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玚和左君连连蹙眉,一时间空气寂静无声。
终究是司玚先开口打破僵局:“师妹倒也不至于以死谢罪,你跟着我走,长老们要到了,你也算把我带到了不是吗?”
宋期像是才反应过来,她呆呆地点头,于是三人就这么你带着我,我盯着你地走到世安宗东堂。
七位长老在屋中坐得端正,宋期上前复命,道:“长老,师兄来了。”
大长老挥手,宋期便站在他身后。
大长老让司玚上前,他的手上还缠着纱布。大长老拉过来看了看,叹气道:“身体好些了吗?”
司玚点点头,道:“还好。”
他又问道:“你去的时候是否察觉其他人存在?”
司玚摇了摇头,大长老让他先坐着,转头,他看着左君,问道:“左君如何看?”
他缓步走上高台,坐下后才不疾不徐答道:“司玚不会做这等事。”
“他自是不会如此做,可愿灯不会被轻易熄灭,这定是人为,左君可有疑人?”
玹兮左君微微摇头,道:“查。”
半个时辰后,山洞亮堂堂的,司玚站在洞外,玹兮左君给他拿了壶水,示意他去一旁坐着:“歇会儿。”
司玚拿过水壶,笑着摇头:“只是站着,累不着。”
此时,洞内传来一阵喧嚷声,洞内出来了三个弟子,最前面的人手上拿着一截腰带,司玚越看越觉着熟悉。脑中一闪而过桑煜,他心中惊觉不好。
偏偏桑煜何时不来就此时来,他嘴里叼着根草,一身黑衣都遮不住的好心情,脸色却不是很好,有些苍白。他哼着不着调的小曲看到司玚眼睛一亮,道:“你在这儿啊!我找你好久,他们说你真得了头筹,让我想想你要用愿灯许什么愿望呢,要我说就许个无忧无虑好了,你觉得……”
他话还没说完,三四个弟子就上前将他按住。
他趴在桌上,两手撑着桌子拼命起身:“哎哎哎,作甚?”
大长老走到他身后看到那断了一截的腰带,气得说话都在哆嗦,他手指着桑煜,颤着声音问:“你昨日,昨日来过山洞?!”
桑煜咬牙,拼命起身,却被死死按住,司玚喝道:“住手!”
三个弟子看他一眼,不管不顾继续按着。
桑煜道:“大长老您可莫要这般不明事理,昨日我哪儿进去了?我就前日进去过一次,还臭气熏天,我马上就出来了,您可不要污蔑我,快放开我。”
大长老闻言松了一口气,让三个弟子松开手,他揪住桑煜的耳朵,问道:“你进去作甚?”
桑煜被揪着,脑袋外向一边,他龇牙咧嘴道:“就进去玩玩。”
七长老瞪他一眼,道:“去虎洞玩?你不要命了吗?”
他嘻嘻哈哈道:“七长老,我这不是还活着吗?生龙活虎地还能蹦呢。”
五长老想起什么,他问道:“那白虎去哪儿了?”
桑煜耸耸肩,道:“不知道,跟我打了一架后就跑了。”
司玚惊道:“你还跟白虎打架?!”
桑煜笑得张扬:“别小看我,那白虎可才和我打了一个回合就落荒而逃,以后传出去不知道又要名动京城几月,到时候多少姑娘为我倾倒呢。”
大长老拍了他的脑袋一巴掌,道:“还想着姑娘?你现在都要自身不保了。”
他嬉笑两声:“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桑煜笑过后又一阵笑声被“簌簌”的风卷了过来,直冲众人耳中。
司玚脸色一变,问道桑煜:“听到什么没有?”
桑煜耳朵比他好,当然听清了。
司玚看到他脸色很不好,看着桑煜,问道:“谁在笑?”
桑煜走到司玚身边将他拉到身后,摇头,道:“别问了。”
司玚疑惑地看向桑煜,眼神问询发生了什么。
桑煜怕他再说什么,赶忙捂住司玚的嘴。
桑煜清楚,司玚再怎么问都不会有人回答,因为他知道,这笑声……不是人的。
他听出来了。
桑煜又听到了那阵笑声,这次声音很小,在上空。
桑煜眼神示意司玚看上面,一众人全全猛然抬头看向天空,却只见到一片黑点。
桑煜松了口气,把捂着司玚的手放了下来,没等司玚问,桑煜压低声音说道:“还好,只是燕子。”
几位长老听他这么说心中也依旧警惕,抬头望天。
声音渐消下去,众人皆松了口气,可霎时,那群燕竟发出愈发大声的怪笑!人群立即顿足,后背爬上寒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司玚和桑煜拔出了剑,警惕地后退一步。
那群燕渐渐地张开了嘴,大张着尖喙,到了张不开的地步都不曾停下,一直到嘴角渐渐开裂,渗出血丝,裂到鸟面骨头隐现。
刹那间,只见那群燕身体僵直,并拢羽翅,直直往下落,口中还学着人在细语什么……
“唰唰”的微风冲击群燕,竟将些许幼小的燕子吹到山上,身体撞得支离破碎,血花四溅。
桑煜看着手上的血迹,带着臭不可闻的气味刺入鼻腔,一阵作呕,面目比群燕还狰狞:“怎么这么恶心!”
司玚拍了拍他的肩膀,叮嘱道:“你别吐啊。”
他四处找着躲避的地方,一旁的左君一把将他护着拉走,顺带拉上桑煜,三人躲在一间木屋内。
司玚将掉落的一扇棂窗立在身前,探出个脑袋观察情况。
地上有细小银针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光,上面隐隐透出紫迹,身边也陆续有同样的细针下落,一样也紫迹遍布。
司玚皱起眉:“这针有毒。”
桑煜脑袋晕晕乎乎的,还不忘讽刺一句:“这么多针,炼毒都能炼吐掉吧,祈愿背后的小人无后还不没。”
说完就吐了一摊酸水:“哕!”
司玚拍着桑煜的背,感觉自己也不舒自己也不舒服,预感接下来就会和他一样,在这东倒西歪且要吐不吐的。
“你别吐,吐了看得我嗓子也酸。”
桑煜脸色青紫,嘴皮都白得不像话,眼眶红血丝遍布,眼神看向司玚那手,又哕了一声。
司玚没错过他这个动作,嗓子也不酸了,质问道:“哎?什么意思?”
左君盯着屋外的眼神终于转了过来,他将司玚的手拉起来,啧了一声。司玚这才看向自己的手,手背的大多皮肉都被银针划破,血迹斑斑,甚至还有一根针摇摇欲坠地勾住虎口。
左君从怀揣里拿出块手帕将那银针包住。
听到“簌簌”的风声愈发强烈。
司玚看向天空,一只巨鸟俯冲,直朝屋子冲来。
左君揽过司玚,扯着桑煜,一个翻身滚出了屋子。
“哐当!”
三人前脚离远了屋子,后脚就听到一声巨响,余波将两人振飞。
司玚缓了缓,转头看去,那巨鸟落下,碎成肉泥,将木屋砸个稀烂。
与此同时,天空中的银针也逐渐落完。
司玚起身,将左君和桑煜拉了起来,他对左君道了谢。
不一会儿,七长老就带着弟子检查燕子的尸体和银针。
大长老蹙起了眉,转过身看着一旁的五长老,道:“唤你门下的弟子去看看这群燕子从哪里飞来的。”
五长老点头应下:“这事蹊跷,我带着他们一起去。”
五长老和几位弟子快步离开没多久,七长老门下的一位弟子就走过来行过礼,恭敬道:“大长老,七长老请各位过去一趟。”
群燕中央,一股血腥味直扑口鼻。在场的各位长老和弟子不免皱眉捂鼻。
七长老戴着一层面纱,嫌弃地拿起一只燕子的破碎尸体,叫各位细看,道:“这群燕的体内都有机关。”
二长老问道:“机关?细细说来。”
七长老道:“这机关是将燕子身体掏空,用多根银针替代骨支撑,银针被细线牵扯,将细线从嘴中拉出,紧紧连接羽翅。只要向后拉紧细线,只需一动细线,机关牵动,这群燕子就可起飞。计算好距离,到这尚水山后,细线断开,群燕身体僵直,挤压银针出体可以杀人。虽然这个机关十分简单,不过想做这么多,还能每个都精准落到尚水野山,呵,应当计划很久了。”
三长老翻动着死燕,问道:“这背后人的目的是什么?”
七长老猜测道:“在尚水节闹这么一出,是想引起恐慌?”
大长老道:“先不管这些,看看这银针,司玚他们脸色不好,这针上是否有毒?”
七长老点头:“有,暂且不知是何种毒,我们需把这些燕子带回药门,进一步检查那银针。”
“好。”
七长老转身,吩咐一旁的药门弟子:“来人,小心点把这里所有燕子带回药门!”
众弟子忙活起来,有三人先将最大的那只燕子搬走,路过众长老。
“渊蹇转时轮回齐一体系!”
“渊蹇转时轮回齐一体系!”
“渊蹇转时轮回齐一体系!”
倏然,那巨鸟开口,发出人声吼叫出这一句话。随即,那巨鸟闭眼,羽翅竟动了起来!
巨鸟的羽翅扇动,飞到半空。
几位弟子惊吼道:“它没死吗?!”
二长老控制局面,道:“闭嘴!拿剑准备好!”
闻言,众弟子紧握着剑,警惕地看着天空。
那燕子飞到与树尖齐平时,突然裂开口,一段巨大的红绸吐出来,在地上铺散开,众人眼睛锐利地看见红绸中间夹着一个封套。
封套里的信中内容暂且不得而知,不过红绸上的字倒是格外醒目。
上面用黑墨写着:“渊蹇转时轮回齐一体系。”
红绸吐出后,那巨燕顺着红绸滑下,落到众长老面前。
良久,见那巨燕再无动静,二长老开口道:“把它带回去,那红绸和书札拿到议事堂。”
“是。”
世安宗,议事堂。
大长老问道七长老:“那群燕怎么会发出人声?”
七长老惊叹不已,道:“银针上面有紫迹,那东西很滑,银针互相触碰时会擦过,抵住腔喉发声。”
三长老重重一捶木桌,恼怒道:“可恶!太可恶了!是谁要如此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