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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道而行

    远在数千里外的谢微尘还不知自己的麻烦已在赶来的路上。

    他叼了根枯黄的狗尾巴草,悠哉悠哉地看着千里马吃草。两匹马跑了大半日,累得口吐白沫。

    他们就停靠在河流边,水美草肥,好让马儿吃饱喝足。

    彼时正是黄昏,残照映在水面,一片橙黄。

    沈寒衣站在岸边,提着剑也不知在想什么。谢微尘一转头就能看见她的背影,他默了默,扔掉没甚意思的狗尾巴草。随后起身仔仔细细地拍去沾在衣摆的枯草叶,慢慢走去。

    他问: “不歇一歇?”

    “不必。”

    谢微尘噢了声,顺势坐下:“我可以勉强算个不错的同行者吗?”

    他在碎石间拨弄,挑出几块扁平的石头,边问边将石头朝河水掷去。石块贴着水面,炸出一连串水花后沉入河底。

    沈寒衣没有回答,他也没有在意,好似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得到答案。

    谢微尘把玩着石子,眼底荡开细碎的笑意,亮光点点。他已经知道答案了,值得高兴。得到她的认可,真的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二人一坐一立,夕阳从斜侧方射来,影子蔓延拉长,几乎靠在一起。

    河水静流,映在沈寒衣眼中一片宁静。难得恬适的时刻,她却停不下思考。越靠近中原,思绪就越乱。

    从前也不是没有过这种感觉,忍耐忍耐便过去了。但这一次和以往很不同,她有点控制不住地拼命往里钻。

    她讨厌这种感觉,但好在身边有个健谈的。沈寒衣连忙开口说话,将自己拉出来:“听说中原也流传大漠的传说。”

    “是啊,这事儿不假。朔北大漠妖鬼众多,少有人踏足,越神秘越能勾起人的兴趣。好奇总是人之常情。”

    随后,他又接连讲了几个广受欢迎的故事,总结来看,都是关于情情爱爱的。尤其人妖相恋,人鬼相知,诸如此类的情节最受追捧。

    “也有特别些的,比如人兽恋。”

    沈寒衣眉梢微动,终于听进去一些:“这也广受欢迎?”

    “口味独到的人也很多的。”他一本正经:“能理解。”

    “撰写故事的人有些意思。”

    谢微尘道:“世间有趣的人和事很多,得慢慢看。”

    就这一个瞬间,她在他的声音里听出了豁达和眷恋,对世界和生命。沈寒衣默默听着,直到夕阳落山,谢微尘才从地上起来。

    两匹马吃是吃饱了,但白日消耗的体力还没恢复完全。二人便解开缰绳,牵着马上路。

    谢微尘继续方才的话题,沈寒衣听一会儿,走一会儿神。

    天色没有完全暗,他还能看清沈寒衣的面容。一旦看出她走神,他便换个话题。慢慢的,终于扯到他真正想问的话题上:“沈姑娘有没有试过热食物?完全不能吃吗?”

    “没试过。”

    “你和寻常的鬼族不同,有躯体也有脉搏。人族要修炼先得强健身体。”

    他若有所思,继续道:“热食伤骨,冷食伤肺。①有躯体却只吃冷食,易伤身。五脏受损,就容易心烦意乱。”

    “这样会耽误修行啊。”他将话一绕就绕到了最重要的点上。

    沈寒衣回想片刻,很难否认。

    在过去那些年月里,这副躯体与她越来越契合。十几年前,躯体是躯体,她是她。可如今,二者融合,连容貌都跟着大变。她早已不能把自己当做鬼族养。鬼吃不了热食,人得吃。

    可沈寒衣不是不知道,而是几十年的习惯很难更改。在魂与体契合前,她大多时候不吃东西,即使吃也只能吃冷食。

    久而久之,限制就变成了习惯。

    沈寒衣心里有了数,但就是不回他,视线却淡淡地扫过去,看着他。

    谢微尘摊手笑了下:“书上说的,不是我胡说八道。”

    “嗯,知道了。”她道。

    少年的手还没收回,被她的语气惊得怔愣,定在原处。双目微微睁大了些,很是讶然。

    怎么突然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谢微尘低头想了想:她之前说这话的语气并不是这样的吧?

    沈寒衣可不知他又在瞎琢磨什么,见马儿能跑了,招呼也没打一声便翻身上马。待谢微尘反应过来也上马时,她已跑出几丈远。

    在深秋的夜里策马,冷风都往胸腔里灌,呼吸间仿佛有刀片在划。

    之后,剩余的千里路他们都是如此,走走停停,让马儿有休息的时间。夜里不赶路的时候就生起火堆,风餐露宿,几乎不住旅舍。

    在抵达京都前,谢微尘还买了壶好酒,要学江湖上的规矩喝分别酒。只是他刚喝了几口,酒壶就被沈寒衣看准时机夺了下来。

    饶是如此,他还是有些醉了,闭着眼嘴里念叨他祖父的名字,念着念着就变成了沈寒衣的名字。

    “我们算朋友吧?”他抓住她的手腕,醉意朦胧,连耳尖都泛着红却还有意识提问。

    面前这双眼眸确实有些迷离,但沈寒衣总觉得他没有醉,带了几分探究仔细看他。

    谢微尘忽然松手,自问自答:“好,我们算朋友。”

    几口薄酒醉了大半夜,清醒后还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被蛇妖揶揄为千杯不醉的沈寒衣,体会不到这种感觉。好在没有耽误事,谢微尘自己笑笑就揭过去了。

    次日清晨二人到了分岔口,路上的人多了起来。边上野店的棚子里,有背着剑的,有背着筐的,还有捧着热汤傻笑的。

    “往左走一个时辰是元无山,往右走三个时辰就是大言山······”

    谢微尘拽着缰绳,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那棚子里捧着热汤的老头嘿呦一声,跑到他们马前。

    他的腔调有些滑稽,说话不带换气,一顺溜说完后才大喘气。

    “总而言之就是家主派白公子去边柳城寻你去了,我一个老头在山里闲着没事就到此处等你。”老头披头散发,衣着破烂却很干净,尤其目光,炯炯有神。

    “这位姑娘是?”

    谢微尘连忙下马,挡住他的视线:“文老。我现在就回去,家中的事随后再说。”

    他交代过后,靠近沈寒衣,压低声音道:“我也会去山中调查,或许很快会再见。”

    “若沈姑娘动作快,探清楚后要来元无山找些东西,我也随时等着。用这个进山。”他将握在掌心的青玉坠子挂在她的马鞍上:“毕竟我们是朋友。”

    文老捋捋自己的毛躁的头发,看着这一幕笑而不语。沈寒衣想,他果然记得。

    谢微尘笑着给她让路:“再会。”

    这一带没有密林,又恰是草木萧瑟的季节,女子策马走出好远。谢微尘仍在原地不动,仿佛还能看见素白的宽袖被风吹起,飘扬起来像只自由的白蝴蝶。

    文老打破他的幻想,重重拍他的肩膀:“小子,别想了。先想想怎么交代罢,家主这回真动了怒。”

    “大不了跪几天祠堂呗。”

    “这次和以往不一样。”

    “跪十天半个月也行。”

    文老吹胡子瞪眼:“从小到大,你跪得还少?”

    他们朝元无山方向去,行人渐少,取而代之的是光秃秃的树木。

    “家中出了什么事?大长老真病了?”

    “嗐,外头不能谈事,赶紧回去。”

    元无山,谢家山门。

    阶梯尽头,白姝独自一人手执长剑,身着家主玄衣。裙角和衣襟处绣着文字和祥云纹样,皆以金线勾勒。日光照耀,熠熠生辉。

    谢微尘隔着这段阶梯的距离,看着母亲的背影。因为身有旧疾,她背影单薄,许多玄师都私下议论,说白家主大不如年少时威风。

    母亲从前什么样,谢微尘不知道。在他尚是婴孩时,白姝就已经受了伤。母亲的背影是单薄的,但更多时候伟岸而挺拔,是她撑起了谢家。

    母子俩隔着一段距离,看得文老直叹气,以为谢微尘出去一趟犯倔了。打他一掌,道:“还学会和你母亲闹脾气,还不快上前。”

    谢微尘轻声回话:“我不会。”

    脚步声靠近,包袱里法器碰撞的哐当声在白姝身后响起。

    她转身,看着离家已久的儿子,皱眉道:“像什么样子,还不滚回去收拾。一炷香后到祠堂。”

    谢微尘闷声点头,往自己屋子走 。

    白姝看着他的背影:“瘦了。”她的语气轻,有着不易察觉的虚弱。

    “我瞧着,他既像你也像无妄。你是倔,无妄是柔。这小子嘛,夹在中间哪边都挨不上。”

    ······

    沈寒衣到大言山脚下时,日近晌午。附近却诡异得连个人影都没有,沈寒衣感知到出自玄师之手的封印结界。结界不曾笼罩最外围,说明玄师认为只有深处才危险。

    她没有贸然进山,牵着马往边上走了一段时间,这才看见茅草搭的棚子。

    棚里长桌长凳,几个持剑的年轻玄师围坐在一起,边上鬓须皆白的老者独坐,执茶盏没有携剑。

    此刻,他们都望着烈日下同样持剑而来的陌生女子。

    无人发出动静,只有店家看见后出口招呼:“这位姑娘也是玄师吧?骑马远道而来,可在小店暂歇。”

    沈寒衣点头,拴好马走进棚里,坐在最后一张空桌前。

    店家是个青年,笑起来露出白亮的门牙,他给沈寒衣沏了杯热茶。

    “我这店茶水不收钱,餐食的话,得收。否则这店开不下去了。”

    店主转头去烧水,棚子人不少但没人说话,大家都保持着诡异的默契。一时,只有杯子碰撞桌面的声响,莫不然就是剑鞘敲击地面的哒哒声。

    在赶往中原的路上,谢微尘将有关大言山的事都讲了一遍。

    此山外围的妖兽灵力低弱,有的甚至只食草,弱得和兔子没区别。凡是通过试炼成为玄师的,都不屑来此历练。肯来此处的多半是懂得利用灵力,却未跨入玄师大门的普通人族。

    沈寒衣抿了一口茶,旁边两桌人显然不属于那类。

    他们看起来便不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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