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舟降落在河流之上,白巧月同舒柳从船舱中走出,此时万籁俱寂,只有几点萤火飘在空中,远处的钟磬乐声顺着夜风飘来,虽河边的芦苇平添了几分破败,但月光皎洁,河水清澈,赢在水中的星辰反倒增添了几丝光亮,倒也应了”满船清梦压星河“的好意向。
舒柳看到不同于朝晖城的风貌有些迷茫:“这便是天元宗?”
白巧月同她卖了个关子,“不,这是天元宗附近的小镇,我们在这边要等一位特殊的信使。”
说话间船角风铃响动,舒柳只听白巧月说:“到了。”
下一瞬抬眼望去,面前停了一只金色的小鸟。
嗯?小鸟?
下一秒,面前这只看起来精致的小鸟张嘴向白巧月便吐了什么东西出来,一阵流光闪过,舒柳自觉测过身去,回身时白巧月伸手向她展示刚才那如流光一样的事物。
“这是?”
“临时令牌,凭此便可进入护山大阵。”
一旁的金色小鸟似是不满白巧月至今没有介绍它,抬头用力啾啾了两声,引得两人目光都转向它后,骄傲地扬起了头,眼神不断瞥向白巧月,似在抱怨为何还不介绍它。
白巧月笑道:“是我疏忽了,还没同师妹介绍,是我师尊养的灵兽,名唤啾啾,平日里最是体贴不过了”,再放缓了声音,“这位是舒柳师妹,从朝晖城来。”
说着摸了摸头,“真是多亏啾啾为我们送来了这令牌,省了不少麻烦事呢。”
小鸟略一偏头从白巧月手下飞走,停在舒柳面前,盯了她一会,催促似的扇了两下翅膀,见舒柳愣在原地,又回身拿嘴叼白巧月的头发。
白巧月也不闪躲,只使了个巧劲将它推向舒柳笑道:“这是要你摸摸它呢,它倒是一点也不认生。”
两人一鸟嬉闹一阵后,白巧月张口道:“走吧,该去拜见师尊了”
说完将趴在她头发上的小鸟一把揣进怀里,牵起舒柳化作一道烟雾向山中遁去,期间还不忘为自己掐一个隐匿法决。
风中只留下几句碎语。
“啊呀,你快回去不要出来,一身金光太显眼了!
“啾啾!”
瑶光峰上,李云祁听到那熟悉叫声便知是白巧月回来,便起身向殿外走去。
刚出殿门,便看到一人一鸟吵得欢腾,旁边有一陌生女子望着这番场景不知如何是好,想来便是心中所提到的朝晖城中遇到的医道天才。
白巧月听到声响,暂时放下与啾啾吵架这件要事,一人一鸟暂时“休战”,回身看到来人语气熟悉地打起了招呼:“欸大师姐你也在!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李云祁冲她点了点头,开口道:“师尊派我前来接你们两个,说你必定会同啾啾吵起来,我开始到不信,现在看果真如此。”
说完将脸转向舒柳:“师妹旁边这位便是舒柳道友吧,师妹早已来信我名李云祁,师尊在殿内等你,还请进来一叙。”
见李云祁和舒柳向店内走去,白巧月想到离山前的意气之举便想悄悄溜走,却被李云祁叫个正着:“师妹且慢,师尊说待见完舒道友后,还有些事询问你,你先暂且同我在偏殿等等吧。”
白巧月只得一步步慢吞吞地挪回来,见舒柳面露担心之色,李云祁温声解释一句:“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惯常询问发生何事。”
见舒柳进入主殿,李云祁一个闪身将偏殿门打开,迫不及待般将白巧月拽到桌前,“快跟我说说,这山下可好玩吗?”
“自你走后,宗主又同师尊吵起来了,倒是他那两位弟子,总是打探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白巧月哭笑不得:“我慢慢说师姐,你刚刚如此沉静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那不是要表现出我沉稳可靠嘛,你别打岔,快说快说。”
白巧月见她如此兴致勃勃也就继续说下去:“这次下山和回山实在是着急,倒也没有太好好玩。不过,那二位师兄为何来找我,我倒是知道。”
李云祁听到前半句,只觉得白巧月敷衍,刚要开口嗔怪,便听到后面的话,只一叠声询问是何种缘故。
“我走那日,开阳峰有一处火光你可还记得?”
“自然知晓,虽祁师兄说是崔师兄炼器失手,但我看着倒像是剑气所致。”
“师姐好眼力,正是如此。”
李云祁刚想继续追问,偏这时候碧落丹尊召她,只得先一步离去,走之前抛给白巧月一个金丝小袋子。
“师姐这是给我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这哪里是我准备的,是那日观你渡劫顿悟的师弟给你的,叫什么……林湖?说是还什么一师之恩。”
“师妹我先不跟你讲了,我先带舒道友去她的住处。明日!明日可一定要细说啊!”
白巧月不住点头,目送李云祁离去后整理一下衣服进入主殿。
碧落丹尊见白巧月神色如常,修为隐隐凝实了些许,料想此次下山想必有些奇遇,遍只问一路有没有遇到危险,可有什么心得一类的话。
白巧月一一回答,眼见师尊要提起那日开阳峰火光之事,想着李云祁所说那二人竟为自己遮掩想必是有鬼,想着说些什么转移师尊注意力,便开口问道:“师尊,我想问人死真的不能复生吗?”
“荒唐,此乃倒行逆施之事,如何成行!”
“若灵魂徘徊于世间久久不去,将之度在死物上呢?”
“不说此行注定招致天谴,即使成行,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困在死物间,任她有什么本事都只能困在方寸之中,这难道能称之为活吗?”
“虽说修士本就是与天争命,但他人命数并不由我们作主。若因一己私欲,扰乱他人命数,反倒是作孽了。”
碧落丹尊锐利的眼紧盯白巧月片刻,“罢了你回去好好想想吧。你虽记忆恢复,可行事也不要过于莽撞,其余之事明日再说,你先回去好生休息吧。
“是,弟子告退。”
殿门在碧落丹尊眼前关上,殿内只剩几盏烛火跳动,到让人看不真切她面上神情。
开阳峰上,崔翎舟悄悄咪咪将门掩住,嘴里念叨着:“那金光看着像碧落丹尊的爱宠,无事不轻易出山的,今日倒是罕见,莫不是白巧月回来了。”
一回身,见到像罚站般站在窗前将所有光都挡住的祁靖海,不禁瑟缩了一下,倒吸一口凉气。
本以为祁靖海又会想往日那般端起师兄架子训斥他毛手毛脚,下意识便喊出一句“师兄我错了”,待话音落地都未得到回音不禁诧异望去。
“你错哪了?”
见祁靖海盯着他,讪讪一笑:“师兄莫怪,实在是习惯了。”
祁靖海也未同他纠结这件事,只问他是否确定是白巧月回宗。
见祁靖海口吻严肃,崔翎舟也收起玩笑神色,正色道:“我认为八九不离十,若真是她回来,听到我们为她遮掩当日火光一事,必定会前来询问,咱们只要等就好了。”
拜别碧落尊后,白巧月回到卧房中,推门进去,只觉得近日的疲惫都一口气涌了上来,只恨不得就此直接睡去。
打量了眼自己如今的仪容,任命似的叹了口气,待梳洗过后,倦意倒也褪去了些许。
索性打开据说是林湖给她的小袋子,里面竟是一只活灵活现的小狐狸,看着倒有些眼熟,想到那日同李云祁的戏言,再看掌心这只狐狸,倒也是憨态可掬。
把玩一阵后,白巧月感觉倦意来袭,将狐狸搁置一边,闭上眼沉沉睡去。
夜半时分,白巧月忽然惊醒,梦中有一只遮天蔽日的九尾白狐,一双金瞳生得闪亮,开口不是狐狸惯常撒娇的嘤嘤声,倒是口吐人言。
狐狸?是了,她曾经碰到过这样的狐狸。让她想到了她还是孩童的时候,遇见的那只口吐人言的白狐,她掐诀将那枚木雕唤来,仔细端来了一阵。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开始只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听着倒也悦耳。
待白巧月仔细端详完,雨势不知何时渐大,一颗一颗砸向窗户,白巧月索性不再入睡,随意披了件外套倚在窗边,想她破境那日,思绪却不自觉飘向她刻意不去回想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