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过去,面前的人群喧嚷着,有许多人脸上挂着可惜转身散开,还有小部分人围着看最后的头筹。
几个年轻的脸上都挂着激动与欣喜,其中一个还故作谦虚,实则高调地抱拳行礼,道:“这头筹定是在下的了,各位乡亲还望见谅,在下练了三年有余,三个时辰可摘上千个红灵果,承让承让。”
他才说完,一旁身强体壮的高个子便拍了拍自己的胳膊,粗声道:“哎,这位小友可不一定,在下常年做活,虽说脑子稍钝,可这浑身蛮力可是实打实的厉害。”
被两人挡住的一个柔弱女子此时挥着手上的丝巾,上面有被树叶刮破的口子,她势在必得的开口,道:“这位兄台,小女子认为,蛮力同巧技比起来,还是后者略胜一筹。”
看三人你瞪我,我瞪你的模样,世安宗的弟子只好出声稳定局面,温声劝道:“各位乡亲莫急,这头筹不久便将决出。”
弓着腰,满头大汗的弟子终于在众人的注视中数完了最后一筐,他直起身,高兴地在纸上写下“两千一百二十三个”,他兴奋道:“出来了出来了!”
这一声刚落,三人迫不及待凑上前去,当看到头筹时,不自觉“啊”了一声。
司玚察觉不妙,一抬头,三人不可置信以及愤愤不平的视线紧紧盯着自己。
司玚察觉不对,不禁蹙眉,语气不好地问道:“作甚?”
三人同时出声:“怎么会是你?!”
司玚向后一靠,仰头看着三人,语气中也稍显疑惑:“什么怎么会是我?”
那信誓旦旦的男子问道:“为何你会是头筹?”
司玚哪知道,他还想问为什么他们没拿到头筹?这么壮实的一群人还比不上他一个右手残废,重伤刚好的伤者?比不上他如此懈怠的态度?连一小筐都摘不到?
他摇头,表示不知道。
男子气得脸通红,指着他支吾好久,说不出什么话:“你,你!“
方才散开的人群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他们互相询问,知道这次的头筹竟是司玚,开始质疑起来——
“怎么会是他?”
“他不是受重伤了吗?还能夺得头筹?”
“是否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
当然,有些理智的还帮忙说了两句:“他不像是这般人啊!”
不过很快就被反驳了:“他做的事儿恐怖如斯,怎么不可能提前找到人来帮他摘果子?”
……
人群一阵喧嚷震天,司玚一阵缄默无言。
他名声已经差到如此地步了吗?
“各位少安毋躁!”
山脚对着的一条大道传来清冷的女声,随后就是马蹄声愈加清晰,下一瞬,一匹白马停在众人面前,一身淡粉色广袖衣戴着银饰的宋期垂眸扫过众人。
身后的两个弟子眼睛一亮,喊道:“宋期师妹!”
她没说话,点头算是应答。她下了马,瞥了一眼司玚,眼神示意他向后走。随后转身,神情淡漠对众人说道:“各位少安毋躁,师兄的能力我们都有目共睹,不会为了这一盏愿灯就违背底线,若他想,想来各位也不会采到如此多的红灵果,不是吗?”
众人视线落在那张薄纸上,位列第二的只和他差着一个红灵果。
宋期说的没错,如若他真的想拔得头筹,不会让这么细小的差距存在。
神情一挥手,十多个人抬着五只箱子过来,打开后是一个个布袋。她道:“师兄虽负伤,一身功夫可不容置疑,各位应不会对此有疑才是,大家希望得到愿灯的心情我理解,可今日的头筹确实是师兄的。还望各位收下这些薄礼聊表我的心意。”
她话音刚落,十多人就开始分发布袋,布袋中装着一锭银子。
众人也就不追究了,朝她喜气洋洋地笑道:“宋期姑娘豪气,您说得对,司公子有这能力,我们没有质疑的意思。还多谢了宋期姑娘的厚礼。”
宋期点头,众人挥手离去,甚至还给司玚好脸色地笑笑。
待人走完,宋期把剩下的银子发给弟子们,他们不客气,收下后谢过宋期便蜂蛹而出。
这山脚霎时就只有二人相互对视。
司玚刚想开口道个谢,宋期却指着一旁的屋子,先一步说道:“师兄这边请。”
司玚跟着宋期走进一间木屋,她将门带上,坐在八仙桌前倒了杯茶自顾自喝起来,什么话都没说。
司玚察觉她有目的,问道:“是有何事?”
宋期抬眼一瞥面前这人,幽怨道:“山洞的愿灯,你去看了,是吗?”
司玚坦然答道:“嗯,出事了?”
宋期将茶杯放下,面色凝重道:“师兄恐怕不知,那盏愿灯是当年自己落到尚水山的也是世安宗第一盏灯。灯中火烛是每次尚水佳节愿灯之火的来源的,有神性,意义非凡。”
她见司玚回想着,叹了口气:“而师兄动了愿灯,这神山福泽会被破坏,师兄会被罚得严重。”
没等司玚说话,宋期就自顾自念叨:“怎么最近一个二个总喜欢去那破洞?”
司玚盯着她,她摇了摇头,接着道:“我负责每日看管火烛,昨日,火烛灭了。”
司玚道:“那现在,你是来捉我回去兴师问罪的?”
宋期颔首,她站起身来:“抱歉了,师兄,长老们交代我的事宜我必须完成,若是长老们罚了师兄,师妹代罚,不会让师兄受伤。”
她说着就上前一步,抬手准备敲晕司玚,刚下手,门猛然被打开,司玚只觉身后一阵风动,紧接着就是一人将宋期的手刀打了回去。
宋期本来就着急任务,眼下急得不行,立刻想回击,只是待看清此人后,她赶忙躬身行礼,严肃道:“见过左君。”
司玚余光瞥见身旁落下一片阴影,往身旁看去,那是身着一袭束袖白衣,腰间银白蹀躞带紧束,半披墨色长发,面戴半张刻花白色面具的玹兮左君。
他往前一步,站到了司玚身前,道:“宋姑娘这么对一个伤者可不礼貌。”
宋期将头低得更深了些:“左君说的是,是弟子的错。”
他“嗯“了一声,又问道:“司玚何错之有?”
宋期敬畏他,只是长老交代她的事必须完成,她坚决道:“回禀左君,师兄误闯虎洞,次日我便发现愿灯熄灭,弟子须带师兄回宗门见长老们,解释清楚此事,还师兄一个清白。”
左君点头,道:“可你这可不像是要还他清白的气势。”
她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至头顶,诚恳道:“弟子知错,望左君惩罚。”
玹兮左君淡声道:“罚就不必了,本君不好插手宗门之事,人我带着,世安宗的长老们不久便到,宋姑娘有意见吗?”
宋期死死咬着唇,司玚还以为她会松口,结果这姑娘“刺啦”一声拔出别在腰间的银剑,举国头顶,毅然决然道:“冒犯左君,即便长老们一会儿便到,但师兄定要在弟子面前寸步不离的,弟子得看住师兄,待完成任务后,弟子必定以死谢罪。”