奇,却不知这老板不让住客交友吗?成双成对都不让住。”

    “啊?这般怪?这...贤兄从何得知啊?”

    “就在楼下,最西侧有两块板,一块是云环山禁忌,一块是鼹穴。”

    “呦,这的老板也玩鼹穴?”

    那住客冲他笑着眨眨眼:“哎,少说少错...”

    连风听着。

    这鼹穴是江湖上最大的情报组织,什么事都记在上头,有闲人买烂消息,于是就算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什么张三在村口摔了一跤,在上头都有。

    那么……

    他的血液冲到喉口,一股压不住的情感。

    连风上前一步,作揖:“两位大哥,这板可是谁都能看。”

    那头上有草的看他出来的屋子,连连点头:“哎对,对,谁都能看,哈。你更能看,这掌柜的房间也让你买到了,哈哈。”

    于是招呼起连风来:“你要去看,我带你一起啊。”

    “啊哈,”他似乎站不稳,向后踉跄了半步,意识到会引人怀疑,连风弯腰捂住肚子,“不,不了,我这,暂时……”

    “哈哈哈,你这年轻人,我这屋子住得快热死了,你可别伤风了,我给你几块地板砖,哈哈哈哈哈。”

    两刻。

    有人而不得不拖了时间,好在还不算晚。

    无人的一楼,几棵绿油油比一般人都高的反季节芭蕉后面,连风果然在那块板上看见了他最想看的。

    “……”

    他瞳孔缩了缩,嘴唇微张,震惊,快意,恨意,不甘,解离,孤独……

    情感在此刻一股脑涌了上来。

    “结案了……”

    “……”

    /

    “红豆最后竟然说去江南么?我以为三危地杏林谷今年他是一定要去了。”川千辞躺在地板上,地毯毛茸茸的,她还垫那件裘衣。

    “嗯,是啊。我想他可能还是接受不了采药制药吧……”华赋枝闲家小姐一般地在纸上瞎画着消磨车程。

    “嗯,也是。”

    华赋枝此行也换了件好做工的衣服,也是拖沓,云环时候的那种侠气随着周围的香烟与木质的温柔气息消散了;斗笠放在了一旁,耳珰摇晃着,像一截垂丝海棠,勾人,勾人。

    川千辞想起什么,摘了账本,却移不开眼睛了,干脆什么也不说了,浅浅地笑着,爬起来,去一边结算账单去了。

    (二)

    巳时。

    红豆走进来,麻利地拆掉了车帘上为了挡风而装的三根朱杖,只留了最下头一根,与车上三人道:“前面就有人家了,去那吃中饭吧。”

    “车现在正好离得他们一个拐角,再换身衣服。”

    川千辞抬手拒绝,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躺在了地上:“不必了,这回可不怕了。”

    “有赋枝在呢……还多了一个江湖人,。。。休教那里一条地头蛇再冒出来造我们的次。”她骄傲地,如引荐一般拉过华赋枝与……他不让碰。

    小红豆留守儿童吃着团圆饭一般地几欲哭出来,饱含深情:“哎!”

    【3】

    三危地与蜀地边上的天向来不像中原的,天很蓝,云凝在一块儿。天高远的,让人呼吸很顺畅。

    连风看着过往黔首的装束,心里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建筑错落有致,看得见阳光,街市上却阴,是很舒服科学的地方,气氛很正常,甚至让人舒心 ——至少连风觉得,现在这个世上该没有什么恶心玩意比得过的云环客栈了。

    “呦,怎么?我们连风少侠竟是头一回看这山江么?”上头该客栈的老板真人在此,叉着手贱贱地挪到连风身边调侃。

    “……”

    连风似乎比她第一次见他时放松多了,温吞吞的模样看着她,闭眼轻轻笑了一声,风轻云淡,又睁眼,双目对上了远方的一小片乌云。

    “要下雨了,小老板还是早早备好伞吧。。”

    他保持着那分寸正好的微笑,走快了。

    一片乌云,这天也不好看了。

    ‖旁支乱野‖

    拿了伞回来。

    “还不错嘛,一路上都没有过打量的目光,该是一群心灵富有的朴质朋友吧。”小老板边点头边走,环抱着四把油纸伞。

    不同花色的纯色纸伞,很好看。

    川千辞的那个小熏炉留车上了,下车就套上了那件从没见换过的鸵鸟毛海棠纹吊金线裘衣,颇有一副“领导下乡探民情的模样”,该是心情大好。

    “是啊,没有人抢劫。”红豆不得不长吁短叹自己以前跟着川千辞过的那是什么苦日子啊。然后,再被街市上的新鲜玩意吸引。

    (一)

    开在路边,该是一家云吞铺。

    多热气腾腾,一碗接一碗的不同香气种类的云吞放在各式的客人面前,碗筷的碰撞声,热气扑面与人之间笑盈盈的交谈和着。

    果然饭还是要看别人做的香啊!

    红豆眼睛都亮了。

    “老板,我要一份葱油云吞!”小红豆迫不及待,尽管他才差不多能够到柜台。

    “……”没有回答。

    “?老板?”

    “……”

    华宏窦只得后退两步看看究竟——那云吞铺的老板像是具蜡像,只看着前方,眼里还有起早贪黑来的密密麻麻的红丝,问他话呢,却只慢慢地摆手,还若有若无地挂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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