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虫鸣和鸟叫,就连被阳光照暖的空气都带着似曾相识的味道。
我慌忙起身,仔细检查着自己的身体。
没有外伤,没有不适。
视听正常,行动正常。
既然身体一切正常,那我现在是什么身份?
是依然在七日修行中的香客?
还是修行失败且未能及时逃走的寺庙NPC?
我环顾四周:
坏掉的手机被扔在一旁,开不了机。
手机旁边放着我的电子手表,但不知是不是断开连接的缘故,手表上的时间停在了9:25。
房间和榻榻米恢复了原样,丝毫没有被我拆解破坏的痕迹。
我转身朝门口走了两步,心跳莫名加速了起来,我知道这是身体对未知的紧张和不安。
我咬了咬牙,猛地拉开门。
和尚们上完了早课在忙着各自手里的活。
松树被重新修剪整齐,庭院里恢复成那一贯生死相依的侘寂风。
边远正低头扫着庭院里的松叶,听到开门声抬起头,刚好和我对上了眼。
他愣了下,立刻朝我招了招手,微笑着开口:“早上好。”
我没有回话,有些迷茫地走到边远面前,想了想开口问:“今天是我来这儿的第几天?”
边远对我的问题有些迷惑,但他还是老实回答:“第六天。”
“第六天?”我皱了皱眉,有些不可思议地追问了句:“还在修行中?”
边远眨了下眼,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时间还在继续?
意思是……昨晚我顺利通关了?
果然,有些时候就得大胆搏一搏,胆大才能搏出好东西。
我强行止住自己的思路,抬头扬起嘴角对着边远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但……”边远摸了下脑袋,脸上挂着一丝迷茫:“我能问下,你在谢什么吗?”
我打了个哈欠,放松下来之后疲惫感一下子涌了上来,我现在只想回去继续睡觉。
于是我一边走,一边朝他摆了摆手:“明晚你就知道了。”
……
能被人窥视到思想,确实很让人不舒服。
但是当我意识到这不过是小小的读心术之后,我只要把想法变成语言,让它真假掺半,便可以干扰ta、扰乱ta,甚至……左右ta。
真正的想法被压抑在纷杂混乱的思潮之下,当我冷静地决定去制造一场盛大的死亡时,读心者还能判断出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吗?
暮色降临,院落死寂。
我坐在门前,看着自己的房门被猛地拉开,一尊熟悉的塑像站在我的面前。
它的下巴被重新黏上了泥土,但似乎并没有完全干透,随着它的动作,下巴的泥开始松动掉落。
它说:“你真是个疯子。”
它被画出的眼睛疯狂转动,它又说:“你居然想让我们跟你同归于尽!”
我扯动嘴角,缓缓抬起眼皮,我说:“你想错了,我不会死,既然我不会死,那就不叫同归于尽。”
它下巴的泥几乎要掉光,它的眼睛依然在疯狂转动。
它在迷惑,在愤怒,在紧张。
我的嘴角越发上扬,我忍不住歪了下头:
“你不是佛吗?怎么连个隐形人都看不见?你没发现这几天,我身边一直跟着另一个人吗?”
“还是说……你太依赖自己的能力,以至于连明显的细枝末节都看不见?”
“试炼第二晚,在一群和尚里莫名多出来的「噗嗤」声。”
“第三晚结束后,我被包扎过的伤口。”
“第四晚我被铃声误导准备开门时被抓住的手。”
“还有……昨晚爆炸即将出现时冲到天花板,挡在我身前的白影……”
“不过也多亏了他,我现在做事,可以不考虑后果地胡闹了。毕竟,有他在,我大概率是死不了了。”
随着我的声落,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半身佛身后传来:“你好,hallo,hello,空你七哇,现在能看见我了吗?”
我第一次发现泥塑还会颤抖。
半身佛呆在原地,不可置信地将自己的头转了一百八十度,而后就这么对上了许诺笑眯眯的双眼。
下一秒,许诺抬起腿,一脚踢碎了半身佛的脑袋。
“你们……”半身佛倒在地上的脑袋挣扎着开口:“你们这是在违背规则,在七天结束前你们是杀不死我的,你们……”
许诺抬脚,将半身佛刚糊上的下巴踩了个粉碎,他掏了下耳朵,脸上浮现出抱歉的表情:“不好意思,你太吵了。”
我站起身,面带微笑,一步步走向半身佛:
“我们当然遵守游戏规则。我只是很好奇,当你意识到你杀不死我,又赶不走我,还听不到我真实想法时,接下来你会给我什么考验?”
破碎的半身佛躺在地上,它身上的石塑像是地震时颤动的石块,在我面前翻腾跳跃。
湿软的泥土拼回它的下巴,它的嘴巴张大,声音凄厉,一遍遍喊着:
“捉迷藏!捉迷藏!我要玩捉迷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