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雪雪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你的脸色好可怕,娘亲,你不要生气,雪雪不想看到娘亲生气的样子。”
宁雪吸了吸鼻子,伸出手扯了扯苏枝的衣袖,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清冷纯欲的脸庞被一层阴影笼住,水汪汪的眼眸透露出无助的神色。
苏枝一把甩开了宁雪的手,微微昂着头,故作生气的样子,“雪雪,你要是真听娘亲的话,马上给我跪到外面去。”
“雪雪不想去,呜呜呜,娘亲,外面好冷呀!”宁雪委婉拒绝说道。
苏枝本以为宁雪傻了会乖乖听话,却没有想到宁雪还会反驳她,语调顿时拨高了一个调,“什么,雪雪你平日乖巧懂事,今天怎么就不听娘亲的话了呢?”
“雪雪,不听娘亲话的孩子不是一个好孩子,犯了错就必须受罚。”
宁雪双手紧紧攥着床单,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恨不得一巴掌甩在苏枝脸上。
真是登鼻子上眼,这个女人不要脸。
忍,一定要忍!
宁雪故意挤出两滴泪水,眼睫毛上沾着泪珠,昏昏灯光下她像一个懵懂无知,做错事不懂得讨大人欢心的孩子。
“可是娘亲,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能告诉我,我做错什么了吗?我一定改!”
“从前娘亲也不是这般不讲道理,娘亲,你都没告诉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我跪在雪地里,娘亲你真的不心疼我了吗,还是你根本就变了心,不爱我了!”
苏枝心里嘀咕着,这宁雪不是傻了吗?傻子才好糊弄呀,可眼前的这个女人竟然还会反驳她的话。
她冷笑了一声,“娘亲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宁雪吸了吸鼻子,脸上露出彷徨无助的神色,委屈的泪珠顺着她白皙消瘦的脸颊,慢慢汇聚在下巴颏,好似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滴露在她单薄的衣领上。
衣领上金丝线绣着一朵海棠花,衬得她脖颈越发的白皙,那浅浅的吻痕似雪地的红梅,与金色的海棠花相互映衬。
“可是…可是…”
眼下见苏枝决心已定,再没有回旋的余地,宁雪没有继续做无谓的挣扎。
“娘亲,我知道了,我会乖乖听您话。”
一言话毕,宁雪再也没有多言,拢了拢自己的衣领,将领口春光掩藏,拾起一件披风,披在单薄的衣裙衫上,她跪在云塌上,一步步向后移动,慢慢拉开与苏枝的距离。
这一举动与之前那个眼神带着杀气的少女截然不同,表面看上去怯生生的,柔弱可怜。
苏枝放下心里的戒备,松开了藏于手里的瓷片,她目光凝视着眼前这个女人。
失忆后的宁雪看上去单纯无害,不带一点杀伤力。
苏枝目光不经意间落到了宁雪踩着玉石上的脚踝,脚指头指甲上上涂抹了鲜艳的颜色,粉粉嫩嫩的,看上去很美。
宁雪微微抬头,眼尾带着一抹红,眼里噙着泪珠带着决然,转眼背过身去,赤裸着脚一步步往外走。
脚上那系着的铃铛声叮铃作响,每走一步就响一声。
昏暗的宫殿徒留一抹斜长的背影远远离去。
苏枝愣在了原地,不会吧?这宁雪真的要去雪地里跪着?
“等等!”见宁雪一步步往外走,苏枝迟疑了片刻喊住她。
宁雪低垂着头,快踏出宫殿门槛的那一步,嘴角微勾。
果然三公主还是舍不得她去外面挨冻。
真是一个口是心非的女人。
这草包三公主还同往常一样那般痴迷自己,她所做的一切不过就是欲擒故纵而已。
正当她自以为是时,谁知道下一刻,她偏过身来,一双长靴迎面而来砸向了自己。
宁雪偏过身,长靴与她擦肩而过,她看着软榻上的少女,一脸疑惑。
一道清冷的声音在宫殿响起。
“请带着你的长靴滚出去。”
宁雪一脸困惑:“???”
昏昏烛火,层层叠叠的账幔里隐隐约约透出一抹纤细的身影,优雅的如同一幅仕女图。
等等。
这草包三公主不是爱我吗?
她怎么敢这样子对我?
哐当一声落地,似有重物砸向扇门。
这一声巨响彻彻底底将宁雪从幻想中拉了出来。
巨大的声响惊扰到守在殿外的侍女,将她们从沉睡的梦中惊醒。
只瞧见一道人影从宫殿里走出来。
屋檐的雪簌簌落下,落在了白茫茫的雪地里。
雪如柳絮般,被刺骨的寒风卷起,吹落的四处飘落。
长廊上还挂着的几盏红灯笼,被寒风吹得摇摇欲坠。
暮色霭霭,昏昏灯火下,一道单薄的身影站在宫殿门口。
寒冷的风吹得这道影子瑟瑟发抖,她赤裸的脚站在宫殿外,宫殿的门却紧紧关闭着。
该死的,寒风这么一吹,她体内的寒症有病发了。
“咳咳咳咳...”
一道急促轻咳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响起。
“香雨,你快去瞧瞧,宫殿外似乎站着一个人。”
“不会吧香草,这大半夜的哪有人,该不会是那个质子伺候的不尽兴,被三公主赶出来了吧?”
两个人往宫殿门口一瞧,果真一道人影站在那里。
“走,我们去瞧瞧。”
“走。”
两个侍女取了长廊的灯笼,一步步靠近影子。
宁雪赤裸着脚并没有穿上鞋子,反而站在宫殿门口怔怔望着。
“咳咳咳…”
宁雪捂住嘴咳嗽着,体内的寒症汲取了他仅剩不多的温度,披着一层单薄的外衣,刺骨的风灌入她的衣领,冷的她直打哆嗦。
她不相信苏枝会如此狠心对她。
再等等吧,也许回旋的余地。
一位侍女提着灯笼靠近宁雪,在看清了她的脸之后,一脸震惊,“质子这么冷的天,你…”
侍女似乎察觉到说了不该说的话,停顿了片刻,没有将心底话说出口。
那人却毫不留情面的揭穿她此刻的窘迫,“质子,你是不是惹三公主生气啦?”
一道眼神冷冷看着那人,仿佛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香雨对上质子眼神的那一刹那,头皮发麻,她感觉自己好像一个猎物,被一头凶猛的恶兽给盯上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香雨的错觉,再仔细看这位质子的时候,她眼眸水汪汪,单纯可怜的像一头幼兽。
“娘亲,她生雪雪的气了,让雪雪在雪地里跪着。”宁雪拖着哭腔说道。
一旁的香草不解,“质子,你口中所指的娘亲是谁呀?”
那人秒懂,推了推香草:“我看这质子怎么今天怪怪的?”
香草手提着灯笼靠近了点,看见一点点血渍沾上她洁白的长裙,顺着血渍的方向一看,这位质子头上有一个好大的包,不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伴随着一道惊呼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天啊——质子,你这是怎么了?”
宁雪轻轻的摸了摸后脑勺,血还未干涸,黏腻的触感令人感到一阵恶心,借着昏昏灯光,她将手掌心摊开,五指上都沾满了鲜艳夺目的颜色。
周围人见到这一幕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双纤细的手摊开在半空中,白色绣金仙丝的长袖顺着手臂垂落,鲜血沾满指尖,连带手掌都是血。
“血…血好多血。”
“质子,你头流了好多血。”
看到这刺眼的颜色,宁雪琉璃般的瞳孔一缩,紧接着头一歪,身体向后倾斜,直接栽倒在了长廊地砖上。
身体倒在地上的那一刹那,身体与地面接触,冷冰冰的触感让人直打哆嗦。
两道紧张的声音不约而同在此时响了起来。
“质子,你没事吧?”
宁雪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将自己的身子弯曲紧缩在一团,她闭上眼睛,神情痛苦而扭曲。
只见这位质子躺在地上卷缩在一块儿,像极了一只孱弱可怜的幼兽,在这刺骨的寒风中瑟瑟发抖。
头鬓上的发髻也因此散乱了,巴掌大精致美丽的脸此时苍白到了极点,双眼紧闭,显得狼狈又脆弱,她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嘴里一直念叨着:“血…”
好似陷入了梦魇,迟迟不肯醒来。
“质子…”
香草弯下腰,提着灯笼默默的注视着眼前这位可怜的女人,一脸担忧的呼唤着。
见躺在地上的女人迟迟没有回应,她偏头看了一下宫殿那道门,“香雨,要不我们把这件事告诉公主殿下吧。”
香雨眼珠子转了转,心里早就有了其他想法。
她说道:“香草,你也知道这三公主的脾气,她是一个冷血无常的人,况且人是她赶出来的,她怎么可能会救质子呢?”
“三公主又不像大皇女那般心肠善良,你等等,我去将这件事情通报大皇女。”
“说不定借着这机会,我们有可能逃离吃人不吐骨头的牢笼。”
香草一把扯住香雨的手,面带犹豫之色,“这…这不太好吧,毕竟三皇女才是我们的主子。”
“你不去别拦着我,到时候你可别后悔。”香雨甩开了香草的手,顶着大雪,头也不回,急匆匆的离开了。
此时大殿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殿下,质子他发高烧了,昏迷不醒。”
咚咚咚,敲门声一声比一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